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起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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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丑和明珠被合葬在同一墓穴里，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婚禮，成為真正的夫妻。在他們部落，夫妻同死便是同葬。

    墓地選的很好，前有湖，波光粼粼，後有山，連綿起伏。湖的對面山頭，就是部落的位置。

    正是夕陽西下時分，山間綠林籠罩金色的寂靜。晝為陽，夜為陰，此時正是陰陽交替之際。

    墓地前，飄起兩股青煙，迷迷糊糊縹縹緲緲，正是阿丑和明月。他們的肉身已死，餘留下的是她們的魂魄。

    阿丑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對著明珠憨憨一笑:「我來陪你了。」

    「傻瓜!」

    明珠?低著頭，又悲又喜。悲的是啊丑也死了，喜的是他來陪她了。

    原來人死後是這樣的，阿丑和明珠感到有些稀奇。?早就聽部落里的那位老巫師說過，人死後魂魄離體，輪迴轉世。

    原本不明了的事情，現在理解了，有些事只有死後才會知道。阿丑和明月都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奇怪力量時刻都在拉扯著他們，這力量很溫柔，一點都不霸道，就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的頭髮，也許這股力量就是拉著帶他們前去輪迴道。只是還有一股神秘力量抵禦了輪迴，讓他們的魂魄留了下來，那就是留戀。

    他們不想走，輪迴就帶不走他們。

    真的要轉世投胎去嗎?阿丑和明珠四目相對，彼此之間的眼神流露含情脈脈。他們不想走，因為不想分離。

    「明珠，我們不要輪迴，就這樣留下來，好不好?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我們就這樣，永永遠遠。」

    聽到這話，明珠的臉好像綻開的白蘭花，嘴角上揚的美麗的弧度，笑意寫在她的臉上，溢著滿足的愉悅。

    「對，我們永遠在一起!」

    明珠突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再也沒有人能夠拆散他們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隱約的不安?。

    也是是錯覺吧。

    明月注意到阿丑一直注視著她，慌慌張張的轉過了身。魂魄一直保留著人死前的模樣，明珠被人用一把鈍重的石斧砍中胸口而死，變成魂魄後胸口那血淋淋駭人的大**還在著，還能看見胸腔內的器髒。

    「不要一直看我，我現在好醜」

    阿丑憨笑:「再丑也沒有我丑。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這麼美，我就是想看你，永遠都看不夠!」

    明珠含羞一笑:「你變的不老實了，油腔滑調!」

    阿丑慌忙解釋:「哪有，我是認真的!我可以向神靈發誓!」

    阿丑正要發誓，明珠滿臉幸福的竄到了啊丑的懷裡。

    「誰讓你發誓啦，傻瓜」

    魂魄無質量，如煙，如影，因此魂魄可以飛在空中。

    以其說飛，到不如說是飄，因為像煙，也飛不高。?阿丑和明珠歡樂的在半空中飄舞追逐嬉戲，一切那麼的幸福。

    魂魄可以離開自己的屍體，可是卻離的不能太遠也不能太久，否則就會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阿丑和明珠在一起很快樂，可是如果一直守著這巴掌大的小片地方，未免也太過枯燥，簡直就和坐牢一樣。也從來沒有人和他們說過人死魂魄離體如果不投胎輪迴會怎麼樣，難道就只能一直維持這樣嗎?作為魂魄，需要吃什麼東西嗎?不然怎麼維持自己的能量呢?魂魄又害怕什麼東西呢?

    沒有人會告訴他們答案，後面的路只能自己探索。

    魂魄是粗糲重濁的陰氣，夜晚，月光的陰氣滋補著啊丑和明珠的魂魄，讓他們的三魂七魄越來越強壯。白晝，陽也，一絲微弱的陽光對於啊丑和明珠來說，亦是最毒的毒藥，好像要將他們蒸發，因此白天他們只能躲在墓穴之中。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作為魂魄的生活好像每天都過的一樣，白天睡覺，夜晚遊蕩。直到死後的第七日，阿丑和明珠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天和以往的不同。不再像煙，所以飄不太起來了，至少沒之前的高，因為好像有了一點點的質量。而且，他們感覺到好像可以離開了，身體對魂魄的束縛力已然消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輪迴力量的拉扯好像變得有些霸道。

    慘白月光穿過重重樹影，在黑墨無邊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個個淺白的斑點。又是一輪圓月，今夜格外陰森，陰氣濃濃，但是卻讓啊丑和明珠感覺格外舒適。

    阿丑和明珠並肩坐在墳墓邊一棵大樹的樹枝上，望著湖的對面。

    明珠低頭撥弄著自己長長的秀髮，死前秀髮沾上了血，所以血淋淋的。

    「阿丑，我想回去看看啊爸」

    「那就看看吧。」

    明珠猶豫不決:「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怕會嚇到啊爸」

    阿丑想了想:「不會的，活人應該看不見我們，不然我們以前活著的時候不是早看見那些死人的靈魂了嘛。」

    明珠覺的阿丑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們就回去看看吧，天亮前回來。」

    要渡湖最快的方法就是划船，但這對與一個魂魄來說，根本不需要。阿丑和明珠現在很輕，阿丑牽著明珠，踩著湖面就這樣飄過去了，像風一樣。

    看著腳下的湖水波瀾，明珠想:現在這時候的湖水應該很涼的吧，因為耕地里的糧果快成熟了

    可是她現在什麼都感受不到，她現在只是一縷幽魂，天地之間的氣候溫度變化好像已經和她沒有絲毫關係了。

    已經飄到了對邊的湖岸，明珠督了一眼那湖邊那顆巨大的岩石，陷入了回憶。

    那石頭可滑了，那次就是站在那石頭上釣魚，才不小心滑到湖裡去的，還好有阿丑在，他水性也好。

    離開湖，就是一片草叢，這裡的草地很柔軟，天氣暖和的那個季節，這裡會開滿美麗的花朵，漂亮極了。明珠的嘴角仰了仰，想起了開心的事，那一次阿丑為了採花給她，還被蜜蜂蟄了幾個大包呢。

    草地的前面就是樹林，明珠記得每當花開的時候，這片的林子裡，就會長出許多香嫩的蘑菇，可惜的是傍晚的時候可能有狼出沒。那次采蘑菇忘記時間遇上了狼，還好阿丑趕了過來。再兇猛的狼也沒有阿丑厲害，我的阿丑是最勇敢的!

    原來不知不覺明珠的世界全部被阿丑填滿了。

    明珠被阿丑拉著手，也不用去看路了，正一邊飄著一邊回憶著，前面的阿丑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

    明珠抬頭一看，可不是嘛，已經到部落外了，前面正站著兩名放哨的部落勇士。避世的部落也有它的敵人，那就是林中的野獸，因此夜晚部落里都會安排十多名部落勇士在周圍警戒放哨。

    阿丑先行飄了過去，在兩名部落勇士前對著明珠招著手，明珠遲疑了一下，也飄了過去。

    明珠停在了一個部落勇士面前，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臉驚奇的說:「阿丑，他們真的看不見我們耶!」

    阿丑輕輕一笑，伸手朝那部落勇士的肩膀拍了過去，阿丑的手直接穿過了那位勇士的身體。

    「是的，明珠，他們看不見我們，也聽不到我們的聲音，更摸不到我們。」

    明珠放下心來:他們看不見自己，現在可以放心的去看阿爹了，也不知道啊爹現在過的好不好

    阿丑和明珠直接飄過兩名部落勇士，當阿丑直徑穿過這位部落勇士的身體時，這位部落勇士冷不丁的毛骨悚然打了個冷顫。

    「喂，你怎麼了?」

    「不知道啊，剛才好像一陣陰風吹過。」

    「風?哪裡有風!」

    「哦，可能剛才是我的錯覺吧」

    明珠的阿爹就是部落的酋長，他住在部落最大的茅草屋裡。

    還沒進門，明珠的眼睛便濕潤了，她好捨不得阿爹。

    夜已深，可是酋長還沒睡，他瘦了，自從明珠走了之後，他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明珠那水淋的眼窩裡出現了一滴亮晶晶的東西:「阿媽在我小時候就走了，現在我也走了，留下阿爸一個人，他以後怎麼辦啊想我們了怎麼辦感到孤單了怎麼辦」

    阿丑憐惜的抱住明珠，細聲安慰著:「酋長他很堅強，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從悲痛中走出來的。」

    明珠想抱一抱自己的阿爹，就算抱不到他也想更靠近一點兒，可是剛剛靠近過去，卻感覺一股難以忍受的炙熱傷害著她，讓她無法靠前。

    阿丑看見急忙上前拉住明珠，只見明珠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大片的燒痕。

    「不要靠近你阿爸，你阿爸陽氣很重，會傷到你!」

    明珠愣了愣，她雙手捂著臉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淚水順著指縫無聲地流下。天意弄人，她現在竟然連靠近都不能做到。

    阿丑蹲明珠旁邊，一手溫柔的撫摸她的後背。

    「不要難過了，明珠，你阿爹陽氣重，說明他身體很健康，而且以後也很難被疾病困擾。」

    阿丑雖然以前沒見過魂魄，但是他也聽過部落里的老巫師說的鬼怪故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只是現在回想一下感覺很不可思議，不知道老巫師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呢?他又沒死過。

    酋長時常唉聲嘆氣，月上三更才想到自己應該躺下床休息，輾轉反側卻怎麼都入不了眠。他感覺這個家已經不成家了，因為只剩下一個孤家寡人。

    明珠一直站在酋長的不遠處，默默的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的臉印在自己的心裡。而阿丑就陪伴在明珠左右，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安慰，卻因為嘴笨，吐不出什麼有效的詞來。

    此時的天際，東方泛起的魚肚白，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天際朦朧的霧雲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淒涼的紅色。

    雖然阿丑不想打擾現在的氣氛，可是黎明已至，借著高山的陰影，還能躲避陽光回的去，如果再耽擱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阿丑小聲的提醒:「明珠，我們該走了。」

    明珠也是明理的，只是很不捨得，跟著阿丑一步三回頭的走。

    「不要傷心，明珠，我們可以經常回來看看。」

    明珠點了點頭，聽到啊丑這句話，她好像沒有之前那麼捨不得了:對呀，反正離的近，可以經常回部落看看的。

    部落的最後一座茅草屋，是老巫師的住處，茅草屋周圍就沒有別的房子了，因為大家都感覺老巫師陰沉沉的，分外嚇人，沒人想和他做鄰居，因此破舊的茅草屋孤零零的坐落在那裡。

    走到這裡，阿丑老遠就看見老巫師拐著那個掛著羊頭骨的拐杖，駝著背站在茅草屋的門口，心裡琢磨著:這老巫師今天起的可真早。

    阿丑和明珠從老巫師的門前經過，阿丑看了一眼老巫師，老巫師的眼瞳一片灰暗，毫無光芒。

    老巫師突然扭過腦袋，阿丑嚇了一跳，老巫師那駭人的目光注視的正是自己!

    老巫師的面孔猙獰，兩支瘦如白骨的手抓著阿丑的胳膊，聲音嘶啞:「不要再留戀了!該散則散!步入輪迴!你們的魂魄已經變成鬼了!如此執迷不悟，必將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

    阿丑嚇愣了。

    「阿丑，你怎麼了?」

    阿丑面前，一片寂靜。

    明珠扯了扯阿丑的胳膊，疑惑的問。阿丑回過神來，手指了指:「明珠你沒看見嗎?剛才老巫師在這裡」

    「沒有啊?剛才這裡一直都沒人。」

    那茅草屋的門口空空如也，死氣沉沉，根本沒有什麼老巫師。

    剛才是自己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