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山登絕頂我為峰！（上）

    嗡~！

    時間好似在此刻定格。

    『嘩嘩』流水聲覆蓋萬有，充塞一切，浩瀚無邊的大羅天一時儘是滔滔流水之影。

    「法則之海！」

    大羅天中，三葬和尚似有所覺，他驀然抬頭，只見水波瀲艷，雲天化海。

    無盡玄奧降臨此間，更以此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極盡擴散，無遠弗屆。

    而那滔滔水光之間，似有氣血如火，染紅大片海域，有人立於其間，衣衫獵獵。

    在他的身後，諸般光影交織，似有殺伐血氣，似有道術神通，似有靈相氣機……

    諸般光影交織之間，隱有赤衣魁星之影、白衣北斗之影、暴戾心猿之影……

    執劍誅魔道人之影……一一浮現，又一一歸於寂滅。

    似剎那，又似許久。

    諸般光影盡數破碎，化作一片沸騰激盪的混沌霧氣，徐徐擴散，

    以法則之海為憑依，向著無盡遙遠之處蔓延，擴散。

    嗡嗡嗡！

    這一刻，大羅天中，陡現瑞彩千萬條，光輝億萬縷，浩浩蕩蕩的混沌涵蓋一切，也迸發萬有。

    「這不是位階晉升，而是，成道之光！」

    通明殿前，披甲神尊驀然抬頭，鳳翅鎦金钂在她的掌中劇烈的震動著。

    她的耳畔，也似聽到了那源自於天地共振，道韻交織而出的神音。

    【山海楊獄，於十劫之初，辟新道，晉『通天教主』於天海之上！】

    一步跨入成道之門！

    開天地之新道，成亘古未有之，通天教主位！

    「執道混沌？！」

    「混沌亦可成道？！通天教主，什麼位階，敢稱通天教主？！」

    「鴻蒙未辟，天地混沌，萬道生其中……此獠竟有如此之野望？！」

    「不！法理交織，天地共振！這位階之名，來自於天地，來自於大道！」

    「新道開闢，大道震盪！好，好一個山海楊獄！十劫之處，果然有應劫之人，天縱絕世之才！」

    ……

    混沌氣機彌散寰宇，透過無垠大羅天，迴蕩在天海界中。

    一時之間，七十二無垠地界，三十六浩瀚天宇無不被氣機交感所震動。

    穹天之上，凌霄之外，無數仙神.......重天之內，諸般神將天兵……

    虛空次元之外，諸多洞天福地……

    地界之上無數散仙，地仙，凡俗修行者.......

    ……

    這一剎，天地皆動。

    整座天海界盡被水光與混沌所驚，無數修行者，仙神或驚或畏，卻無不仰望穹天。

    卻見得，那燦燦然光輝之間，有神人長身而起，衣發皆動。

    極盡可怖的氣機，在這一刻好似凝固了天地時空，更沿著冥冥中的氣機，向著天海之外，萬界諸天而去！

    何為道？！

    萬物天地運行之準則、規律、法則、基石！

    執萬般法理之其一，便可超邁凡俗，登臨絕巔，道入萬界，動則天地動，怒則天地怒。

    壽至此時，幾與天地齊！

    這是亘古至今，無盡修行者所追求的道之終極！

    「山海楊獄！」

    道音傳盪，無所不至，冥冥之中，天地共振之音，被無數可聆聽天地的修行者所捕捉。

    真真正正的，道入諸界，甚至是，萬界之始！

    「十劫初開，竟有人可成道？！」

    「我等承接前世修持尚無從跨越此門，此人何德何能，竟能成道？！」

    「我九劫諸般大神通主，除卻紫薇帝君之外，尚無人可成道，此人憑什麼？！」

    「應運而生，天地托舉，好一個幸運兒！」

    ……

    天海譁然，無數神佛為之側目，有人驚嘆，自然也有人心生怨憎憤慨。

    成道之難，貫穿了九劫，乃至於諸劫。

    無數天驕人傑，秉承無盡的造化與氣運，又歷經無盡艱難也未見得就可成道。

    此人竟然……

    「這也行？！」

    大羅天外，望著那燦燦然混沌光芒，空洞子這般修持者，也覺眼前空白一片。

    他出生於妖皇紀，成道卻已到了帝紀，其間不知經歷了多少苦難，耗費了多少歲月與心血。

    此人修持才幾年？！

    「應劫而生，竟至如斯？！昔年的紫薇，似乎也不過如此了……」

    虛空之中，不知多少神佛被震動。

    哪怕混沌鍾出世，諸佛魔大亂天海界也不現身的諸般老古董，此刻也紛紛自虛無之中走出。

    望著那萬般法理交織，滔滔無盡的法則之海，也不由得心生震盪與駭然。

    「混沌天……鴻蒙未開為混沌，混沌有涵蓋萬法萬般氣機之能，可這，居然可以成道？！」

    大羅天某處，懿德元君也不由得擰起眉頭，這一剎，她心神飄忽，勐然想起了無數萬年前，一尊古老存在曾提及到的一事。

    「萬法萬道，有始有終……帝因光耀萬古，威懾諸界……亦必生，果……」

    這……

    天海皆動，諸界似也有人神情動容。

    以黑白子等人為首的乾剛，乃至於諸界之修此刻震驚之餘，也不由得生出莫大的驚喜來。

    「魁首不愧蓋世之人傑，竟然比那些九劫老怪物更早成道！」

    「果然，劫生大運！魁首便是我等十劫之大運所在！」

    「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我等尊魁首為主，那，我等所組之會，就可稱之為，通天教！」

    ……

    混沌鐘的橫空出世，不知引動了多少高手出世。

    乾剛界的十大仙門之主，自也被引來天海之外，此刻，這十尊執掌乾剛，勢力橫跨諸界的十劫巨擘面面相覷，一時陷入死寂。

    「這……龍門道主，貧道記得，昔年是你一力將這位推舉為魁首？」

    一艘隱遁於虛空之中的巨艦之上，一面色微青的道人，看向那憑欄而望，久久不語的魁梧巨漢：

    「你，倒是『目光如炬』，給咱們找了個，好魁首……」

    「……」

    龍門道主無言以對，其餘幾尊巨擘也皆沉默，彼此對視，就越發沉默。

    嗡！

    神光迴蕩於天地之間，無有不至。

    於某處虛空之中踱步行走的太一心頭劇震，勐然回頭，看向那燦燦然光芒傳遞之地，滾滾混沌氣機交織之地，眼底湧現出極度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不可能！」

    太一失態，氣機攪碎了虛空，心神震盪不已。

    「不可能！他，他怎麼會成道如此之早？！他，他此次不是應被九天雷尊鎮壓於八卦爐中，數千年後脫困而出，方證通天大聖嗎？！」

    通天教主？！

    新開之道，六司位階？！

    聽著道音迴蕩，太一一時間無比之狂亂，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

    這根本與他前世，乃至於諸世的記憶對不上！

    「不對，不對……」

    虛空之中，太一髮絲狂舞，喃喃自語，受到了巨大的震動，不住回想著關於楊獄的記載：

    「他無根無基，無師無承，一路修持困難重重，一次次險死還生方才在數千年後成就七元……

    而那時，九劫諸尊已再度成道，而他的成道，在九萬年後，是以通天大聖之身，成，盪魔天尊位階……」

    不對，不對！

    太一心生莫大震動：

    「他是後天成就的神魔九重跟腳，成混沌之體怕不過百餘年，怎麼積蓄的如此底蘊？！」

    「是誰在暗中改變了這一切？！」

    太一心頭髮冷，甚至有些發寒，隱隱之間，他只覺暗中似有一無形大手籠罩了一切。

    一時之間，再無心前去尋找太一門，一轉身，遁入虛空之中，去尋那位他一直不願接觸的，『妖師』。

    ……

    ……

    嗡~！

    這一刻，他的氣機似與那無盡無垠的法則之海完全契合，無盡的玄妙靈機被他捕捉，倒灌入心海之中。

    直至此時，楊獄方才明悟了修行的真諦，混沌的真諦。

    「遂古之初，誰人傳道？」

    最初無道，因人自悟，後人沿前人之路步步攀登，固然極易，可終歸亦入藩籬之中，只能沿著前人的框架，步步攀登，無從逾越。

    成道圖，是前人之路，是後人登天之階，亦步亦趨，即可得前人之造化。

    可也因亦步亦趨，位階之路幾乎沒有逾越的可能，縱然是明悟道境的楊獄，也根本無法逾越。

    沒有成道圖，就無從晉升。

    縱然他的境界底蘊早已無限逼近成道之門，也是如此。

    但當他借帝因抹殺之力，將一切道與法盡數磨滅，以最為徹底的姿態將一切盡數納入本我靈光之後。

    那困擾了他千年，不可逾越半步的藩籬，終是被他打破一線。

    一線，就是翻天覆地！

    轟！

    似晨鐘似暮鼓，如早春之雷，更好似天地開闢之音！

    其音響徹於楊獄心頭。

    道無形，亦無象，其存在於天地之間，觸手可及，卻又無從捉摸。

    位階道果乃是道之應化，卻也僅僅是一面應化，而非大道全貌。

    位階道果的存在，讓無數修行者更為輕易的觸及道韻，修持大道。

    亦步亦趨，可成道，打破藩籬，亦可成道！

    『大道如青天，映徹萬有……一道開闢，即可全大道！』

    楊獄心中生出明悟。

    觸道如悟道。

    混沌之體的強橫在此刻被他展現的淋漓盡致。

    混沌，可承載萬般法與道，同樣，他也可以之容納萬般法與道，並從其中淬鍊提取，形成自己的道與法。

    這個過程與昔年他修持武道，熔鑄百經時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因為此刻，大道如爐，法則之海如火，炙烤其身……

    「武道，人仙！」

    楊獄心中喃喃。

    心海之中，其念動之時，竟然有一枚枚道果被他從無到有的凝聚了出來！

    『氣血』、『築基』、『換血』、『熔爐』、『百經、』『百竅』、『天人合一』……

    一枚枚道果於心海中綻放光芒。

    這是他所斬去的，也是他千餘年所修持而成的道與法，在仙佛大道中的應化！

    從氣血築基，到武聖絕巔，從『血肉衍生』到『千變萬化』、『神軀』。

    人仙武道的精粹，被他凝聚成了道果！

    「這便是，道果的來源之一嗎？」

    楊獄的心中明亮。

    直至此時，他方才理解了道果的存在，也理解了遠古之前，那位道祖何以『化胡為佛』。

    道果固然是大道之化生，可後天修持之道，也可併入大道之中！

    「大道銘記，縱天地崩滅，萬類皆死，武道亦不會滅絕……」

    「這便是所謂的，『後人證道，便是證我』……」

    「這，才是，修行的真諦嗎？」

    ……

    楊獄心有所感，亦生悵然。

    一剎不到，那一枚枚的道果，已被他一一摧滅。

    道果可長存萬世，乃至永世，可道果若成，武道則滅。

    除卻道果認主者，尋常人再也沒有修持武道的可能……

    或許未來，當無量量劫再臨，萬類不存之時，他可能會如此施為，但此刻，則必不可能行此事。

    他不是武祖，武道，也絕不是他一人所修，所持……

    「我道……」

    楊獄心有喃喃，感受著法理道韻，悠然而嘆。

    混沌非無序，他所執之道，正如他之心，人御萬法，法為人用……

    混沌，可承載諸般法道，其自身，自可成道！

    嗡！

    通明殿前，時空停滯的剎那之後，那尊披甲神尊似有所覺。

    法則之海與混沌氣機無法凝固她的存在，但她也並未出手，只是漠然的看著那片混沌光團。

    法則之海的降臨，非她可以扭轉。

    嗡！

    某一剎，凝滯的時空陡然恢復，那瀰漫周天，覆蓋穹頂的法則之海殘影漸去。

    也正是這一剎，楊獄真正破開了這片被混沌充塞，帝因權柄封禁的『空』，

    來到了通明殿前。

    「鴻蒙初辟本無性，打破冥頑須悟空……」

    滔滔水光之中，楊獄緩緩睜開眼。

    這一刻，沒有了通幽，沒有了天眼，也沒有了金精火眼。

    但他目光所及，竟似無有盡頭，隨其心念所至，大羅天、三十六天，乃至於七十二地界……

    目之所及，一覽無餘！

    「老哥……」

    楊間咳血，神情激動。

    而通明殿前後，諸多神將天兵則無不悚然後退，不乏心生震怖拿捏不住兵刃者。

    「辛苦你了……」

    伸手將楊間攙起，楊獄環顧四周，目光於通明殿上稍稍一頓，最後落在了殿前那披甲神尊身上。

    亦或者，是被其所提著的，鳳翅鎦金钂上。

    在其上，他感受到了，熟悉，卻又似是而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