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揮手而別

    自從在補天珠中開啟修仙之路，陳青在家中斷斷續續地修煉著。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雖然答應人間道真羊三年後向東而行，但陳青因為眾多瑣事，一拖再拖，現在已經過了四年之久，才準備啟程。

    如今，陳青和陳蓮住進了新房子裡，這房子建於三年前。那時村中突然來了個萬掌柜，是三枝鎮上一個走南闖北的商人，說看上了陳青筋骨，要帶他去拜門學藝。這萬掌柜倒也大方，笑哈哈地給村中眾人送酒送肉，又給陳鄭氏和陳青伯父家中不少補貼。他唉聲嘆氣，只是說喜愛陳青，無論如何也要帶他走。說罷，他大袖一揮，又給陳青家蓋了三層樓房，在當時可是村里僅有的一座。眾人見此，感嘆陳青交了好運，拜門學藝之事也就定下來了。

    這樓房一層歸陳鄭氏住，她雖然更顯老邁，但卻為孫子孫女高興。二層歸陳蓮住，三層歸陳青。不過陳蓮那層只是空著，她搬到三層與哥哥住，房間相鄰。話說這陳青因為修煉了長春之術，身體發育得很慢，只比十歲時長大了一點。而陳蓮已經十二歲，到了青春期，雖稍有些青澀，但已有亭亭玉立之勢，比哥哥高出半頭去。若兩人站在一起，只以為她是姐姐。不過陳青面容常有思慮之色，跟大人一樣，雙唇緊閉，張口說話時又安排家中之事，陳蓮便也只能稱這小孩為兄長。

    這日，陳青走到妹妹房中，便說道：「明日你要去市里上學，我之後也要出門，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若我走後，家中有何難事，便去求萬掌柜。他夫婦二人熱情好客，家中又有一兒一女，與你年齡相近。看在我的情分上，他們都會相助於你。」

    這陳蓮在床上不知想些什麼，見那陳青光腳進來，還一躍到自己書桌上盤腿坐下，說出這些話來，心中只是嘀咕，這哥哥跟萬掌柜混久了，學成這樣子。於是說道：「你走之後，萬掌柜跟我是外人，你整天說萬掌柜，萬掌柜，但我可不去。」

    陳青見狀又若有所思，道：「萬掌柜的兒子，我看他長得也漂亮，早在城裡上學，我若為你預備嫁妝，萬掌柜也同意，不知道……」

    「沒興趣。」陳蓮說。顯然有些生氣。

    陳青紅唇微啟，又說：「所謂長兄如父。你現在還小，將來再考慮這事，說不定會同意的。你長大之後總得嫁人。」

    陳蓮道：「你別管我。憑什麼讓我嫁我就嫁？」

    陳青聽那青袍羊靈說過，這陳蓮不是懦弱女流，又有富貴之相。自己給了那萬掌柜說不清的好處，他自會照料一二。至於這陳蓮的婚事，就由她自己選擇吧，於是就不再說此事。

    只見這時陳青又說：「不知你今後要做何事？人活一世要做點事情，凡人都有生老病死，你雖然正值青春，但是還是要考慮今後的事，不能老去時感嘆空活一生。」

    他與陳蓮以前本是無話不說的，但陳青自從修煉仙法之後，就不再與妹妹長談小孩心事了。兩人關係雖然還算親密，但陳蓮也不像以前那樣有話就說。她的目光中顯然有了自己的心思，兩個本來共同分享內心世界的孩子逐漸分開了。陳青有了神通，卻也猜不透女孩心事。

    陳蓮這時心中又惱又氣，這哥哥長得比自己還小几分，卻說這些大道理。便說道：「你好像永遠都見不到我了一樣。你要去哪裡？」

    這是陳青最不好回答的話題。

    「我去東邊，五六年之後再回來，那時我們都長大了，說不定記不得對方了。」陳青打趣著說。

    陳蓮不發笑，也不回應陳青，只是躺了下去，把枕頭捂在臉上。過了一會，她才說道：「我想睡覺了。」

    這哥哥想，這是在家中與妹妹一起度過的最後一晚，心中不舍，本想問她今後的打算。自己若知道將來她都在做什麼，也好安心去尋仙道。沒想到兩人卻無話可談，是這樣的結果。

    陳青回到房間裡，無心打坐，坐在椅子上靜靜呆著。他想起補天珠中的小羊。這羊經過一次假死，褪除了身體中其餘四道的先天痕跡。假死之後，那天道聖羊的精魄感應大道，從外界中吸收物質和靈氣來充足身體，而和它一起的餓鬼道魔羊卻要出去捕食血氣。前一段時間，它捕食幾隻帶有靈力的麻雀，惹出了事端。不過陳青後來發現，那事是自己的金子鬧出來的……他讓萬掌柜回收那些金子……

    這兩羊靈智見長，已經越來越不想待在這裡了。他神通越來越大之後，感覺這凡塵太過簡陋。他覺得天不夠高，地不夠堅實，靈力匱乏，渾身不舒服。

    「明日和妹妹告別，」陳青想，「到時我就孤身一人了。我向東走，不回來……」

    他想到這裡，回憶起妹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而且妹妹就在隔壁的房間，現在還可以隨時找到她。不能就這樣告別，陳青想，還是要找她說說話，他不知不覺又往妹妹那裡走去……

    陳青推開門，見妹妹還在那裡。陳蓮呼吸平穩，眼角有些淚痕，耳邊的頭髮也有些濕潤。她現在睡著了。她側躺著，身體稍微有些曲線的形狀，平滑的雙腿疊著，一隻腳半搭在另一隻腳上，左手彎成好看的形狀放在臉前。

    「我若追求仙道，」陳青暗想，「就不可再留戀於她。凡人感情用事，她既然不想理我，我又何必想她？」

    陳青下定決心，轉身向外走去。這時卻聽到陳蓮在身後說話，原來她只是躺在那裡而已，並沒有睡：

    「等你從東邊回來，我肯定還忘不了你，只是怕你記不住我了吧？」

    陳青連忙回過身來，道：「魚還有七秒的記憶，何況我呢？我當然忘不了。」

    「你剛才還說會忘。你到底多久回來？」

    「大概五六年吧……或許更短……」

    「兩年回來一次不行嗎？」

    「說不定，我還不清楚……」陳青道。

    這時，陳蓮起身，從床頭的蓆子下翻出來一件東西。陳青看過去，發現是一個綠色的小吊墜。陳青見陳蓮帶過它，只是後來取了下來。這吊墜是以前一個同學送給陳蓮的，現在她要送給陳青，只見她遞過來，說：「可以掛在脖子上。」

    陳青接住。陳蓮看著他，好像在問他有沒有東西給自己。陳青想了想，倒真的沒有這些小東西。於是對她說：「明天送你走的時候再給你。」

    這二人聊到深夜，感情一時間和小時候一樣了。後來陳蓮實在太困了。陳青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他離開後，陳蓮才甜美地睡著了。

    陳青本不用睡覺，於是從窗戶中飛了出去。這飛天術是他自己悟到的，原來是一種很容易的小法術。他又用那金遁術，幾分鐘便來到三枝鎮。由於連續用這遁術，靈力少了大半。他落在地上，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萬胖子睡眼惺忪，聽到有人敲門，知道是那小仙人來了，頭從門縫裡迎出來道：「可算把您盼來了。」

    陳青進屋道：「那些金子都收回來了嗎？」

    「都收回來了，這可花了不少錢。」

    陳青一擺手，道：「算了，過兩天來村里接我，我也該走了。到時會告訴你哪裡埋著金子，都是沒問題的。」

    「實在感激不盡。我在各處都準備了房產，都在陳蓮名下，你走後我就告訴她。」

    「哼，那些金子你一輩子也用不完，若是還照顧不好陳蓮，到時可別怪我回來報復。」

    「我就求一生富貴，小仙人給我的，夠我三生富貴了。」萬胖子打哈哈道。

    「你應該謝我師傅。等我十年之後回來，若見陳蓮也健康平安，就把你家子孫也帶去師門。如若不然，你的財產，都會變成泥巴！」

    「小人記住了。小仙人既然可以點石成金，自然也可以點金成石。我也不會把小仙人的事情說出去，這是咱們的秘密。」

    「記住就好。」陳青道，轉而又說，「其實，我這次來，想要一件首飾。」

    那萬胖子想了一下之後，慌忙去臥室拿出一件東西。這東西是一顆大鑽石。陳青一看，連連搖頭。萬胖子眼睛一轉，於是又回去另拿了一件出來，卻是一個翡翠小兔，很是可愛。陳青微微一笑便拿到手裡。

    次日，陳蓮剛起床，便想到陳青的禮物。只見陳青早等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翡翠玉佩進來，心中欣喜。

    「從萬掌柜那裡拿的？」陳蓮問道。

    「他不要了，就給了我。」陳青道。

    「不管是誰的，我收下了。」陳蓮嘻嘻笑著說。

    話說這兄妹倆吃過飯，帶上行禮，陳青便和奶奶送陳蓮去集市，那裡有和陳蓮一起去的同學，並且每天有一輛客車經過。

    只見陳鄭氏道：「蓮子去上學，青子再去學武，奶奶就輕鬆嘍。」

    「奶奶，我兩個月回來一次。」陳蓮急忙說。

    「唉，你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多仙靈，只是奶奶老了。」

    「奶奶不老呀！」陳蓮又說。

    「唉，青子，那個萬老闆帶你去學武，可得好好練，不然對不起人家。」陳鄭氏道。

    「奶奶，我都知道。」陳青答應著。

    這陳青和奶奶把陳蓮送到車上後，陳青不知如何與陳蓮告別。路上二人都陪著奶奶說話，好像陳青和陳蓮是要一起去上學似的，其實兩個人是要分開的。

    這時陳蓮已經上了車，陳青知道再不說點什麼就晚了。

    那陳蓮卻從車窗探出頭來，說道：「我今後要去讀大學，和她說好了，一起學古文。」

    一個和陳蓮同齡的女孩也探在窗戶邊上，說道：「嘻嘻，爸爸讓我學的，他是教語文的老師。」

    「嗯，那很好，凡人都有生老病死……學點東西的話就很好……」陳青對陳蓮說道。

    「哈哈，生老病死，哀之晚矣。聽到沒，聽這小伙子的話，活著要有目標。」那女孩的爸爸也探出車窗說道。

    陳蓮見這時車要開了，急忙說：「哥，給你出道語文題，知道『勸君更盡一杯酒』的下一句是什麼嗎？」

    陳青一想，這是以前學過的，便回答：「西出陽關無故人。」

    說著，兩個女孩哈哈大笑起來，重複了一遍：「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陳青只見那車在笑聲中走遠了。兩個女孩又坐回了車裡。只是在車即將轉彎的一瞬間，陳蓮忍不住又探出窗來，伸手向陳青擺了一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