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回望蒼涼

    「這……就是天機子所說的第六味藥材？」我有些疑惑，這些藥材似乎根本不是什麼藥材，反而是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如此煉製的藥材，真的能解決絕脈？

    其後夫子又和錦玉說了許多話，我不知是何話，卻也無意去打聽。

    我和錦玉眾人將所有村民的屍身集合起來全部焚燒，所有骨灰都灑在離水澗的水面隨水流逝在河流之中。

    村內悽然了許多，我帶著錦玉去了禁地看過，其內陳設依舊，只是顯得有些老化。

    錦玉不知為何在進入其內便哭訴了起來，似乎看到了許多，但她真的和她很像，如同一個模子刻出的一般。但她不是她，她似乎從那日之後便消失了，很徹底的消失了。

    如此過了五日，我終於和眾人離開了柳園。柳園已然盡毀，但其內陣法乾坤由於沒有厲鬼作祟，所以靈氣全部恢復回去，再次覆蓋著柳園，但此地卻成為一個靜寂的死地。

    在易雲的驅使之下，我等人再次踏入了忘憂城。

    此時忘憂城下早已經堆積了無數人，皆是遠道而來的魔道之人，還有無數凡俗之人來道賀的。

    進入忘憂城之後我等幾人便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不知錦玉要作何抉擇，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但是在生死面前，我真的惆悵的不知該如何。

    什麼民族大義，什麼山盟海誓的愛情，在這一刻都從我腦中洗刷去。其實，似乎也沒那麼哀傷。

    ——

    盛況在忘憂城上演，無數人擁擠，使得整個忘憂城下都瀰漫著一股喜慶的場面。

    在我等人剛入住之時便發現軒轅明然和柳寒霜居然也來了身旁，我忍了很久，終於沒有告訴他們村子發生的一切，能掩蓋多久便掩蓋多久吧。

    其實訂婚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程序，但是魔道有意將這一切擴大化來幫助魔道發展，所以對外無數的宣傳之下這忘憂城幾乎成了鼎盛時刻。

    所有人都在期待這人間第一大美女的英姿。

    當清晨亮麗的光芒照射下來之時，我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決定單獨前往，並且幾人全部蒙上了頭罩，將幾人全部遮掩，搞的神秘的樣子。

    寬闊的廣場，無數魔道之人裝扮為所謂的城防官維護秩序。

    「好了，吉時已到，現在宣布……」

    天機子的嗓音蓋過了全場的喧囂，所有人都知道，眼前一切就要開始了，等待所有人的將是宣布那個決定的時刻。

    「慢，請容許我說一句！」

    錦玉的聲音不大，但在靜寂的場面下依舊很清晰。聽到錦玉的聲音，我心底打了個墩兒，似乎要出事一般。只是眼前，會出什麼事呢？

    「首先，我宣布在趙族旗下的所有分族產業就地解散，不解散也沒關係，各位等著刀架在頭上之時再說吧。不是我危言聳聽，而是事實便是如此，趙家產業所有都被惡人指控，如今各位皆身不由己，還不如聽我一語，就地解散。」

    錦玉說這話之時可謂毫無任何徵兆，四周聲音轟然炸開，即便天機子想攔也攔不住。

    高台之上還端坐著的那真正魔道梟雄也面色微變，看著天機子生出幾許不信任的感覺來，這一切卻讓我心底一沉，摸不清錦玉要幹什麼。可能是因為趙氏旗下被魔道掌控，是為了讓趙氏所有人一個安身所在吧。

    「第二，我要宣布一件事。前年冬季，父親將家中產業交由我打理，此後似乎父親早知病態，全權交由與我處理，直至父親病重，可謂一切產業都在我手中。」錦玉說這話沒頭沒尾，但四周所有聲息都停了下來。

    「但是，當我從仙山求的仙藥回來，父親卻想將我一年的努力全部奪取，我怨恨不過，在相州長子劉賀的慫恿下，對父親投了毒。不知劉賀從何處請來眼前這位老先生和四周之人，將我家族產業完全架空，並且四處散播仙山殺我父親的消息。並且逼我嫁給相州劉賀，而且，自從至忘憂城之後我一直處於軟禁狀態。」

    錦玉說這話仿佛破綻百出，若細細想卻又滴水不漏，將所有都囊括，卻又不直接得罪魔道，將所有罪名都攬在自己身上，卻又將所有壓力都拋給魔道。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錦玉，趙家的頂樑柱，趙家大小姐。

    天機子面色鐵青，他算準了一切，卻終歸沒有算清有時候人不自私起來，卻是很大義。惱羞成怒的他一甩袖子：「一派胡言，胡說！」但魔道梟雄卻知今日之事已然不可為，若強求取得錦玉，對魔道非但不是好名聲，反而是臭名聲，而且劉賀這招棋子也碎裂的一塌糊塗。

    天機子當場便自殺，而民眾將所有能丟出的東西都砸向了錦玉，當所有人都退卻之時，我只能在一堆有著兩米多高的垃圾堆里找到錦玉並且將她帶出忘憂城。

    似乎一切都是錦玉早謀劃的一般，二月一日這還不待晚上便發現所有修仙者皆在此地縱橫，連帶月落上人也到了此地。無疑，這是將魔道一網打盡的好時機。

    「你怕死嗎？」錦玉甦醒過來，全身傷勢非常重，但她問我的第一句話卻是如此。

    天機子已然自殺，等待我的也可能是死亡，三年後而已，如此而已，但我還是開懷的笑了，嘴角微笑的看著她，輕輕的念叨著：「不怕！」

    「沒事，我陪著你。」錦玉笑了，可是我能看出她眼中的落寞，沒有找出真兇，但自己卻得挨上這以下犯上的罪名。

    「快，在這裡！」作為殺人犯，判官張擇自然要給民眾一個交代。

    二月二日，一個很二的日子裡，判官張擇給錦玉下了斬立決，在萬眾矚目之下將錦玉斬落在地。

    只是沒想到魔道梟雄在忘憂城果然布置多年，這逃跑的速度比起兔子他父親還要快無數倍。

    經過一翻搜查，殺了一些小魔小妖。二月十日，所有人都開始緩緩的退出了忘憂城。

    軒轅明然在長安安定了下來，表示暫時沒有回家的**。

    「就到此為止吧，我和靈玉便回柳園去了。」錦玉面容微微變換，名字也改換為了靈玉，此時站在我身旁，臉上遮蔽一塊大大的護罩。

    「一路走好！」月落上人擺擺手。

    「小姐，辛苦了，多謝你！」判官張擇跪在錦玉.腳下，此時錦玉早已經聲名狼藉，雖然已經『就地問斬』，但是遺臭萬年卻定是必然，因為趙家，太過輝煌。

    「你，你……」思綺知曉我要回柳園，只是她卻不能陪伴，我也沒有讓她跟隨，這麼會兒已經話語哽塞，不知所以。

    「思綺就隨我們一起去柳園吧！」靈玉開懷的說道，我回頭看了看，只發現這行為似乎不是一個好現象。

    夢覺話被卡在脖子裡，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有一個：「我……」

    思綺面容上想要拒絕，卻被靈玉拉在一旁，不知說什么女人家的悄悄話去了，我自然不好打擾。

    「我們也去柳園，可以麼？」

    易雲和唐月兒，易雲自從回歸魔道之後，果然如同天機子所料，在愛情的滋潤下他由魔道轉為正道，只是眼下唐月兒蓬萊被毀，而易雲亦是無所問居，所以跟隨而去也貌似沒什麼。

    「……」我點點頭，沒任何表示。

    「夢覺你還是做你的世外散修吧，來日在相見。」思綺和夢覺說了會兒話語，其後夢覺很大方的向著遠處走了出去。

    而時隔多日不見，再次和月落上人站在一起，聽他感嘆著無所謂的話語。

    「三年之後，三年之後可真是……」月落上人卻感嘆了起來。

    「這有什麼？」

    「有什麼？你不知道，你在修仙界年輕一代已然是第一代言人，若你三年之後身故，恐怕修仙界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漣漪。」

    我說道：「那在扶持一個年輕高手不就行了？」

    「扶持，你以為這麼好扶持的嗎？在你出世之前這修仙界何時出過第一高手？大家都差不多，誰也不服誰，所以這所謂的第一一直擱置。直到你出來，先便是封混輪，接著又告訴正道，並且大破妖族。其次蓬萊消失引起千米巨浪，幾乎是你一人抗下的。還有忘憂城之魔道，是錦玉小丫頭以你的名義散播的消息。」

    「你的名聲，早已經超過我了，試問天下，誰能在扶持你這麼一個年輕形象。」

    月落上人說這些讓我嘴張的老大，其實我一直未曾覺得自己有多麼，嗯，所謂的偉大。

    「可是，我三年後是必死的。」我辛辛的說道。

    「何必這麼早下定論，所謂絕處逢生，想來天道不會如此便讓人道覆滅吧。妖族已經癱瘓，但魔道卻還未曾浮出水面，終歸是個禍害啊。」月落上人不無擔憂的說道。

    「死後哪管的洪水滔天，上人就獨自面對這一切吧。」我笑著走開，帶著靈玉（錦玉）等人去往柳園。

    若細細聽聞，我定然能聽到月落上人口中言語是三年後將由我面對一切，只是我走的匆忙未曾聽到，當然，我即便聽到也絕對不以為意，因為三年後我必死。

    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尤其是當日自從阻擋下海浪之後便已經孱弱的像要散架一般。

    ——

    鳥語花香，離水澗一片安詳，我著實想不到，自從離開柳園不足半年竟然攪得天下風雲悸動。

    這樣退隱江湖著實不對，但不足半年時間卻足以改變天下一切，凡俗到處立有我的牌碑，不知是祭奠我的死亡還是我的生存。但的確如此，尤其是海邊，甚至我的聲望在短期已經超越了海神。

    修仙界一些年輕一輩自負甚高之人亦將我當做目標，或者超越的對象，但是卻沒任何人能真正做到超越，我似乎成為了這世間青年一輩的最強者。

    不過，風雲變幻，即便是半年依舊讓我覺得心底像是失去了一切一般，若非靈玉陪伴在身旁，我還不知如何面對一切。

    這三年幾乎成為我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第二年中我和靈玉結為夫妻，當時不論是仙芒山還是蜀山，或是崑崙山，天山劍派，凡是世間大派都派了人來，當時可算是柳園最為熱鬧的一斷時間了。

    如今一年過去，柳園依舊禁止外人進來，使得柳園多了許多空曠的荒涼，而我由於過去種種留下心底的念想，索性將家搬在離水澗旁側居住，這樣雖然遠離村莊的當初的繁華，卻也清淨許多。

    結婚當日秋瑾和思綺都喝的爛醉如泥。

    結婚一年，我和靈玉得一子，取名為天賜，是個男孩。

    如今一年過去，天賜已經一歲。

    「剩下的時光就交給你了，你務必好生看待天賜。如今看來他也算是天賜了，他可以代替你，成為我的守護。」

    我看著靈玉，身體的孱弱終於決定了我的生機，此時我感覺自己已經接近死亡了。可是讓我奇怪的是靈玉似乎早知一切一般，竟然對我不曾有任何的傷心感懷。

    「我去看看明然和寒霜，他們突然聽聞親人命喪可能受不了，已經在陵墓前跪了三日。」

    靈玉不曾言語，緩緩的走了出去。軒轅明然早三日前便到來，可能是聽聞我要死亡的緣故罷，如今據說我三年便亡故的消息早是天下皆知的。

    「來，這是今晚的藥。」

    傍晚的時刻我還躺在床上便接到靈玉帶給我的藥，自從隱居不知何日開始我便一直不曾停止過吃藥，靈玉這些日子對我如同當日父親對我一般，每日都餵我吃藥。

    這些時日身體孱弱的不成樣子，即便月落上人來此亦一籌莫展。

    ——

    當我第二日醒來之時已經臨近下午，此時只感覺全身充滿力量，我心底微沉，可能是——迴光返照罷！

    只是如此至傍晚依舊不見靈玉前來，而身體竟然沒有一絲不適，甚至說前所未有的好過，天賜也不知靈玉在何方。

    「天衡，你終於醒了？快，和我一起去禁地。」

    思綺突然沖了進來，一把拉著我的手往外衝去，我很奇怪，為什麼我現在跟隨思綺飛奔出去都沒有任何身體隱患。

    「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事這麼驚慌？」我有些疑惑，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心底堵的慌。

    「靈玉，想和你最後說幾句話。」我還不明就裡，就被思綺一把拽入了禁地。

    當回想起思綺的話語，突然心底害怕起來，無限的害怕起來，我幾乎是爬著過去的。

    當看到眼前的面容，煞白的只剩下一絲血氣，蒼白的面容，柔軟的想要一把攬在懷中。

    「靈……玉！靈玉，是你嗎？」我顫抖著去撫摸靈玉的身軀，但卻像是觸電一般不敢觸碰。

    「傻相公，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麼？」靈玉面容上裝出一臉笑容，只是蒼白的面容，無論如何笑，終歸讓我心底疼痛無比。

    「為什麼，為什麼……」

    「其實，我之所以下定決心做那聲名狼藉的事，完全因為我早在孔舒夫子哪裡得到了如何治理絕脈的法決，我不告訴相公，相公會怪我麼？」靈玉微笑著告訴我當日和夫子孔舒所說的一切，天機子手裡有的，夫子手裡也有，天機子會的，孔舒也會。

    「我會怪，我會！如果為了救我，而讓玉兒失去生命，那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喉嚨沙啞眼淚滴落，幾乎泣不成聲。

    靈玉艱難的將手落在我的手心，輕輕擦拭著我的面容：「相公，不哭！靈玉會永遠陪伴在相公身旁的。相信靈玉，好麼？如果相公傷心，靈玉也會不安心的，相公不哭。」

    「照顧好天賜，一切都還得繼續。月落上人隕落，如今天下名望最高的就是你，魔道已經起事，只要你死亡的聲息傳來他們便可對天下正道出擊。天下正道群龍無首，若無法阻止魔道，天下群龍無首，民不聊生。」

    我拼命的搖頭，口中喃喃說道：「這不是理由，這不是理由，你知道，我寧願我早日歸去，也不要你受到一絲一豪的損傷啊。」

    「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相公，好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好麼？記住啦，把當初你教導我的，用在你身上，就是對我的最好的照顧。我愛你，這就是理由。」

    「相公，吻一吻我！」靈玉的聲音幾乎不可聞。

    我輕輕俯首，長發凌亂的散落一旁，輕輕的聞上靈玉的玉口，溫暖的玉口逐漸冰冷。眼淚不住滑落滴落在靈玉的眼神之中，滿頭的黑髮在滑落的瞬間便化為了白色。

    「相公，我的相公……」靈玉滿足的閉上雙眼，一雙玉手不知是開心還是傷心的握住我的頭髮。我輕輕的抱起靈玉呆坐在床前，狠狠的擁入懷中，眼淚將靈玉頭髮打濕，黑色的頭髮和白色的頭髮交織在一起。

    窗外下起了傾盆大雨，巨雷和閃電轟然響起。所有的哀傷全部混合在了一起，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為什麼啊？

    痛楚，心底如同快窒息一般的痛楚，眼淚流不盡似的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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