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道川選擇割腕自殺時,出租屋的上空正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奇蹟的發生便已經註定。
顧道川的「死亡」之日,便是「我」的誕生之時。
西曆527年的一個深夜,我穿越了!
月黑風高,本來是適合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偷雞摸狗的好天氣。可是,我他媽卻在這充滿了罪惡意境的夜晚,極其狼狽地選擇了穿越…;…;
說是穿越,其實就是出逃。
情債,賭債,三角債,該欠的債哥兒們我幾乎都攢齊了。
褲兜里僅有的一個西貝幣,也扔給了蹲在涵洞口打盹的老乞丐。然後哥們兒我對著這即將揮一揮手,朝它說聲「拜拜」的世界翻了下白眼,瀟灑地吹聲口哨,就此上路!
當所處的圈子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並且面臨著被步步追殺的危厄之境時,我唯一明智的選擇就是穿越。
遺憾的是我在倉皇穿越的時候一無所有,基本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的,情形尷尬得很。
穿越是不需要時間作為基礎條件的,唯一需要的是一條適合穿越的管道。只要找到了這條管道,穿越其實並不難,也就是「嗖——嗖——」發出兩聲兒輕響的事兒。
所以,我就是找到了一條廢棄的下水管道成功穿越的。但不是所有的下水管道都適合穿越的,這點很重要…;…;
當我渾天黑地地從一陣混沌中清醒過來,沉重的眼皮張開的一剎那間,一陣白赤赤的亮光晃得我眼花繚亂,於是急忙又把眼睛閉上了,耳畔卻傳來一聲輕輕的低呼聲:「你醒啦?」
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軟軟的,膩膩的。
我對這種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都有點忌憚了。
我之所以選擇出逃,就是栽在這種迷人的聲音上的。
於是我並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用第六觸覺感知著周遭的世界。
我的第六觸覺此時異常敏銳。我明確地感到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
喧囂,熱鬧,熙熙攘攘,人氣很旺…;…;
還好,沒有穿越到荒無人跡的極寒地帶。看來,在穿越之前,我熬了幾個通宵惡補的《穿越寶典》還真的派上了用場,儘管那玩意兒在程序的設定上偶有瑕疵,屬於盜版級別的。
穿越成功!吔!
「別裝了,醒了就把眼睛睜開了吧。別不好意思,男子漢大丈夫的,敢做就敢當的。」甜膩膩的聲音又在耳朵邊響起。但從這甜膩膩的話裡邊兒傳遞出的信息,卻讓我的腦子泛起了迷糊,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別裝了?別不好意思?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
我裝什麼了?我有什麼不好意思了?難道我穿越的時候果真是光著屁股腚穿越的?連條遮羞的褲衩也沒有穿?還男子漢大丈夫?還敢做敢當?我做什麼了?
一團漿糊。
「人這一生吧,曲曲折折的哪個不經歷一些事情?沒有邁不過的坎的。你說你,扯起一米八的大老爺們,動不動就尋死覓活地割腕自殺,你鬧這麼一出有意思嗎?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那聲音繼續在我的耳朵邊說著挑釁的話。
說話的人發出的聲兒溫柔婉約,但話的內容怎麼聽著就這麼彆扭刺耳呢?
此時我的身子是平躺在一層軟軟的墊子上的。身上也蓋著一層保暖的東西,很舒服。
儘管舒服受用,我卻有點躺不住了。於是我再次睜開眼睛。白赤赤的光仍舊晃得雙眼泛花,我還是竭力將半睜半閉的眼皮強撐住,尋找說話的人兒。
我把眼光做了稍微的扭轉,微調了下焦距,一張白皙精緻的面孔頓時將我的瞳孔塞得滿噹噹的。
我的心頓時劇烈地晃蕩了一下。
死性不改,見色起意,我心依舊!
白皙精緻的面孔正俯看著我,距離很近,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呼出的溫暖氣息輕輕地撲灑在我的臉上。
吹氣若蘭!溫柔!曖昧!香!
這是一張陌生的成熟且漂亮的面孔。
「誰割腕自殺了?」我不服氣地朝漂亮的面孔問道。
漂亮的面孔露出一絲不屑的輕笑,說:「你沒割腕自殺,是我割腕自殺,行了吧?」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張病床上的,而我的手正掛著點滴。
我有點醒過神來了。
哥們兒我大概是穿越到一個為了逃避責任而選擇自殺的膽小鬼或者懦夫身上了。
這點兒可真夠背的!
命運在變作方兒地糊弄人啊!既來之則安子,哥們兒我認了!
「這是哪兒?」我問。
「醫院啊!」
「我怎麼會在醫院?」
「問你自己唄!你也真夠狠的。你說你不想活了,也別在我租給你的出租屋裡割腕啊!你這不是害我嗎?」
「是我割腕了嗎?」
「不是你割腕了還是我割腕了?輸了的血!」
輸了的血?還真他媽夠懸的!真要是沒把這丫兒搶救過來,哥們兒我不就穿越到一個死屍的身體上了?
奇蹟尚未發生便已結束,這可是穿越中最忌諱發生的事故。任憑誰攤上,都是一場悲劇中的悲劇!這種事故那可是不可逆的重大事故啊!要多悲催有多悲催!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穿越事故,你說我找誰說理去?
懸透了都!
所以穿越有風險,抉擇需謹慎!我也是混得在圈子裡實在沒有安身立命的地兒了,才做出這種高風險選項的。
我開始暗自調整身體裡的生物頻道,接收可以從這個嶄新的世界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生物頻道一旦打開,各種陌生的信息開始千絲萬縷地從各條神經網絡匯聚到我的大腦中樞系統。
這種信息的進入開始像潺潺小溪一般,潤物細無聲地順著我漸次打開的神經網絡進入到我的大腦資料庫內。後來,各種信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後就像是像漲了潮一般,潮起潮落聲勢浩大浩浩蕩蕩一浪高過一浪地朝著我的腦子裡瘋狂湧入,篩選,分類,建檔,儲存,一系列複雜的程序在我的腦子裡飛速地運行開咯…;…;
腦子一度發熱,甚至引起全身燥熱,就在我借用的這顆大腦系統即將崩盤的之際,湧入的信息量驟然衰減。在千鈞一髮之際,系統的自保程序終於啟動成功!他媽太懸了!
萬幸中的萬幸,顧道川這小子的人生儲存並不是很豐厚,不然,初來乍到的我還真的就遇上人生的第一個坎兒了。
信息整理完畢,於是我基本明確了自己現時的真實身份:「我」——叫顧道川,性別:男;年齡:歲,學歷:大學本科,失業,失戀雙重打擊中,因女房東莊靜姐催逼房租,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於36小時前割斷左手手腕動脈…;…;
自殺未遂?
而出現在眼前的這位成熟漂亮的女人就是逼迫著我自殺的女房東,我該叫她莊靜姐。
於是,這個世界上曾經的一顆半死不活的靈魂被雪藏,另一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高貴靈魂開始蠢蠢欲動地甦醒了!
唉!想我如此高貴的一顆靈魂,擱到了這俗不可耐的地界上,最終還得從一個最底層的草根兒混起,這也真夠操蛋的!
顧道川,你小子可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咯!你小子就等著光宗耀祖改換門庭了吧!
少頃,我已經熟悉了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於是說:「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我!你既然醒過我來,那我就求求你,好好活下去,別做傻事了,行不行?就是你真的再要做傻事,我求求你,別在我的出租屋裡做,行嗎?你說一個月我租你幾個錢啊?你差點把我害到班房裡去了不說,還想讓我的良心歉疚一輩子啊?求你了行嗎?」
我笑道:「我自殺是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了?怎麼會把你害到班房你去了?還讓你的良心歉疚一輩子?不搭界啊?」
「你不是在我的出租房裡自殺的嗎?」
「對啊!我在你的出租房裡自殺的,可是那是我的事情,也不至於把你牽扯上啊?又不是你殺的我。」
「是我…;…;我催…;…;逼你繳房租你才自殺的啊!」
「那你就別逼我繳房租我不就不會自殺了嗎?」見莊靜姐一副可憐相,我居然呵呵朝她笑道。
「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我怎麼就不講道理了?我這麼說不是挺合乎邏輯的嗎?」
「你租我的房子,我收你的房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你怎麼…;…;」
「好,別說了,莊靜姐。我知道你也不是缺我這點房租過日子的人。你不是說你有四五套商品房在出租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寬限我幾天,房租我保准不會少你的。」
「你都採取這樣極端的方式了,我不寬限你能行嗎?可是,你要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搬走了,我找誰要錢去?房子可是上月就到期的。」
「莊靜姐,我用人格擔保,我真不會賴你這點房租的。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這樣,反正你租給我的這套房子也是一套二的,你就搬過來跟我住一塊兒得了,房租我一分也不會扣你的。」
莊靜姐的眉頭皺起來,說:「你說話怎麼這麼耍賴?我不能為你你這點房租,還要二十四小時地看住你吧?」
「我這怎麼叫耍賴呢?我是真沒耍賴…;…;」
「好了,你別說了,不怕不要臉的,就怕不要命的。」莊靜姐明顯地感到有點頭疼了。
「那你說我是不要臉呢還是不要命呢?」我繼續朝莊靜姐笑道。
莊靜姐的臉被激得有點泛紅了,說:「你是既不要臉又不要命!」
「呵呵…;…;莊靜姐,我有這麼不堪嗎?」
「你也甭給我廢話了,這樣,我頂多寬限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你要是湊不夠半年的預交房租,對不起,你還真得捲鋪蓋走人了。」
「謝謝,謝謝,就一個月時間,一言為定。」我呵呵笑道。
「呃!不對!你現在不光欠我半年的房租,你還另外欠我六千塊…;…;」
「我怎麼又另外欠你六千塊了?」
「這住院費還是我給你墊付的呢!六千,一分不少!票據我都收撿好的!一會兒我就拿給你看…;…;」
「行行行,不就六千嗎?我認!」
「不對,怎麼會是六千呢?還得加上半年的房租,一共是一萬三千二!」
一萬三千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還沒有形成具體的概念,也來不及到腦子裡的資料庫里搜索,於是說:「行,不就一萬三千二嗎?我認!」
「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我招你惹你了?房租沒給我不說,我反倒貼進去了六千。我這不是自找的嗎?」
「莊靜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會記住你對我的好的。」
「你少來!你把欠我的這一萬三千二給我,這七級浮屠就算是你給我造的。」
看著莊靜姐高挺的鼻尖上沁出的細汗,我的內心湧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衝動。這可真是一個熟透了的好果子啊!
垂涎欲滴!
「不行,我還真得搬到跟你住一塊兒了,不然你趁我不注意一怕屁股溜了,我找誰說理去。」
「租房協議上不是還有我的身份證號和電話號碼嗎?」
「那管個屁用!」
「莊靜姐,你可得想好了。你搬過來跟我住一塊兒我沒意見,可是你不能因為怕我賴賬而限制我的人生自由。這樣可是犯法的。」我的心裡美滋滋地說。
「你別貧了,我現在腦子都快炸了。」莊靜姐是真的急了。
「誒…;…;你的嘴巴怎麼變得這麼貧了?油腔滑調的…;…;」莊靜姐的腦子重新有了正常的反應。
而我的反應奇快,說:「都死過一回的人了。有些問題也一下子看開了,我這不是貧,是心態好了,樂觀了。」
「你能有這樣心態就好,自少我不用再擔心你死在我的出租屋裡了。」莊靜姐長出了一口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