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人群的威力

    分子料理往往是一種效率極快的料理，所以愛麗絲和男學生的動作都很快。

    男學生的料理被首先端上。

    他充滿自信地站在一邊，等待著評委的審核，他能夠感覺到，今天的完成度要比以往的時候更高一些。

    這都是因為在比賽中被愛麗絲嘲諷的那一波，讓他的鬥志被徹底激發。

    所以，才能夠發揮出超越平常的實力。

    千島用小刀切下了一塊包裹著肉鬆和其餘配料的海苔，然後將之外巧克力雲上卷了幾下，讓巧克力雲的味道能夠覆蓋在海苔片之上。

    他的動作非常地熟練，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這道料理。

    顯然，這道料理，他之前就有品嘗過。

    「嗯，很不錯，不得不說，能夠在櫻花國品嘗到這道料理，實在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千島仔細地分辨著口腔中和記憶中的味道，說出了自己的評價。

    在這個學生那精準的操作中，這道發國餐廳的特色料理被完美的還原了出來。

    雖然有時間太久，記憶模糊的可能性，但是千島覺得，這個味道，和自己的記憶中的味道完全一致。

    「太了不起了，小伙子，我聽說，你接觸這道料理，才剛剛一個月的時間？」

    千島向站在一邊的男學生問道。

    後者顯得很是激動，他就算再蠢，也能知道，那個坐在評委席位正中間的老人，在遠月的地位第一不會太低。

    而這種他之前絕對沒有機會接觸到的料理界上層人物，居然會這麼和顏悅色的和自己說話。

    這讓他差點當場激動地跳起來。

    不過他還是壓制了一下內心的激動，按照原本就已經安排好的說辭回答起來。

    「是的，先生，一個月前，我還是一個普通學生，多虧了中村薊總帥先生的教導，才能掌握這麼頂尖的料理。」

    男學生說完便鞠了個躬，把舞台中心的位置讓給了中村薊。

    他現在的一切成就都是從這個男人手上得到了，男學生顯然深得馬屁精的精髓。

    對此中村薊也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走上了舞台中間，這些過程，原本就是早就已經商量好的。

    「總帥先生，請問，你到底是如何做的，才能讓這個少年，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進步到這個境界呢？我覺得按照他對這道料理的掌握，已經完全可以去擔任一家餐廳的某道特色料理廚師了。」

    千島繼續問道，擴音器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

    他的評價並沒有過分的吹噓，算得上是中規中矩，如果說要當主廚的話，這個男學生也許還不太夠，但是作為單獨負責一道菜的廚師，卻是綽綽有餘的。

    聽到他的問題，在台上觀看的眾學生和老師也是來了興趣，豎起耳朵想要聽一聽中村薊的回答。

    畢竟，這也太了不起了。

    那只是一個普通學生而已，經過短短的一個月就產生了這種堪稱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其他學生，只需要經過同樣的培訓，也能夠達到這樣子的實力呢？

    中村薊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說了起來。

    「我這一個月，只是讓他反覆訓練這道料理的基本功，然後將料理的食譜交給了他，通過基本功的反覆訓練，他就能夠完美的掌握這道料理。」

    「當然，這是因為分子料理本身基本功沒有那麼難的原因，但是即便是別的料理所需要的基本功，通過反覆練習也是可以掌握的。」

    「過去，那些料理世家將他們的食譜完全封鎖，導致資源的浪費，而今天，我做的，就是對所有人開放這些資源，只需要你們按照我教的去練習，那麼你們就會一道接一道地學會這些頂級料理。」

    「到時候，誰又能說你們不是頂級料理人呢，現在世界上的菜式已經夠多了，我們完全不需要去研究什麼新菜式，你也不需要知道這些料理裡面的原理和味道的配比方式。」

    「只需要將我教給你的完全記下來，你就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廚師。」

    放棄去學習那些料理相關的知識，文化，背景，就能省下大量的時間。

    然後，去練習完成料理的每一步，為什麼這一步要加辣椒，為什麼這裡要焯水，或者為什麼最後要大火轉小火，學生們都不需要掌握！

    這就是中村薊認為成功的捷徑。

    「喂喂，那樣子，和一堆機器人炒菜，有什麼區別啊。」

    觀眾席，突然一個大嗓門聲音響了起來。

    江夏定睛一看，原來是幸平創真，他正舉著個喇叭一樣的擴音器，對著台上的中村薊喊道。

    江夏不由得笑出了聲，的確，按照中村薊的理論，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培養廚師了。

    直接弄幾台機器人，讓機器人按照規定的步驟炒菜就完事了。

    而且相比於人類，機器能夠做到的精準程度，那就要高出很多了。

    一定不會比他花一個月時間培養出來的這個學生要差。

    而且，隨著技術發展，這是很有可能的，或者說，按照食戟世界有點反現實的科技線，已經可以實現了也不一定。

    畢竟食戟裡面的分子料理，可比前世的發展要迅速多了。

    江夏並不知道，他隨意的一個想法，居然在不久之後就真的變成了現實。

    回到中村薊的理論。

    江夏覺得，如果在某些地方推廣，也許是不錯的，就比如新東方廚師學校。

    他以前有個店鋪裡面的同事，就是從新東方畢業的。

    而江夏聽他說過，新東方的培訓方式就是一道菜一道菜地教，然後一開始，他就會讓你選擇一個類別，專門教你這個類別的菜式。

    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能夠成為一個精通這一系料理的專業人才。

    這樣的培訓成本是最低的，大部分普通人也能夠接受。

    所以中村薊的理論未必是錯的。

    但他用錯了地方。

    他試圖讓整個料理界都變成這樣，那就錯了，就好比是，華夏有清華和左家壠職業技術學校，這兩個類別，像整個華夏輸送各行各業的建設力量。

    缺了誰都不行。

    然後中村薊想要推翻所有的清華，把它們都變成左家壠職業技術學校，那這個社會就必然亂套。

    料理界也是如此。

    不過，這些遠月的學生自然是想不到這一點的，他們的眼界還沒有展開。

    聽到創真的質疑。

    有同為一年級的學生不滿地喊道：「喂，幸平創真，你是天才，我們可不是，如果我們再不能進步的話，就會被遠月淘汰，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好不好。」

    中村薊補充道：「只要聽從我的教導，我可以保證，沒有一個人會被遠月退學，所有人都能獲得期望的成就。」

    然後，他就退到了一邊，不再說話，多說無益，在這種順從大多數的場面上，幸平創真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就是輿論的力量，只要大多數人咬定的東西，就會變成對的，即便它再不合理，再經不起推敲，都會變成對的。

    只要出現一個反對的聲音，他們就會不約而同地團結起來對付那個反對的聲音，最後，要麼是反對者被迫變更自己的觀點，要麼是在他們的逼迫下，反對者被排擠孤立，甚至詆毀。

    就比如現在。

    接著就有另外一個學生說道:「我看啊，幸平創真，你就是擔心我們進步飛速，然後超過你，你這分明就是嫉妒吧。」

    然後，就有學生開始附和起來。

    「沒錯，就是這樣，不止是你，還有那些所謂的秋季選拔的天才，你們果然都是一丘之貉，難怪你們一直這麼反對總帥大人的政策，原來只是想要自己獨吞所有的料理資源。」

    「是啊，還有台上的愛麗絲，肯定也是這樣，還說什麼只有年紀最強才能擔任新生的管理，我看啊，就是擔心我們當然管理以後能夠更好的進步。」

    「真是陰險啊，這群人。」

    ......

    節奏越來越奇怪，但是，幸平創真居然一時之間，還真的沒法反駁，無論他此時說些什麼，看上去都像是在狡辯一樣。

    「夠了，大家安靜下來看比賽吧，這場食戟，可還沒有結束呢。」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江夏突然站起身說道，他的聲音雖然沒有拿著擴音器的幸平創真那麼大，但是周圍的學生們都還是能夠聽得清楚的。

    場上的愛麗絲也同樣接過話筒說道：「是啊，你們該不會以為，只是這種程度的料理，本小姐就會輸吧。」

    「請品嘗，我的料理，水晶燒雞。」

    說著，愛麗絲就端上了一個餐盤，揭開蓋在盤子上的蓋子，裡面的，居然是一隻烤成金黃色的雞。

    整隻雞就放在冰塊之中，冰塊散發的冷氣使得料理充滿了一種神秘的感覺。

    「這是涼的？」

    千島看著愛麗絲端上來的料理，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沒錯，正是這樣。」

    愛麗絲點點頭回答，從溫度上而言，這道料理，確實是涼的。

    「簡直是混賬。」

    千島聽到愛麗絲的回答，竟然直接罵出了聲。

    「作為遠月的學生，我想在最基本的料理原理課程上，你就應該知道了吧。經過燒制的雞肉，會使得表皮的油分滲出，如果這個時候再進行冷凍或者其餘的操作，會產生極為難吃的味道！」

    「給燒雞冰凍，這簡直是一個門外漢才會做出來的操作！」

    千島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立場，他訓斥愛麗絲，和中村薊什麼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就是單純地覺得，作為遠月的學生，會犯這種錯誤，實在是太離譜了，何況他知道，愛麗絲是總帥的親孫女。

    要不是愛麗絲的父親是個對權力沒有半點興趣的人，愛麗絲絕對是比繪里奈還要正宗的直系繼承人。

    當然，這是在櫻花國，在華夏，男女是享有平等繼承權的。

    所以，和仙左衛門關係還算是不錯的千島，對於愛麗絲就有一種愛之深責之切的感情在裡面。

    沒等愛麗絲開口解釋。

    千島直接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用分子料理中提取的技術將雞肉裡面的油脂層分離，可以讓口感變得沒有那麼油膩，製作水晶雞皮這樣子的確可以，但是你這是一道整雞！」

    「沒有了油脂層，直接咬下皮加肉的口感，過渡得遠遠沒有那麼平滑，會讓本來就淡的雞肉失去了原本的鮮味，從而使得整道料理變得無趣。」

    「不論你在做什麼操作，都不能夠挽回這種帶來的劣勢，因為它是冷的，溫度使得這種無趣的口感變得更加突出，或者說，將之徹底地暴露在食客面前。」

    ......

    愛麗絲聞言有些驚訝地說道：「啊咧，老先生你也懂分子料理的事情麼？」

    「當然了。」

    千島摸了一把鬍鬚，接著有些自豪地說道：「當初，你父親能夠走上分子料理的道路，還是基於我的啟蒙呢。」

    「如果嚴格來算，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公。」

    但隨即他的表情又有些落寞：「誰曾想，你父親對於分子料理的興趣要遠遠大於遠月，以至於後面直接獨自一人去了北歐，在我看來，他才是繼承遠月總帥這個身份的最好人選。」

    千島說話的時候，絲毫沒有估計站在旁邊的中村薊，這讓中村薊不由得在心裡怒罵一句，老東西。

    愛麗絲也沒有想到，千島和她們家，居然還有這種關係，她豎起了手指搖晃了一下。

    「我的料理，可不是這麼簡單，這道分子料理，只有吃下去才能感受到。」

    千島說的這些，愛麗絲當然知道，不過，千島並不知道，她和江夏老師，研究出了足以改變以往的分子料理界觀念的成果。

    冷和熱的定義，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分明了。

    難道說，這個料理裡面，還藏著什麼玄機不成？

    聽愛麗絲這麼說，千島也有些好奇，既然自己質疑的時候，愛麗絲並沒有什麼意外的神情，那就說明，她絕對是想到了這些的。

    那麼，她到底會怎麼樣去解決這些缺點呢。

    想到這，千島便是直接用手，從面前的水晶燒雞上，扯下了一隻大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