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孔明戲周瑜 是儀招楊齡

    三國篇

    齊主定安民已畢，收兵回臨淄。升朝，群臣拜賀。齊主問吳、荊、蜀、秦如何。侍郎黃韜奏曰：「吳國大都督周瑜，領軍攻荊州。今已取下荊南各處。」

    原來荊漢失了江夏之後，荊漢之主劉備令左丞相諸葛亮屯兵南郡，以防東吳異動。諸葛亮至南郡，分兵駐守各處險要。又於江陵訓練水軍，造起大船無數，似有東進之象。又有水軍首領張允自湘江而來。所領湘江水軍五萬有餘，盡皆屯紮在油江口。依江結營，水陸相接。四月，又有車騎將軍魏延、左將軍文聘各領本部兵馬至南郡聽令。一時間，南郡所屯兵馬不下十五萬，皆聽左丞相諸葛亮調用。早有細作將此事報往江夏。江夏守將甘寧與蘇飛商議曰：「荊漢聚集各處兵馬於南郡，必有來犯之意。定為報龐統之仇。」蘇飛曰：「諸葛亮乃是天下智謀之士，魏延、文聘世之虎將，又兼張允之兵，倘驟然來襲，何以為御。不若請都督前來坐鎮。」甘寧然之，修書一封令快馬往柴桑口見周瑜。周瑜見了書信，曰：「諸葛亮村夫終於要決戰了。本都督要親往江夏，看那村夫有何高明之處。」遂點凌操、凌統、董襲、陳武、潘璋等將並帳下精兵五萬，同往江夏去。甘寧迎入城中。周瑜升帳，眾將聽令。甘寧奏曰：「末將奉都督令守江夏，本不敢勞都督大駕。奈何荊漢徵調兵馬，齊聚南郡。末將恐誤國家大事，方請都督來鎮守。」周瑜曰：「此事吾已知之。吾此來，必與村夫一較高下。」

    卻說諸葛亮不知周瑜已至，只聞東吳增兵，乃傳張允至江陵，謂之曰：「東吳已增兵，不久將戰。吾欲今晚探其寨，察其行營布兵如何。」張允曰：「既是丞相相邀，卑職自當跟隨。待卑職往油江口調戰船，再帶兩千護衛同去。」諸葛亮曰：「差異。既是夜虧敵寨，怎可多帶兵馬。不需用將軍船隻，有吾寨中之船即可。」張允只得聽令。至天黑時，諸葛亮領張允登上一隻小船，只有十餘護衛與水手在船上。張允曰：「只有丞相與卑職並十餘護衛，倘有疏忽奈何？」諸葛亮曰：「將軍且寬心。今日乃是窺寨，並不交兵。」張允只得隨其登船，心中萬般不願。轉視船頭，立著一人，竟是左將軍文聘，卻漁夫打扮。心中稍寬，轉念又想，縱然有文聘在，亦難擋吳兵萬箭亂射，心中仍是擔心不已。須臾船開動，直駛進江夏，將近敵寨。諸葛亮登上船頭，極目遠眺。約有半刻，被東吳江面上巡視兵發覺，急忙擊起戰鼓，使快船來追。諸葛亮聞得對面戰鼓響起，早乘風勢去了。東吳軍士回報都督：「方江面上有一漁夫窺探水寨。」周瑜笑曰：「此必是諸葛村夫之為，彼雖化為漁夫，怎能瞞得過我。來日若再有此事，不必擊鼓，徑出大船，就江面上截殺。」軍士領命而回。次日諸葛亮謂張允曰：「將軍帳下可有水性極佳之將？」張允曰：「水軍之中不乏識水性者。」諸葛亮曰：「甚好！」遂徵調張允寨中好手二十餘人，吩咐如是如是。入夜軍士依舊乘船往江夏去，依舊扮作漁夫立於船頭。船近江夏時，早被東吳截住。軍士高呼：「我等乃是漁夫。」東吳軍士將船逼往水寨去。方及進寨，荊漢好手便將小船燒著，隨即便跳入水中，各自逃生去了。小船上盡裝引燃之物，頓時燃起大火。又去勢不減，把水寨中兩隻大船燒著。周瑜於中軍望見火起，急忙引左右親隨來查視。軍士報說：「有荊州兵扮作漁夫，馭小船進寨，乘機放火。」周瑜大怒，罵曰：「諸葛村夫甚是無理，敢如此戲謔於本都督。他日落於吾手，必風化其屍。」左右曰：「彼既敢來擾亂，必然不遠。不如使大船追去。」周瑜曰：「此乃村夫試吾虛實，追之無義。」遂令軍士加緊巡視江面。自引左右親隨回帳去。

    卻說荊漢水中好手逃回性命，往江陵來見諸葛亮。諸葛亮重賞其金銀。諸人感激不盡。諸葛亮曰：「諸位今日已立大功，卻還有一件功勞待取。不知可否願意。」諸人想大江之險，皆有懼怕之意，只有一人上前抱拳曰：「小人願往！」諸葛亮大喜，問其姓名。那人曰：「小人西陵蔣生。」諸葛亮曰：「前日放舟，捕得江蘆數條。可選一條大魚送往江夏營中與周瑜都督享用。」蔣生曰：「前夜往江夏放火，必是激怒周都督。小人再去送魚，恐周都督難饒性命。」諸葛亮曰：「無妨。若周瑜大怒時，可與說如是如是。自然無事。」蔣生大喜，當即取了蘆管，辭了諸葛亮，往江夏去。先走陸路，然後至夏口過江，見了周瑜，呈上蘆管。周瑜曰：「諸葛丞相是何意思。」蔣生曰：「諸葛丞相雲，前日夜間放舟，捕得江蘆數條。叫小人選一條大魚送與周瑜都督享用。」周瑜聞此言大怒，即叫將蔣生推出斬首。蔣生大叫：「冤枉。小人奉命送魚，不知機密。本不敢來此，卻被丞相以生命要挾。又料想東吳都督聲明大義，必不與小人為難。遂勉強來此。望都督寬宥性命。」周瑜自思：「諸葛村夫屢次戲弄，必為激怒於我，令我不得安心用兵。今日砍他一員馬前卒，必遭其笑話，不如放其歸去。」遂令將蔣生逐出江夏。

    蔣生撿條性命回江陵復命。諸葛亮重賞之，又升其為水軍校尉，依舊令其回油江口效力。不多時，有魏延、文聘等來帳中。諸葛亮謂二人曰：「我等屯兵已久，從未交兵。今蔣生已激怒周瑜。若今晚再行一次，必使周瑜中計。」二人齊聲曰：「但憑丞相用計。」諸葛亮曰：「可於今夜再出一船，依舊化為漁夫去江夏。卻使大船隱於後。周瑜數次受辱，今夜必然追襲。正中我埋伏之計。」文聘曰：「大江之上，無可掩蓋，輕易埋伏不得。」諸葛亮曰：「吾已算定，今夜江面有霧，再減去大船上一半燈火，定可以埋伏。」二人領命而去。入夜，文聘乃扮作漁夫先行。將近江夏，又為水寨中發覺，報於周瑜處。周瑜大罵：「村夫欺人太甚。」當即起身，令大將凌操領戰船十餘追擊。自至江邊水寨來望。卻說凌操駕船來截荊船。荊船急忙掉轉。凌操領戰船追去，趕過一陣，忽見江面飄起大霧，不見了荊船。正在疑惑間，忽見荊船又至，船後數條戰船相隨。凌操就令放箭。只見荊船上那漁夫轉身跳進大船里，早取來戒刀，那漁夫正是文聘。凌操心知不妙，急叫退後。卻不知已被荊漢戰船圍住。文聘將火把點起。四面荊漢戰船上射起火箭來。把凌操所領之船燒著。凌操喝令水手，欲衝出重圍。文聘望見凌操所在，張弓一箭，正中其胸口，落於水中而死。十餘戰船片甲無回。

    正當周瑜與諸葛亮僵持時，南方大將吳景飛書報於東吳朝廷。表雲荊漢丞相諸葛亮領南郡軍事，朝中缺文武支柱。劉備令軍師將軍徐庶回朝。今荊南四郡只有平南將軍雷緒駐紮。孫策聞報，大喜，謂群臣曰：「劉備只恨周都督奪了江夏，不料抽了荊南之兵。朕欲先取荊南，然後再與諸葛亮決戰。不知朝中諸將，誰可當此任。」張昭進曰：「程普老將軍久隨先帝，功高至偉，可以領軍。」孫策大喜，即拜程普為征南都督，令是儀為主簿，隨軍出謀劃策。毛寧、毛碩各為左右先鋒。點東吳精兵五萬，自小路奔廬陵來。先與吳景會合。程普問吳景：「荊南人物如何？」吳景曰：「荊南自雷緒之下，有零陵太守劉度之子劉賢，大將邢道榮，長沙太守韓玄麾下典軍校尉楊齡，桂陽太守趙范部將陳應、鮑隆，並稱荊南五虎。其餘皆不足為慮。」程普又問是儀曰：「荊南四郡，依先生之見當先取何處？」是儀曰：「長沙乃是四郡之首，又是南北要塞。若欲用兵，當先取長沙。況荊南守軍，多半屯於長沙。若不先取此處，恐有覆滅之險。」程普曰：「長沙有韓玄大將楊齡鎮守，又有雷緒屯兵，是為大敵。」吳景曰：「長沙楊齡不足為慮。前年狩獵時，曾與楊齡相會。其早有歸降之意，我叫其且留於長沙，以做日後內應。今只要暗投書信一封，准叫其來投。」是儀曰：「若能招得楊齡來投，正好用計，長沙易取。」吳景遂修書往長沙。楊齡得了書信，暗暗出城，來投吳景。吳景見了楊齡，大喜，帶其來見程普。程普曰：「久聞長沙楊齡之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楊齡曰：「都督謬讚。今日歸吳，無以獻功。願為前驅。」是儀曰：「楊將軍若欲立功，吾有一計正好行之。」楊齡曰：「願意效勞。」是儀當即便將如何用計說了一遍。程普曰：「此計雖險，卻正好行之。」遂與是儀回後宅，取一物與楊齡。楊齡收之，當即回長沙。楊齡方出，程普謂是儀曰：「楊齡初降，不知衷心如何。若有反覆，豈不誤事。」是儀曰：「此易耳。可令毛碩隨其回城，先暗護其家小來廬陵。」程普許之，又令人叫楊齡回。

    時楊齡方走不遠，只聽背後有人叫喊，急回首問何事。來人曰：「都督有事吩咐。」楊齡又回廬陵來。程普曰：「軍師恐將軍家小在長沙有所不便，欲叫毛碩接回廬陵來，不知將軍意下如何。」楊齡曰：「但憑都督吩咐。」遂又與毛碩一同回長沙。毛碩至長沙後，便護其家小先往廬陵去安頓。楊齡先往臨湘來見韓玄。謂之曰：「末將昨聞西市有良馬，便與弟兄二人去馬市。忽見一人鬼祟。末將甚感蹊蹺，尾隨其後。又於林間將其擒下，得書信一封。末將覽書，方知其中之事。那人見事情敗露，竟咬舌自盡。」遂呈上書信與韓玄。韓玄觀書，上曰：「緒兄，弟是儀拜上。南國一別，已有十餘年未見。今雖分荊、吳，不久將同殿，不覺甚喜。弟應兄之邀，來取荊南，已於吳帝面前許下軍令，唯有成功。如今兵馬糧草俱已調度停當，只等兄取事，便來接應。太守韓玄雖迂，卻自守多年，尚有警覺，兄不得大意。弟知兄好飲酒，常以醉臥。大事未成，望兄慎之。書有不盡，日後再聚。」韓玄覽書，大怒。欲拿雷緒問罪。楊齡勸曰：「雷緒官拜平南將軍，位居五虎上將之列，更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可輕動。待我先往其營中，打探一番。」韓玄許之。

    楊齡至縣進了雷緒軍中。乃將西市買馬之事說與了一遍，又呈一封曰：「韓叔父，侄兒是儀拜上。叔父與吾父相交，情如兄弟。今叔父掌領郡事，而吾父已去多年。念將與叔父同殿共事，心中萬般喜樂。侄應叔父之邀，來取荊南，已於吳帝面前許下軍令，唯有成功。如今兵馬糧草俱已調度停當，只等叔父取事，便來接應。將軍雷緒雖莽，卻行軍多年，尚有武力，叔父不得大意。侄知叔父腿有寒疾，已自豫章尋得良方。書有不盡，他日再敘。」雷緒覽書，大怒。欲問罪韓玄。楊齡曰：「我自城中來時，聞城門軍士言，太守府調動守軍，其間必有大事。」雷緒曰：「逆賊今晚必來害我。豈能任其叛國，我當先起兵除之。」楊齡曰：「韓玄於長沙經營多年，頗有根底，急切難處。且讓我去試探一番。」雷緒許之。

    楊齡又來見韓玄，曰：「雷緒竟邀我相助，共同取事。我佯裝許之。彼雲趁夜要先取城，然後迎東吳進城。末將冒死來相告。望太守早做準備。」韓玄聞言，急忙盡起長沙守軍，奔縣來。方行二十餘里，正遇雷緒殺來。兩軍相會，更不答話，好一場混戰。韓玄令軍士結成陣勢，反覆衝殺。雷緒亂軍之中望見韓玄所在，搖戟來取。韓玄令楊齡擋之。楊齡大叫：「慢來！」雷緒罵曰：「韓玄匹夫，通敵賣國，有何話可說。」韓玄亦罵曰：「逆賊，亂言」言未畢，腦後一刀砍來，把頭顱削去一半，登時死掉。楊齡高舉大刀，喝曰：「韓玄通敵，今已殺之，余者不問。」時兩軍已廝殺多時，死傷大半，聞楊齡之言，止住刀戈。楊齡統領長沙之兵，與雷緒合在一處，先回長沙去。方至長沙，忽見城門之上，早換吳旗。又往縣去，只見縣亦被吳兵取了。忽聽一通鼓響，吳兵自四面包圍上來。楊齡勸曰：「今為韓玄所害，回天無術，不如降吳。非我等不盡力，奈形勢所逼。」雷緒本是不降，不料楊齡先將大刀棄於地。軍士見了，紛紛效仿。雷緒別無他選，只得歸吳。

    程普既得長沙又分取了零陵、桂陽、武陵三郡。自此荊南四郡皆歸吳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