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燕斬

    「龍騰集團是東土街勢力最大的財團，三藤和賽思在那邊都比不過，雷擴集團也很有實力。

    「而東土綠林不像歌舞伎町這樣全由雅庫扎話事，有著各門各派，論教派的、自然派的、慈悲教的……

    「這麼多年來，龍騰集團一直想要招安扶持某個門派，一統江湖。」

    老范一邊做著料理，一邊沉聲說了起來，吧檯邊眾人都在聽著。

    顧禾最近對東土街多了些了解，大致明白那是個什麼狀況。

    紅雨團的悟真和尚就是慈悲教密宗的門人，老范和羽誠道長是屬於自然派的，鹿七則是論教派，但這些還不是他們的宗門，只是理念和超凡領域的歸屬。

    像文和館是論教派的一個組織，那才是鹿七的宗門。

    薇薇安聽著也問道：「老范，你最早是什麼幫派的呀？」

    東土街跟巫毒區不一樣，街狗不會換幫派像換衣服一樣。

    那邊也講究舊世界東方文化的道義，還有傳承、法不外傳什麼的，一些程序寧願失傳也不外流。道上有著很多規矩，要燒香，要拜神，有結義。

    老范既然是在道上混的，還說自己劫過鏢，那必然有一個幫派出身。

    還說自己拿過美食爭霸賽冠軍，那是代表幫派出戰的吧？

    面對眾人的目光，老范沉默著了，胖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青雲幫。」

    「青雲幫？那個青雲幫？」酒井修吉停著手中要抬起的酒杯，越發不敢相信，「老范，你還真當自己是東土街第一狠人啦？」

    怎麼？顧禾疑惑地想，青雲幫好像是那邊的一個大幫派。

    「青雲幫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哦。」薇薇安打量著老范，「真的是行事很狠那種。」

    「當年，龍騰集團選中了青雲幫，到處打擊其它大幫派，虎威鏢局就是其中的一個打擊對象，青雲門人屢屢劫鏢。」

    老范的語氣不帶任何情感一般，「我一開始也蒙在鼓裡，後來出了些事才知道究竟……我已經叛出青雲幫了，我和老蔡幾個在關帝廟殺了一百個青雲門人。

    「不管你們信不信，那時候，我還不胖。」

    眾人不知道是感覺錯了還是怎麼的，老范那張膘面上好像閃過一股殺氣。

    顧禾心頭一寒，出身青雲幫，手屠一百個同門……

    那應該也是直接摧毀了青雲幫稱霸東土綠林的本錢。老范吹的吧？

    他真希望這是吹的，因為如果是真的，那老范就不是滿街朋友，而是滿街仇人。

    虎威鏢局，青雲幫，兩頭有仇，難怪要躲在歌舞伎町，還有彩音小姐說的難處。

    「你殺人？」酒井修吉還在調侃，「拿鍋鏟殺的嗎？」

    「老范，你這要是真的，沒理由會當老處男啊。」薇薇安也有質疑點。

    「范叔……」酒井花青想想這可能是真的，為老范有點難過，好在魚塘不同。

    「信不信由你們，想確定的自己去問青雲幫好了，帶上我的名頭去問。」

    老范看向了顧禾，「所以我幫不了你們，你們還不如去找那個文和館，東土街頭向來會給讀書人一點面子。什麼時候我真能幫，我再看情況。」

    「呃好吧。」顧禾半信半疑，琢磨著只能先這樣。

    他想跟洛娜談談看她是什麼意思，不過洛娜還沒有出現，她這幾天都來吃晚餐的。

    還在紅雨之家那邊做義工嗎？她不要抽菸喝酒的教壞小孩子才好……

    對於老范所說的一番往事，吧檯邊喧喧嚷嚷，最後大家的統一意見是裡面有吹牛成分，老范讓他們不要大嘴巴跟誰都多提亂說，不然統統趕出去。

    到了入夜時分，魚塘來了更多的客人。

    老蔡也來了，聽酒井修吉問過後笑說：「是真的，老范那時候真的還不胖。」

    直到很晚，一道黑色皮衣褲的身影才出現，雙手插著衣袋，腳步匆匆。

    「洛娜。」顧禾喚了聲，真是好等，她應該在紅雨那邊吃的晚餐。

    大杯杯已經激動起來，「大杯杯，大杯杯。」

    洛娜進來後，綠眸掃視了居酒屋內一圈，「傻山呢，怎麼你們跑那麼快。」

    「什麼傻山？」顧禾疑問，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

    「就是今天跟你玩的那個女的。」洛娜說道，「不是說叫傻山嗎。」

    顧禾念了幾遍，傻山，肖申，肖申克？他尷尬地撓撓頭，「回去麗彩了。」

    早知道當時就不跑了，還有鵝幫忙解釋呢，現在搞得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洛娜看見吧檯邊酒井修吉笑了起來，薇薇安也在笑，酒井花青也有點令人莫名的神情，擺明這夥人都知道什麼事情，就她不知道。

    什麼魚塘秘密，真他媽討厭……

    「洛娜，老范剛才說了些事情。」顧禾趁現在人少，把東土街的正事說了。

    「行了，本來就不指望老范。」洛娜瞧著吧檯邊的肥胖身影，也不怎麼相信，「真的假的沒所謂哈，過兩天我和潘多拉就去東土街逛逛。」

    「是不是要搞事？」酒井修吉頓時來了精神，「也帶我去玩唄。」

    「去找朋友玩。」洛娜給了修吉一個白眼，「老范，來瓶啤酒！」

    顧禾正要問問該不該再考慮請代理人，彩音小姐過來了。

    彩音久美子跟眾人打過招呼，笑答了酒井修吉問老范是不是吹牛的問題「老范是個老實人」，又道：「小禾，洛娜，你們先跟我過來一趟。」

    顧禾和洛娜相視一眼，他不清楚，洛娜就更不清楚彩音小姐的意思了。

    酒井花青有點眼巴巴地看著兩人跟著走去，會是什麼事呢……

    當下，顧禾、洛娜跟著過去了麗彩，穿過熱鬧的大堂來到二樓彩音小姐的起居室。

    「今天有一個大師告訴了我些事情。」彩音久美子說道，「我到現在都很驚奇，大師的意思是未來由年輕人創造，這座城市由年輕人改變。」

    洛娜聽得哈的一笑，「你也沒那麼老吧，別說得自己像老范那麼老。」

    「確實。」顧禾很同意，彩音小姐外貌看上去還不到三十呢，實際年齡可能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跟洛娜她爸差不多。

    「我十歲就開始殺人了，到時候已經像活過幾輩子。」

    彩音久美子微笑，「我年齡可能不大，但看著你們，我就知道自己不再是年輕人。

    「你們現在經歷的事情，是我不願意再多經歷的，我已經習慣我現有的生活了。

    「而且我現在打也不能打，出了歌舞伎町朋友也沒幾個，沒人會把我當回事。

    「就因為這樣吧，那位大師讓我像個老師那樣去幫助年輕人，說這是我繼續傳奇的方式。」

    彩音久美子說著走向那邊牆的一台電視機旁邊，取下了掛在牆上的那把微微彎曲的紫柄武士刀，她拔了拔刀鞘，鋒芒寒光露出。

    顧禾望著這把刀，那只有他看得到的異光，頓時就饞了，白銀之資的刀寶……

    洛娜的綠眸也不由有點凝，好刀。

    他們都看得出，就算不是奇物，這把武士刀都與一般武器看上去不一樣。

    刀身有著華麗的花紋鍛刻，刀鋒看上去就像燕尾，鋒利無比的燕尾。

    想來那時候，輕燕使用彩形音影，揮出這把刀，刀鋒所至，必有人頭落地。

    「人們把歌舞伎町最好的鍛刀工匠稱為『村正』，現在的村正先生隱居在草園街，已經不再鍛刀。他成為村正後，只為雅庫扎鍛造了三把刀，村正妖刀。」

    彩音久美子淡淡地說，「而這把刀，名為燕斬，是村正先生的收山之作。」

    媽耶，顧禾這下明白過來了。

    這把刀本身就是寶中寶，不是隨便街邊一家刀具鋪里的東西，儘管不是用的奇物材料，卻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名刀。

    有雕保東的紋身，有村正的妖刀，輕燕，還真是個傳奇人物。

    「洛娜，當年骨血運動的時候，我還為長野組效力。可惜還未有後來的實力，當我拿到這把刀的時候，也已經斬不破流光城。」

    「我想將這把刀交給你。」彩音久美子說，「讓它成為它的宿命。」

    顧禾之前有跟洛娜說過這把刀有著白銀之資。

    洛娜一向是用刀不用劍的，武士刀經常用，每把用不久就折斷了，都是些普通貨。

    這時候，洛娜沉默了半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眸一凝，「行。」

    彩音久美子右手橫持著燕斬要交給她，像是要放下一塊大石，「洛娜，有時候我覺得你有點像年輕時的我。」

    「因為都喜歡穿皮褲？」洛娜說道。

    「大概是吧。」彩音久美子說。

    洛娜伸出右手握住了這把武士刀上了鞘的刀身，握緊了，而彩音久美子鬆開，洛娜說：「我希望它沒那麼容易斷。」

    「我相信它不會。」彩音久美子笑說，迷瞳微彎，「它配得上它的刀主。」

    顧禾杵在旁邊眼巴巴地看，之前有那麼一會，還以為彩音小姐是要把燕斬傳給他呢，他也是玩偶，他是她招收的，而且他是被選中的人……

    怎麼就給洛娜了，不過也好，他本來就不喜歡打打殺殺。

    但彩音小姐今天這樣大派寶物，索菲婭有驚鴻，洛娜有燕斬。

    他於情於理怎麼著也能分上點什麼吧？

    「小禾。」彩音小姐的目光看來。

    來了。顧禾端正著身板，肅然道：「彩音小姐，你說。」

    「你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