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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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本無公平可言。有些不公平，從一出生便註定, 比如, 血統，比如，九尾貓。

    摩洛出生在國外的私人莊園, 有著賽級優秀血統, 吃喝用具, 無一不精。他年幼時聽貓媽媽說起, 在某個遙遠的國度, 那裡的貓上躥下跳，抓耗子逮小鳥，跳圍牆爬老樹，簡直活潑得仿佛瘋了。

    他不能理解那些貓的神經病，更不能理解為什麼那些神經病會用辛苦修煉得來的力量去幫助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種蠢事只有傻貓才會幹！

    他並不羨慕他們的血脈力量，雖然修煉聽起來很好玩，但一想到那用處, 便覺得很……自虐。而且, 一條尾巴剛剛好, 多了想必會很醜。

    一直到後來, 他輾轉到了新家，新主人便來自那遙遠的國度, 並帶他踏上了那片土地, 也才有了與那「傻貓」一族的深交。

    簡單的公寓內, 摩洛安安靜靜地低頭舔著爪子，忽聽開門聲伴著女孩清脆愉悅的嗓音:「摩洛小乖乖～看我給你買了什麼！新梳子哦！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才從沙發上抬起頭，就被楊蔻抱了個滿懷，嚴峻的大圓臉被擠得微微變形，溫和的喵叫衝散了它的嚴肅感，似有幾分無奈和寵溺。

    雖然他人形時喜歡帶三兩小弟嘚瑟，在白織雪面前也總是衣冠禽獸的模樣，但這不能改變他本性上的溫柔嫻靜，即便他很不喜歡這兩個詞，但他的確忠實地貫徹了它們。

    沒辦法，誰讓他是藍貓呢，血統純正的藍貓。雖然如今流落在一普通人家。

    楊蔻一邊用新梳子給它梳毛，一邊撫著他絮叨說:「真羨慕你，那麼厚實的毛毛，冬天一點都不怕冷。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臉都要凍掉了！」

    &了，乖乖我交新男友了哦！」楊蔻突然抱起摩洛親了一口，開心地仰躺在沙發上，摩洛則被她壓在胸前，只聽她略有些迷茫地說，「其實我很喜歡孟冬的，但是誰讓他喜歡土貓呢……我不喜歡土貓，整天上躥下跳的，盡惹事！小時候我作業都被小姨家的土貓撓了！」

    &新交的男朋友，他也是堅定的純種貓黨！對了對了！他家養了三隻折耳貓哦！可萌了！」楊蔻想了想，又摸摸摩洛的腦袋，認真說，「至少，他會很喜歡你，對你很好的！」

    &摩洛叫了一聲，但興致缺缺。

    &麼了？洛洛你不舒服嗎？怎麼無精打采的？」熟悉摩洛叫聲的楊蔻瞬間警醒，一臉擔憂地盯著他的臉直勾勾地瞧，很快掏出手機說，「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對了，敏玦有朋友在寵物醫院工作哦！」

    摩洛扯扯耳朵，安靜地趴在楊蔻膝上。雖然如今的生活與過去有著天壤之別，但楊蔻對他一心一意的照料令他安心，即便她不喜歡土貓又如何呢？就像，獨生子有一個重男輕女的媽媽，想必是一件幸事，也沒損害別的貓的利益。

    他不開心只是因為楊蔻的新男友居然養著折耳貓！

    如果不知道折耳貓的骨骼病還好，若是清楚卻依舊為了一己私慾而飼養折耳，那這男人，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有必要給楊蔻把把關。

    小情侶膩膩乎乎的，更不用說才陷入愛河。楊蔻朝金敏玦撒撒嬌，很快人就開著車來接她。

    後車門被打開，貓包被安置在後座上。摩洛臥在貓包里，濕潤的鼻尖聳了聳，嗅到了紛雜的氣味——很多貓的氣味，氣味濃厚而混亂，是那些髒兮兮的流浪貓的味道。

    摩洛透過紗網朝駕駛座上的男人看去，那人正和楊蔻說說笑笑，聲音聽著很是清朗。楊蔻說他是純種貓的忠實擁躉，那問題來了——哪來的流浪貓氣味？還是在車上？

    不喜歡土貓，就不會給流浪貓餵食。什麼情況才會把流浪貓帶進車子？

    摩洛安靜地聽著前面兩人的對話，許久不用的指甲從柔軟的爪間露出一個小尖角。如果金敏玦有什麼不對的，那他是不會手軟的！

    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六。

    聖誕節剛過，只是鄉下不過這些節，看不出一點氣氛。倒是難得的陽光破開連日的陰霾，一溜兒的老人帶著小竹椅坐在陽光明媚的大會堂前，揣著個小火爐叨磕家裡長短。

    林一夏雙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踱過去。雖然她長期在外讀書，平常回家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抵不住小時候太皮總亂跑，因而村里老人都還記得她。

    一不知道如何稱呼的奶奶瞧著她驚嘆:「這不是貴忠他孫女麼？都那麼高了啊！在哪讀初中啊？」

    「……」林一夏扯扯嘴角，強行笑道，「我讀高三了。」高個鬼，在初中生里的確是高了！

    &老奶奶兀自感嘆著，「都高三了啊？在哪讀書啊？我記得你讀書很厲害的，是不是在袁山高中啊？」

    林一夏繼續微笑:「我在江城外國語。」好氣哦！還得保持微笑。袁山高中？你這是在逗我麼，比江外中考分數線低了五十多分，你既然覺得我讀書好，不應該猜一個江城一中嗎？不能理解這些個老人。

    &老奶奶失望地點點頭。林一夏懷疑她根本不知道江城外國語，畢竟是所挺年輕的學校。

    禮貌地與眾老人打了招呼，林一夏走到緊閉的大會堂門前，對她奶奶笑說:「奶奶，我有點事想問問。」

    林一夏她奶□□發黑白交織，不算老，模樣生得端正，能依稀看出年輕時的美人模樣，她招招手示意孫女在自個兒身邊坐下，問她:「什麼事啊？」

    &媽說村里最近丟了幾隻貓？」林一夏開口詢問，她媽媽知之不詳，見她追問，就把問題拋給了她奶奶。

    &這個啊，好幾天了。」林奶奶轉頭問邊上的老姐妹，「永嘉家那隻貓是不是丟了？還有金荷養的那隻黃的？」

    &啊，永嘉還說二十號晚上聽到貓狗叫，以為打架呢！就沒了。」

    &姑家那隻老貓也沒了，那麼老，吃也不好吃，居然也有人抓。」

    &知道，我們村本來就貓少，都沒剩幾隻了。狗倒是多，前幾天阿康家剛下了五隻崽子，問我們要不要，我看著倒是挺肥的，沒人要就討來吃好了。」

    林一夏微微皺眉，很快又笑著打斷她們越來越偏的話題:「奶奶，現在還有誰家養著貓啊？」

    &個我就不清楚了。」林奶奶抬手指了指遠處一靠著牆閉目養神的老大爺，「喏，光公家還有隻小的，你要幹嘛？」

    &什麼，就問問。」林一夏不想繼續待著聽他們討論怎麼吃狗，招呼了聲就匆忙回家去。

    村子裡的貓貓狗狗養得都不精緻，也沒誰把它們當家人看，特別是在這個還算平靜的年代，不用貓捉老鼠，養貓的就少了，小狗不看家，又多，就有人吃小狗。觀念不同無所謂對錯，而且老人麼，哪聽得小輩說，林一夏可不想去碰一臉灰。

    回到家門口，林一夏一邊想貓一邊往樓上走，才走了一半便聽到二樓傳來老媽和老哥的說話聲。

    &就是個女的麼，分了就分了，你才幾歲？分了還能再找，難過個什麼勁兒？瞧你這點出息。」

    &你別說了……」

    &什麼好不讓說的？你這個年紀，先好好工作，有錢了就有女的來，現在……」

    &林一夏清清嗓子大喊了一聲，「我餓了！」

    林媽的嘮叨卡了一下，回她一句:「餓了先吃點餅乾墊墊，晚飯快好了，吃完幫忙洗菜。」

    &林一夏經過二樓時偷偷給林孟冬傳達了個同情的目光，隨後輕快地下樓去幫忙擇菜。

    &那個光公是我們家親戚嗎？看著好眼熟。」林一夏狀似無意地提起。

    林媽不疑有他，回答說:「光公啊，他應該是……你爸小姑父的表哥，不大來往了，他大孫女剛前年嫁到c市去了，他那大兒子有錢，挨家挨戶送了兩包糖一盒煙……」

    林一夏不過想知道光公家在哪，結果被灌輸了一大堆不知道有什麼用的家族信息，無奈聽完後，才問:「是不是奶奶家后街那戶？」

    &是，是操場邊上，小賣部裡面那家。」林媽說完還感慨說，「你們現在啊，村里老一輩都不認識幾個……」

    林一夏連忙打斷她的感慨:「反正沒什麼交集，記不記得都一樣，逢年過節都不會打招呼的。」

    林媽也就止了話頭，一邊和她聊些瑣事一邊繼續炒菜，林一夏正用手偷吃剛出鍋的肉絲，倏然聽林媽問起:「你和那個女生還好吧？住別人家可別那麼隨意。」

    &不會的，你不用擔心。」林一夏自然不會告訴她媽白織雪出國了這事，不然以她媽多心多慮的情況，指不定多生事端，至少，嘮叨肯定是少不了的。

    &有半年就高考了，你也努力點，別一下子好一下子不好的。」林媽嘮叨著端菜上桌，林一夏聽著無奈，連忙截了話頭:「我去叫老爸吃飯。」

    &雖非一線，但離一線城市也差不離了，國際化的大城市，對于洋節也更加重視。聖誕節剛過，各大商場還打著活動的招牌，門裡門外裝點著聖誕樹與槲寄生花環，這種熱鬧，會一直延續到元旦。

    人流如織中，一高中生模樣的男生，戴著鴨舌帽，圍巾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蘊藏著銳利的深色眼眸。

    他自然而然地走進一家風格可愛的麵包店，擠在形形色.色的顧客中，輕聲詢問店員:「趙老闆在樓上嗎？」

    年輕的店員微微錯愕，怔怔點頭:「您是……沉墨？老闆就在樓上。」

    沉墨淺淺頷首，轉頭離遠後，還能聽到店員興奮地壓低聲音說著:「那個男生好有氣質！眼睛好漂亮！真的真的不騙你！」

    繞過「遊客止步」的牌子，沉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趙安和白織雪的視線內。

    白織雪還是貓形，優雅地坐在茶几的滿天星花束旁，蓬鬆的長尾繞在腳邊，姿態端莊。沉墨近前，朝趙安頷首示意，隨後拉開凳子坐下，直說:「有線索了。」

    趙安抬手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辛苦你了。」

    沉墨鬆了松層層疊疊的圍巾，露出清秀的面容。他端起杯子潤潤喉嚨，又看向白織雪:「姐，你得什麼時候才能化形？」

    &年後吧。

    沉墨嘆息著:「只有我一個，真是吃不消，麥子不行，好幾次差點被發現。他們應該提高警惕了。對了，安叔，卡菲爾好像和你們在查的那件事也有關係，我聽到他們說『放出去十六隻了』，不知道是不是指那些發狂的貓。」

    趙安的食指下意識地在茶几上輕點，隨後說:「下午收到摩洛的信息，那些狂貓很可能是在c市弄出來的。我記得你說過，卡菲爾一直沒離開>

    &洛可信？」

    &信。」

    &樣。」沉墨蹙眉，「卡菲爾身邊存在和貓使相似身份的人，出手幹了很多，名字叫葉擎，還得請安叔幫忙查查。」

    &以。」

    &苦安叔了。」沉墨無奈笑笑，「都怪我自己不要貓使，現在總得麻煩您。」

    趙安笑笑:「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