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就不能好好說話

    離開紅雨之家後，顧禾感覺自己逃過一劫，帶著索菲婭繼續在壽惠街放風。

    但到了中午的時候，一個問題出現了。

    索菲婭戴著這麼個全遮擋的面具，嘴巴吃不了東西啊。

    在餐館那些地方又不能讓她摘下面具來，他自己一個人吃而讓她看著，又不太好意思，回魚塘又遠路了，魚塘中午也熱鬧。

    索菲婭倒是主張：「我肚子不餓，你跟我共感著吃就好了，讓我嘗嘗你的滋味。」

    顧禾知道身為超凡者，雖然一般做不到像幽靈女那麼節儉，不吃一頓也不會餓著。

    可是對於他，中午不吃點東西就是好像差著點什麼，而且不利於養生。

    所以最後還是去買了幾個麵包，到了餐館旁邊的小巷，讓索菲婭半掀面具不露臉只露嘴地吃麵包，之後他自己去餐館裡著實撮了一頓。

    下午時，顧禾帶索菲婭去了「千衣」衣飾店讓她挑上幾套衣服，好歹合身的。

    千衣店比不上中心區那些時尚名牌店，但索菲婭也逛了個飽，而且顯然習慣了出手闊綽，一買就是五六套的街頭風格衣服，似乎全店買下都不是問題。

    「潘神，謝謝你。」結賬時，她語氣開心，「我很喜歡這些禮物。」

    顧禾張張口，什麼禮物，誰說要送禮物了，二千多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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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他想起才跟伊麗莎白說過冷不著這位朋友，算了，送了。

    因為他沒帶那麼多現金，回頭再給，他也算有名有號的人了，店老闆不怕他賴賬。

    下午到了差不多的時候，顧禾就帶頭往魚塘方向走回去。

    他想帶索菲婭進魚塘看看，凡事有第一次，不對，她其實在魚塘住了蠻久。

    「大家都說夜晚的歌舞伎町才是歌舞伎町，下著雨就最好了，不過你今天可能看不到，準備放風結束。」

    「潘神，別把我關回去，讓我一直跟著你吧。」

    「一直跟著那是鬼嗎，你要當人，別忘了你得救贖自己。」

    「我知道，肖申克。」

    這時候，兩人走在舊破的小巷裡。

    倚靠著滿是塗鴉的巷牆的一個黑絲襪應召女郎瞧著他們走過，問道：「顧大聖，這哪來的金髮妹？身材真不錯，是接活兒的嗎？」

    「不是，一個朋友。」顧禾應道，跟這條小巷的常駐人口都算認識的了。

    那女郎叫詹妮恭子，是在大番會館混飯吃的女郎，也接點散活，在老蔡那整過點容，有時會到魚塘喝兩杯。

    而躺在那邊垃圾桶旁的那個衣著破爛的流浪漢叫跳蚤佬，自稱以前在小跳蚤區做過生意，還在江谷區上過班，是後來才混成這樣。

    「跳蚤佬，紅雨那邊有冬衣領你不知道嗎？」顧禾走過時問了句，怕對方會凍死。

    「不領，讓別人穿去……」跳蚤佬轉了個身，蓬頭垢面繼續睡。

    索菲婭默然跟在後面，看著這些街狗，一個又一個的街狗……她現在也是了。

    「看，那隻貓，我們都叫它肥貓。」顧禾又說，「挺有靈性的，就是不怎麼認人。」

    她也看到那隻從老舊的空調機上一躍而過的雜色的流浪貓了，作為一隻流浪貓還真挺胖的，它靈活地竄上電線杆，沿著凌亂的電線躍走了。

    很快，她就看見一塊失靈地光亮閃爍的霓虹招牌「魚塘居酒屋」。

    關於這個地方，潘神剛才在路上已經給她簡單介紹過，魚塘與麗彩連通，這就是最早關她的那個地牢所在地。

    下午的居酒屋裡不算熱鬧，卻也有吧檯邊的談話聲響傳出。

    顧禾走進一看，人不多，一身主廚服的老范在吧檯後忙活著晚市的食材，酒井小姐和薇薇安在聊著什麼。

    這時一見到他們進來，老范的那張胖臉一下變黑，切著肉的廚刀切得咚咚響。

    「大禾，你好猛啊！」薇薇安頓時一聲笑呼，起身走向索菲婭，「之前彩音小姐過來說了，說你把這位徹底征服了，有法子治得她服服帖帖。」

    索菲婭認得出這個短裙的彩發女人，是妮妙的姐姐……

    妮妙，她一直都告訴自己，如果能活下去，有一天要把妮妙對她做的全部還回去。

    但妮妙現在不在這裡，天稟鎖鏈也制止著她這種報復心思的實際行動。

    那個一直主張把她往爛泥塘沉掉的老范，就是魚塘老闆。

    潘神說老范在他們這夥人中絕對不算德高望重，但大家無時無刻總會提及到老范。

    「你好……」酒井花青也是知情者，不太知道該怎麼打招呼，「我叫酒井花青，有時候他們叫我三句，因為……其實除了我哥，現在其他人很少這麼叫我了……」

    與此同時，被放置在吧檯上的一個不鏽鋼保溫杯突然震動起來。

    它的杯身發出光亮照向索菲婭的胸口，激動的聲音把酒井花青的小聲都蓋過：

    「半步半步大杯杯，是吃人的杯杯，我也要吃，吃了人，我就是人了！」

    顧禾無語地咬著了牙，這就是為什麼不喜歡帶著它。

    不過大杯杯似乎還真有幾分眼力，辨識得出索菲婭曾是個食血者。

    索菲婭又愣著了，還是第一次見著大杯杯，又一個奇物，連保溫杯都是奇物……

    潘神這夥人的實力真不是普通街狗可比，她當初輸得沒那麼失敗。

    「半步半步大杯杯？」薇薇安按了按自己的，「那我還是亞軍！讓我看看。」

    她笑鬧著走上去，索菲婭有點始料未及，就要被對方伸手抓來……

    「薇薇安！」顧禾連忙叫住，「別整她了。」

    「是哦，不能讓老范偷看。」薇薇安也就手一拉，拉著索菲婭要跳舞，索菲婭提在手上的幾袋衣服就先放在地上，酒井花青瞅了幾眼，禾桑給她買衣服了嗎。

    酒井花青想起來，好像禾桑都沒有送過衣服給自己，心裡不由有點酸……

    轉了幾圈，薇薇安親了索菲婭臉上的面具一口，「大禾，要不今晚我們一起整她？」

    索菲婭固然也憎恨這個薇薇安，但此時由她擺弄著轉圈，心裡暗在嘀咕。

    潘神平時有那種活動嗎，可那算什麼，而且他是當牛郎的，他還會開那種玩笑……

    她不喜歡女人，不喜歡那樣，但如果來真的，未嘗不是可以對潘神使用美色武器。

    「薇薇安，你還是別亂開玩笑了。」酒井花青微瞪眼睛，「讓禾桑難為情的……」

    「我沒開玩笑呀。」薇薇安訝然，「花青你要來不？」

    「你小子快帶她走，還有你們，全部滾。」老范怒聲地驅逐了起來，「整天就會盯著那檔事兒來說，沒別的是吧，看著你們就眼煩。」

    「別怪老范。」薇薇安對索菲婭說，「五十多歲的老處男看著別人調情當然不爽。」

    老范有沒有五十多歲，誰知道，誰在乎。

    薇薇安哪次都看熱鬧不嫌事大，顧禾只見老范已經在爆發邊緣了，快要揮起廚刀。

    放風結束，放風結束！

    「走了。」顧禾叫上索菲婭往麗彩那邊走去，給她帶點晚餐的想法只好作罷。

    索菲婭也就推開薇薇安，禮貌地跟他們都告辭了，才提了幾袋衣服跟上去。

    不多時，兩人穿過熱鬧的麗彩一樓廳堂，到了雜物間，又下去地下室。

    今天另一個提高就是，索菲婭不需要再關回去房間，在這下面時可以在整個地下室活動，有個更大的浴室可以享用，有浴缸能泡澡。

    「那就先這樣了。」顧禾說道，「下次什麼時候放風再定。」

    從早到現在忙活一天，好像都在危機四伏中度過，真夠累人的。

    他轉身離去的時候，聽到索菲婭叫了聲：「潘神，我的面具……」

    「哦，對，對。」顧禾差點忘記了這一回事，就走回去抬手給她摘下這副名為「驚鴻」的面具，索菲婭今天還真是到處驚鴻而過。

    面具摘掉後，索菲婭把馬尾的髮帶也解掉，淡金色的長髮灑開。

    她的精神比早晨的時候好得多，眸子裡有一抹新的光彩。

    「潘神。」索菲婭說，「我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這次我要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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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禾注意到腦海中的提示框，不由一喜，一天兩次滿檔，不枉折騰這麼多。

    「最好是那樣。」他點點頭，「因為你真的比很多人都要多機會，你也看到像跳蚤佬、詹妮恭子他們的了，他們還沒你的機會呢，好好把握吧。」

    「和薇薇安一起把握嗎。」索菲婭語氣曖昧，「這機會我一定抓好。」

    「你在說什麼，薇薇安是個扯淡的。」顧禾愕然地扯起了眉頭。

    索菲婭笑了，在她現在聽來，潘神每句話都似乎充滿著低級趣味，值得去挖掘其中的深意，以前或許沒有，但現在她在潘神那的權限升了。

    「薇薇安負責扯蛋，我負責吃人……」她伸了伸舌尖。

    「媽的！」顧禾加快腳步走了，老范罵得對，這些人真瘋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這傢伙真飄了是吧，明知道他不喜歡跟她開這種玩笑，還使勁地開。

    後面傳來索菲婭的一串笑聲，顧禾抱怨著回到上方的雜物間，把地下室活板門關好，才把牛郎值全部兌換為數據，全是下方奇人的貢獻，這次他十分確定。

    【已激活《君主論》150頁（整本）】

    【已激活氐宿源代碼1行】

    在源代碼方面，顧禾半點不意外，氐宿源代碼，應該能通用於爭權者和食血者。

    「但是這個數據，《君主論》？」

    他真有點沒想到，馬基雅維利的名著，在這個世界並沒有存在過這本書。

    之前索菲婭激活的都是《聰明的投資者》那類的金融經濟學書籍。

    怎麼當上爭權者之後，《君主論》，這是教人怎麼樣搞政治、權術鬥爭的……

    顧禾抓抓頭，據他觀察除了他自己，這些數據與牛郎值貢獻者的心性息息相關。

    索菲婭要是刷出來個《第二性》之類的就高境界了，怎麼就《君主論》，不過她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態，說了當英雄也會是暗黑英雄。

    算了，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存同求異吧，她也還有機會救贖自我。

    顧禾琢磨著這些，在麗彩的廳堂找著彩音小姐，到二樓起居室交待了今天的事情。

    對於索菲婭在北野一家面前的表現，彩音小姐沉吟一番，「先由她了。」

    「小禾，那位大師說你在尋求東土街的關係。」彩音小姐又說，「我跟老范提了一下，但老范也有自己的難處，他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

    顧禾聞言大喜，噫這下好了，謝謝大師！

    有彩音小姐為他撐腰，他不需要再去捧著老范的大肚子了，那真又重又油。

    顧禾幾乎是興沖沖地回到魚塘，薇薇安，酒井小姐都還在，酒井修吉也出現在吧檯邊了，臨近傍晚，魚塘開始更加熱鬧起來。

    「大禾，這麼高興的，在那邊偷吃了嗎？」薇薇安饒有興趣地打量他，「有效果對不，我剛才欺負她都為了你，她越恨我，就越愛你嘛。」

    「小禾，這個！」酒井修吉也聽說了，豎起了大拇指。

    酒井花青悄然鼓了鼓臉頰。

    「我懶得理你們。」顧禾往吧檯邊坐下，看向那制食肥人，笑說道：「老范，我聽彩音小姐說，你願意幫我和洛娜介紹東土街那邊的關係。」

    他早已告訴過老范，其實就是想要往東土街的「虎威鏢局」拿回一個壓在那裡無人認領的陳年鏢物，就這麼一個簡單的事情而已。

    「我沒說要幫你們。」老范悶聲道，正煮著一鍋拉麵。

    但顧禾聽上去，老范的語氣果然沒那麼強硬，彩音小姐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老范只是在要面子，該幫的還是會幫吧。

    眾人就聽到老范煞有其事地說：「你們要找的虎威鏢局，范德寶以前跟別人一起劫過他們的一些鏢，你去報我的名頭吧，看他們會不會請你們進去喝茶。」

    顧禾一怔，還是第一次聽老范說起這一回事……

    「什麼？」酒井修吉全然不相信，「劫的什麼鏢，肥膘嗎？那老范你劫得真不少。」

    「老范，原來這樣，失敬失敬了！」薇薇安頓時一起踩，「你這整個就是虎威膘局啊，你要是早點把這個范德膘的牌扁亮出來，早**了。」

    老范的胖臉一抖，又要發作地斥道：「你們說話小心點，這裡是魚塘，我的地方。」

    顧禾今天之前還會幫著給老范解解圍，現在不需要了。

    「不是大家不相信，劫鏢這事跟您宅深仁厚的形象是有點差異。」他說道。

    「是啊。」酒井花青連連地點頭，還沒聽出宅深仁厚有什麼問題。

    但酒井修吉聽出了，哈哈笑著地拍打吧檯，「小禾，歡迎回來劫膘隊伍！」

    「你小子……」老范的面色更黑，意識到形勢的變化。

    「我沒別的意思，就膘面意思。」顧禾看他們一個個笑的，馬上撇清了。

    虎威鏢局，東土街的一個大鏢局，不只是做著中間人生意，做區與區之間、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物件、信息等的運輸，還幫人寄存東西，幫人跑路。

    那其實就是個非常有實力的東土街幫派。

    虎威鏢局在東土綠林中很有口碑，所以當初才被保管密鑰程序段的人選中了，要不然這麼多年來，那程序段晶片不被扔掉也被破解掉，看看裡面是什麼玩意了。

    老范劫鏢？顧禾是在說笑，但也是真心覺得有些差異。

    「我年輕的時候確實也曾經打打殺殺。」范德寶面無表情地沉聲說，「在流光城站得穩的中間人，沒有一個是你們認為的那種老范。」

    「哎等等，魚塘不是靠著彩音久美子小姐嗎？」酒井修吉問道。

    吧檯邊眾人又是一片笑聲，魚塘主板雖說是老范，但還有另一個合伙人啊。

    這老范看上去就只是個寄居在麗彩俱樂部的打雜傢伙。

    要不是輕燕在歌舞伎町的傳奇地位，哪有魚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