第一章 邋遢父子暮然新生

    「李小明，在學校一定要用功讀書，不能打架，惹是生非，知道嗎？」

    山溝中學大門前，一個邋遢的老男人，滿臉肅穆的蹲在地上，給他面前凍得面目通紅的男孩整理著衣服。

    「你乖乖的待在這裡，有事情就去找高叔叔，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要好好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忍著，一定忍著，等我回來，告訴我，好嗎？」

    老男人身上穿著一件掉皮嚴重的黑夾克，背脊略顯佝僂，年紀不到四十，白髮卻已參半，臉上有著多道新舊的傷疤，張嘴說話時面目駭人。

    男孩穿著嶄新的小西裝，名牌的鞋子，臉色卻蠟黃，滿臉頹態，頭髮像老男人一樣的髒亂，裡面摻雜著星點的白髮，一點兒的精神氣都沒有。

    他眼神木訥，聽著老男人的話，只是呆呆的點頭，一隻手緊緊的抓著老男人的衣角，另一隻抱著一隻灰色的大熊。

    「高校長，我兒子就交給你了，我不希望他在這裡有任何的不愉快。」

    老男人拍拍男孩的肩膀，站了起來，門的一邊，高校長臉上帶著職業般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表情和藹的不能再和藹。

    「好好好，李總放心。」

    老男人對著高校長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一點善意的笑容，把手裡灰撲撲的書包遞給高校長。

    高校長接過來，手很自然的搭在男孩的肩膀上，含笑和老男人對視一眼，老男人不舍的看了男孩一眼，斷然轉身，大步離去。

    「爸爸！」

    男孩的聲音有些感冒一樣的朦朧沙啞，可是發音非常的清晰。

    「加油！李小明你是最棒的。」

    老男人轉過身來，攥起右拳，用力捶了自己的左胸三下。

    男孩眼裡噙著淚花，學著老男人，握起他的拳頭，捶了自己三下，咔咔作響，很用力。

    「哈哈哈哈。」老男人看著男孩，發出了大聲的笑容，一邊笑著，上了一輛破舊的黑色捷達，風一般的消失在了男孩的視線里。

    「你爸爸還會回來的，走吧，叔叔帶你進學校。」

    此刻，是周日的下午，學校門前送學生的人來人往，高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聲音雖善意，卻是隔山一般的陌生，透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看著男孩的目光，很複雜。

    男孩木訥的點頭，雙手抱著灰撲撲的大熊，跟在高校長的身後，無聲，眼淚卻是不停的往下'流著。

    「劉主任，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有個新生你給安排一下班級。」

    高校長把男孩領進了校長辦公室，給教導處打了個電話。

    「李小明是吧，以前上過學嗎？你想上幾年級，一年級到初三，這裡都有的。」

    高校長很頭疼，這個男孩的信息他父親一點兒也沒說，看這孩子的樣子他又不像是知道事情的，男孩這個樣，只能看出差不多的年紀。

    他是一般的孩子，可是他的父親，想起自己身上的那道疤，高校長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男孩低頭看著懷裡的大熊，臉色木然，沒有回應。

    「高校長！」一會兒的時間，劉主任過來了，時至冬天，有些冷，身上還帶著許些的寒氣。

    「你把這個孩子給找個初二的班級給安排一下，他情況有點兒特殊，多多給照顧一下吧。」

    「好的校長，同學，跟我來吧。」

    劉主任點了點頭，把男孩給領走了。

    路上，劉主任拿著書包，看著男孩，也是非常頭疼。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哪個村的？」

    「這裡你有認識的同學或者老師嗎？」

    劉主任走，男孩就跟著走，劉主任停，男孩就停，始終眼神木訥，一言不發，臉上掛著一道長長的淚痕。

    秋季招生的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學生的成績是和老師的評級掛鉤的，劉主任領著男孩在學校的幾個班級前走了一圈兒，沒有一個班主任願意要這麼一個麻煩兒。

    最後，迫不得已，劉主任動用權勢，硬把男孩安插在一個人數比較少的班級，初二二班。

    王楓楓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二班的班主任，被分配到這邊實習三年，這是第二個的學年，各種不順，一路被熊孩子們折騰到吐血，歷經千難萬險方才活到了現在。

    看著李小明，她一個腦袋有兩個大，那一位位讓人操心費力的邪神們，讓她可謂是其樂無窮。

    這一位，似乎老實的有些過分了，護不好肯定是會被欺負的。

    「王老師，這個孩子這裡可能有點兒問題，多抽心照顧一下。」

    劉主任偷偷把王楓楓拉到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王楓楓翻了個白眼，臉上一副要哭了的表情，點了點頭。

    「劉主任，我儘量。」

    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怨言的，但是主任都已經安排了，也不能再推脫了，一群羊是放，多一隻，依然也是放。

    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劉主任走後，王楓楓帶著呆呆的李小明，來到了二班的門口。

    這一節課是周日歸來的晚自習，被數學老師習以為常的霸占了，在講周五布置的數學練習冊作業。

    「王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

    數學老師王高遠老師是個大高個的，帶著一副精緻邊框的眼鏡，整個人帥帥的，聽到王楓楓的話，點頭，放下粉筆，退到了講台的邊上。

    「來，給大家介紹一名新同學，唉，嗯，同學你介紹一下自己吧，大家掌聲歡迎。」

    王楓楓拉著李小明站在講台的中央，一番說辭，竟是她也不知道這新生的名字，好在圓的快。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傻孩子會一言不發，場面再次的陷入尷尬，班級里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掌聲。

    「餵你知道嗎，我在門口看到過他，他爺爺送他過來的，高校長親在在門口迎接的呢。」

    「誰不知道啊，大門口那麼明顯，都看到了好不好，家裡有關係啊，校長親自在門口迎。」

    「可是他的頭好髒啊，那麼多油，臉上那麼多灰，真懷疑他是非粥過來的。」

    李小明似是聽到了安靜教室里漸漸響起的議論聲，一直垂著的腦袋猛的抬了起來，眼底快速的閃過一絲戲虐的深情，透過窗戶往校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門口空空如也，老男人和他的破捷達毫無影蹤，他的嘴角浮現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李小明，我爸給我起的名字。」

    王楓楓鬆了一口氣，這小子看著傻裡傻氣的，會說話，嗯會說話，那還不是太傻。

    「他就是傳說中的小明嗎？」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誰的名字不是他爸爸起的。」

    教室里再次被議論聲和笑聲所覆蓋了。

    講台上的李小明聽到熟悉的嘲笑聲，木訥空洞的眸子動了動，嘴角輕撇，單手抱熊，伸出一隻拳頭，對著講台下的同學們，緩緩彈出一根小拇指，接著拳頭向下戳了戳，紅果果的鄙視和不屑。

    教室里很快靜了下來，班裡的男生都向李小明投來了兇狠的眼神，礙於王楓楓在，沒有直接表現出來，女生們表示出的則是意外和好奇，這個剛來的小哥哥好狂！

    「有跑校生沒來，你自己先找個位子坐下，明天正式給你排位子。」

    王楓楓看著李小明的操作，沒有像一般老師一樣呵斥，而是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個小傢伙一來就這麼作，有點兒意思。

    「李2巴，李小明沒被褥，今晚上你們宿舍湊活一宿，沒問題吧？」

    李巴巴點頭，他是二班兩個男生宿舍之一的社長，公認的大老實，好相處。

    他的名字李巴巴，簡單叫起來諧音爸爸，因為這個名字他沒少挨揍，到後來直接給成外號李2巴了。

    「老師你放心吧，保證沒問題。」

    李巴巴說著，臉上咧著笑容，還給了李小明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李小明愣了一下，收斂了臉上的不屑，回應李巴巴一笑，輕輕點頭。

    「王老師，你繼續吧。」

    班主任王楓楓安排完便退出了教室。

    走之前還饒有趣味的看了李小明和臉色都不太好看的男生們一眼。

    而李小明，到處看了看，抱著大熊，背著書包，直接走到了北面中間靠窗，一個漂亮女生的旁邊，把熊放在桌子上，摘下書包扔在腳邊，一屁股坐凳子上，對著漂亮女生點了點頭。

    女生訝然，起初她對李小明並沒怎麼在意，想不到他竟然敢坐倒自己的旁邊。

    她有著一頭飄然黑色秀麗的長髮，雪白毛絨絨的耳罩，嫩白的皮膚，靈動的大眼睛，身上散發著洗髮水混合著雪花膏的香味。

    「這個位子有人的，你還是換個位置坐吧。」

    桌子上立著一本張開的數學課本，配合著書架子夾起的大厚疊書，偷偷干點兒外乎學習的事情，很方便。

    李小明彷若未聞一般，伸手在女孩瞪大眼睛的目光中，從她兔耳朵耳罩下扯出一根mp3的耳機聽筒，戴在自己的耳朵上，掏出桌洞裡的零食，低頭吃了起來。

    大熊阻擋住了前邊老師的視線，李小明很自然，很隨意。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有病吧。」

    女生看著李小明，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還吃不？」女生桌洞裡的是一包薯片，此刻正在李小明的手裡，女生看著李小明髒兮兮的手，果斷嫌棄的搖頭。

    「謝謝。」李小明報之一笑，三下五除二將包里的東西吃光了。

    「東西你也吃了，離我遠點行嗎？」

    女生冷眼看著李小明，粉拳握的繃緊，雙目欲噴火，語氣已極端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