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伸手拿起個大肉包,啊嗚一口,頓時滿嘴留香。
古代旁的落後就罷了,豬肉是真香啊。
畢竟豬都是吃糧食跟野菜長大的,是實打實的土豬,是現代那些吃飼料長大的豬所沒法比的。
她三兩口乾掉一隻肉包,然後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豆腐腦。
放了滷水跟芥菜頭鹹菜碎末的豆腐腦,入口滑嫩咸香,滋味甚是不錯。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碗一抬頭,卻見宋時桉正呆呆愣愣地坐著,面前的包子跟豆腐腦都沒動。
「夫君,你怎地不吃?肚子不餓嗎?」
她開口催促了一句。
想了想,姜椿又拿起一隻肉包子,朝前一遞,笑問道:「還是說,你想吃肉包?」
她給宋時桉這個美強慘男配設定的成長背景是他幼年重病,被慈安寺的了塵大師收為記名弟子後,才活了下來。
自此之後,便只能茹素,不可沾葷腥。
宋家受燕王這個女婿牽連被抄家,宋時桉被發賣後,偏被姜河給買回來當了姜家的贅婿。
旁的村民只逢年過節能沾沾葷腥,但姜家可是屠戶,最不缺的就是葷腥。
所以原著里姜家不但炒菜用豬油,每樣菜餚里也都會放肉。
這可苦了茹素的宋時桉,只能幹吃饅頭或者豆飯。
原主還以為他這是嫌棄自己廚藝差,因此對他的厭惡更加深了幾分。
宋時桉在大牢裡受過嚴刑拷打,身子骨本就虛弱,每日都需吃藥調養。
這般營養跟不上,便落下了病根,自此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便臥病不起,咳嗽不止,嚴重時還會咳血。
真.美強慘。
宋時桉收回思緒,無視姜椿伸過來的手,端起盛豆腐腦的瓷碗,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放下瓷碗後,他用蔥白細長的手指從油紙包里拈起一隻素包,送到唇邊輕咬了一口。
慢慢地在嘴裡咀嚼著。
姜椿差點看呆了。
心想:「不愧是我,竟然寫出來如此美人,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簡直就是秀色可餐,光這麼看著他就飽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姜椿也不例外,更何況這美人還是她親手寫出來的人物?
不過她並不是戀愛腦。
情愛只是她在過好自己生活之餘的調劑品,並不是全部。
倘若哪天這兩者發生衝突的話,雖然心有不舍,但她還是會選擇跟宋時桉合離的。
當然,那是後話了。
目前的話,她會善待宋時桉,努力把他的身體調理好,將來好挾恩以報,讓他帶著他們父女倆進京享福。
要知道當年寫這本書的時候,大周京城她可是對照著北宋汴梁寫的,將汴京的繁華都給寫了出來。
作為一個現代人,誰不想親眼看一看《清明上河圖》的實景呢?
況且,在京城生活,顯然比在這鳥不拉屎的大柳樹村生活,要便利太多。
姜椿將手收回來,抓著的肉包子直接塞進了自己嘴裡。
美人雖好,但還是手裡的肉包子更實在。
她一口氣幹掉了一整籠大包子,又把豆腐腦給喝了個一乾二淨,竟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辦法,這副身體天生力氣大,二百斤的大肥豬她輕鬆就能扛起來。
力氣大,吃得就多,碗口那麼大的饅頭,她一口氣能吃七八個,喝粥都是得用瓷盆。
宋時桉卻是被她的飯量給驚到了,若不是上輩子見慣了大風大浪,穩得住,只怕手裡的包子都得掉地上。
因姜椿厭惡自己,從不與自己同桌用飯,所以他並不曉得她飯量如此驚人。
成年男子巴掌那麼大的肉包子,她竟然一口氣吃了十八個,外加一大碗豆腐腦。
偏她不但不覺得撐,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莫不是飯桶成了精?
姜椿見宋時桉細嚼慢咽的,第二隻包子才剛啃了一口,沒耐心等他吃完,自顧起身。
隨手將自己用過的碗放進鍋台上的瓷盆里,然後她指著瓷盆對他說道:「待會你喝完豆腐腦把碗也放這裡,我回頭洗。」
說完不等他回應,便推門出去。
她掀開廊下的油布,將底下蓋著的黃豆秧攤開晾曬。
大柳樹村位於齊州府,屬於齊魯地界,在玉米尚未從美洲傳過來之前,這個地界的農業結構是小麥跟黃豆輪種。
姜家是屠戶,主業是殺豬,家裡田地不多,只有三畝靠河的上田。
姜椿穿過來的時候,正好是收黃豆的季節,上來就是高強度的一天農活,差點沒把她給累死。
辛辛苦苦收回來的黃豆,趁著天好,她得趕緊脫粒。
不然萬一天公不作美,這個節骨眼上來一場雨,可就糟糕了。
將三畝地的黃豆攤平在院子裡,她又從西倉房裡將連枷扛出來,一連枷接一連枷地抽打黃豆秧。
這是個力氣活,高強度抽打兩刻鐘,姜椿就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她往地上一坐,邊用袖子擦汗邊在心裡吐槽:「叫你丫寫種田文,現在好了,遭了報應,被老天爺扔進來種田了吧?
種田文其實都是異次元奇幻文,莊稼隨便種一下就能豐收,隨便收割一下就糧食滿倉。
現實就是我光是打個三畝地的豆子都累得死狗一樣,什麼美人不美人的,現在是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只想往地上一躺開擺。」
正歇息著呢,院門突然「嘎吱」一下被推開。
姜椿還以為是自家老爹姜河回來了,誰知抬頭看過去,卻發現來的是她祖母李氏。
她叫人:「奶奶。」
李氏長著一雙與劉婆子這個表姐如出一轍的小眼睛。
這會子兩隻小眼睛正緊盯著地上的黃豆秧,嘖嘖誇讚道:「喲,你家這黃豆可真夠結實飽滿的,比你二叔家的要強不少。」
姜椿立時警惕起來:「我家那可是西河邊的上田,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要是連二叔家的中田都不如的話,那誰還買上田?」
她刻意在「大價錢」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但沒卵用。
李氏直接開門見山:「你別偷懶,趕緊打,打好給我裝二斗,我去李寡婦那換豆腐吃。
別個都是一斤豆子換一斤豆腐,你家豆子這般好,我估摸著八兩就能換得一斤。」
姜椿:「……」
一斗在大週摺合十五斤,兩斗就是三十斤。
這老太婆張口就想要走三十斤黃豆,可真敢獅子大開口。
姜椿輕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奶奶說的這是什麼話,二叔家可是種了足足二十畝地的黃豆。
你老跑我家來討黃豆,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叔不孝順,連豆腐都捨不得換一塊給你吃呢。」
不等李氏回懟,姜椿又話鋒一轉,開始賣慘:「不是孫女我捨不得這兩斗黃豆,實在是我們自家還不夠用。
我那贅婿身子骨弱,大夫說吃不了葷腥,家裡這點子黃豆,得全部拿去縣裡油坊榨豆油。
十斤黃豆出一斤豆油,我家這點子黃豆,統共也就能榨出來三四十斤豆油,能頂什麼用?
我正犯愁該跟誰家借點黃豆呢,不如奶奶你疼疼你孫女婿,幫著從二叔家借個百八十斤黃豆來給我們榨油使?」
李氏這隻鐵公雞頓時炸毛:「好你個椿娘,你不想著孝順我這個老婆子就罷了,淨還想薅你二叔的羊毛,心可真夠黑啊你!」
姜椿冷笑:「當年爺爺留下二十畝地的家底,你老分給二叔十畝,自己留十畝養老,讓我爹淨身出戶,倒是不心黑。」
李氏半點不心虛,振振有詞道:「你爹沒兒子,我們老薑家的家底肯定要留給桐哥兒這個將來要頂門立戶的男丁。」
這個桐哥兒,說的是姜二叔姜湖的兒子姜桐。
姜椿不屑地「嗤」了一聲:「那你老去跟將來要頂門立戶的男丁桐哥兒討黃豆去,我這個賠錢貨可沒有黃豆給你。」
李氏見她油鹽不進,氣哼哼道:「你爹呢?你這賠錢貨摳門精,我不跟你掰扯,我跟你爹要去。」
姜椿站起身來,拿起連枷,對著地上的黃豆秧「噼里啪啦」一陣猛敲。
然後扭頭看向李氏,哼笑一聲:「如今我招了贅婿,是家裡頂門立戶的頂樑柱,你猜我爹是聽你這個讓他淨身出戶的老娘的,還是聽我這個以後會給他養老的閨女的?」
李氏色厲內荏道:「再怎樣,我都是生他養他的親娘,他還能棄親娘不顧?就不怕村里人戳爛他的脊梁骨?」
姜椿「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奶奶你這樣黑心的親娘都沒被村里人戳爛脊梁骨,我爹怕什麼?」
李氏才要張嘴,突然院門「嘎吱」一聲再次被推開。
姜河肩膀上挎著褡褳,手裡提著只滴血的麻袋,生怕弄髒大門,艱難地擠進門來。
「椿娘,毛員外給了二十斤肉、兩幅下水,你去村里問問誰家要買肉的,便宜賣出……」
姜河在院外就聽到連枷聲了,曉得閨女正在院子裡打豆子,所以才剛進門就喊叫起來。
話才說到一半,就瞧見了滿臉憤懣的李氏。
頓時臉色有些不好看。
姜椿惡人先告狀,嚷嚷道:「爹啊,奶說咱家黃豆比二叔家的好,要討二斗去跟王寡婦換豆腐吃。」
要不說是父女呢,姜河立時就瓮聲瓮氣道:「換什麼豆腐,我自己都捨不得換塊豆腐吃,咱家這點子黃豆,還不夠給你贅婿榨豆油吃的!」
父女倆都這般說,李氏不信也信了。
她側頭往西屋的方向瞪了一眼,恨恨地罵道:「招這麼個中看不中用,成日除了費錢就是費錢的玩意兒進門,指望他給你姜大傳宗接代簡直就是做夢,還不如指望桐哥兒呢。」
中看不中用,成日除了費錢就是費錢的玩意兒.宋時桉:「……」
他只是身子骨弱,耳朵並沒聾。
姜家父女倆狼狽為奸拿自己當擋箭牌敷衍李老太,李老太趁機指桑罵槐。
這幫姜家人,沒一個好東西,果然就該一個不留,全除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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