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區之狐，蠍子擺尾

    「留給拉科魯尼亞的時間還有二十六分鐘，比分還是0:2，也許大部分中國球迷關心的已經不是誰勝誰負，而是久違賽場的楚陽還有沒有上場的機會。」央視五套的演播室里，當家解說員段翔侃侃而談。

    「現在比分落後，拉科魯尼亞肯定是要上一名前鋒沖一下的，楚陽應該有機會。」文質彬彬的解說嘉賓許松明道。

    「沒錯，雖然表現不佳，但是可以看出拉科魯尼亞的教練組對楚陽一直很信任……哎，楚陽在熱身了，教練組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各種足球貼吧、論壇和聊天群里，球迷們已經炸開了鍋。

    「一直很信任，所以放在了板凳上，神邏輯。」

    「一個球員被派上場不是因為能幫助球隊而是因為教練有人情味，我只想說，黑得漂亮。」

    「你們怎麼能這麼說楚陽呢，人家明明很努力的好不好？」

    「樓上說得對，這麼努力丟人的球員確實不多見。」

    「不是說在訓練場上被球踢到腦袋暈過去了嗎？還能上場？」

    「在國內踢不出來說體制不行，在國外踢成這鬼樣又說明了什麼？」

    「說明我們的大天才只是吹出來的，370分鐘0進球0助攻，傳球成功率40%失誤11次，華夏十幾億人就出了這樣的天才？」

    楚陽正在熱身。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媒體吹出來的。

    或許以前不知道，但現在卻清楚無比，因為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這個叫做「巨星系統」的鬼東西。

    姓名：楚陽；

    身高：1.81m；

    體重：73KG；

    一、體質

    1.力量：9

    2.速度：11

    3.敏捷：15

    4.彈跳：10

    5.耐力：7

    二、技術

    1.射門：12

    2.控球：11

    3.傳球：7

    4.攔截：5

    5.撲救：3

    三、天賦：無；

    四、稱號：無；

    五、技能：無；

    球員評定：B-。

    五個大類，除了不明所以的天賦、稱號和技能外，其他都是很淺顯的東西，就是籠統了一些，但也因此而更加一目了然。

    技術和體質每一個小項的滿分是20，已經二十歲的楚陽最重要的幾項數據才一半多一點，能是天才才見鬼了。

    只是這樣的水平在國內的年輕人中已經算很不錯了，因為一點運氣和其他前鋒的低迷，世青賽上單獨扛著球隊前行的楚陽不僅成了賽事第二射手，還進入了最佳陣容，自然而然地被華夏媒體吹成了千年一遇的足球天才。

    吹得多了，連楚陽自己都信了，再加上拉科魯尼亞對中國市場也有點想法，雙方一拍即合。

    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卻有些波折，順理成章是因為楚陽的加盟順風順水，波折是因為他從青年隊到一線隊替補足足花了半年的時間。

    半年時間不算長，甚至可以說是很短了，但誰讓他是頂著天才的名頭加盟的呢？一時間黑幕、歧視、打壓等等猜測紛杳而來，眼巴巴等著他在資本主義的土地上大放異彩的祖國球迷差點組隊殺到拉科魯尼亞總部。

    只有楚陽自家知自家事，歧視之類的當然有一些，但黑幕和打壓就是子虛烏有了，人家不用他只是單純的看不上他的實力而已，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認識到了差距的楚陽也只能硬著頭皮，抱著不能白來一趟的心思，努力學習，瘋狂訓練。

    原本以為這種尷尬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被俱樂部掃地出門，誰知道隨著本賽季新教練到來，事情竟然出現了轉機。

    球隊主力前鋒在聯賽開始前離奇受傷，俱樂部在鋒線上的夏季引援又一塌糊塗，訓練刻苦的楚陽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召喚到了一線隊，一開始甚至是作為球隊的首發中鋒出場的。

    國內的媒體們瞬間集體高潮。

    被埋沒的天才少年被新任主教練慧眼識珠，得到重用之後大放異彩，這簡直是千里馬與伯樂的最佳劇本，可惜劇本的走向完全偏離了人們的設想。

    因為天才變成了笑話。

    人們以為世青賽只是楚陽的開始，誰知道那已經是他的巔峰。

    他更像是一個機緣巧合下戴上了某種光環的幸運兒，光環之下的他其實只是個天賦平平的普通球員。

    停滯不前的技術，泯然眾人的靈氣，碌碌無為的表現，無一不正正應了那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天才蒙塵是悲劇，天賦被高估又何嘗不是？

    對他期待甚高的祖國球迷頓時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當初愛得有多深，現在恨得就有多狠，在媒體和段子手們的推波助瀾之下，楚陽淪為了中國足壇第一笑柄。

    反倒是俱樂部本身很淡定，畢竟每屆世青賽上不知道要湧現出多少所謂的明日之星，但這些星星們還沒來得及發光就隕落的不知凡幾，多楚陽一個不多少楚陽一個不少，最多算是投資失敗了而已。

    只是球迷們就不怎麼友好了，一開始還只是對他發出一些零星的噓聲，但是隨著楚陽的表現越來越差，甚至有球迷當著他的面豎中指了。

    就如現在這般，不能說全部，但起碼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本隊球迷對於這個換人很不滿，各種噓聲和謾罵對著楚陽撲面而來。

    「黃皮猴子，滾去打你的兵兵球吧。」

    「該死，為什麼要換上他？嫌輸得不夠難看嗎？」

    「中國人滾出西甲！」

    楚陽站到場邊，第四官員檢查了一下他的裝備，然後高高舉牌。

    14號下，11號上。

    被換下的洛佩斯黑著臉，對楚陽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直接擦肩而過，本來因為他的場上表現而對他不滿至極的拉科魯尼亞球迷竟然因此發出了歡呼聲。

    楚陽深吸了一口氣，身體裡有種說不出的東西湧上來，本來強自鎮定的心情開始突然有點激盪。

    沒有人天生麻木，眼前和從前的一切都像根刺一樣，被他忍著痛狠狠地藏在心底，不敢或忘。

    只是生活終究不是電影，不是每條鹹魚都能翻身，也不是每個小人物都會逆襲，在拿不出和夢想相配的實力前，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埋進塵埃里。

    野心這種東西終歸是要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的，不然只會讓自己墮進無底深淵。

    但所謂深淵，跨過去了，就是前程萬里。

    楚陽現在就站到了深淵邊上，他只想前進，沒考慮過後退。

    比賽不會因為楚陽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而停止，足球在他剛剛來到位置上的時候就飛了過來，只是還沒等他碰到球，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他撞得一個踉蹌，動作頓時變形，身後的球員衝上來迅速把球搶走，只留給他一個印著4號的球衣背影。

    場邊各種歡呼和嘆息、叫罵一起傳來。

    「果然還是弱得一塌糊塗。」

    「好樣的哈爾特，踢爆他的luan蛋。」

    4號球衣的主人回過頭，對楚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嘿，東方來的小傢伙，如果害怕就哭出來，下次我會輕一點。」

    楚陽瞥了他一眼，想豪氣干雲地甩兩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或者「莫欺少年窮」過去，可惜無數少年窮，青年更窮的例子讓他很慫包地保持了沉默，第一時間聯繫上了巨星系統。

    「比賽開始了，說好的新手禮包呢？」

    「新手大禮包開啟，恭喜宿主獲得天賦禁區之狐，稱號魔獸，技能蠍子擺尾。」

    楚陽看著系統界面，果然發現原來的幾個「無」都已經消失了。

    「天賦：禁區之狐（我什麼都不會，就是會進球）；

    稱號：魔獸（力量+3，射門+3，附帶光環「摧枯拉朽」）；

    技能：蠍子擺尾（要求射門15，敏捷15，配合稱號「神塔」時命中率提高5%）。」

    「果然是大禮包，夠豪華的，」楚陽一面心不在焉地跑位一面和系統溝通，「不解釋一下？」

    系統道：「天賦就是字面的意思，與生俱來的東西，除了老天爺和我能給，強求不得。」

    「技能呢？」楚陽道，「蠍子擺尾和神塔，應該是指伊布那個吧？只要我的身體屬性上去，時機合適、運氣夠好的時候我也用得出來。」

    「你的蠍子擺尾能有伊布的恰到好處、賞心悅目？」

    楚陽無言以對。

    有些技能對一些人來說也許只是幾個動作的簡單組合或者某個時刻的靈光一閃，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馬賽迴旋之於齊達內，比如牛尾巴之於羅納爾迪尼奧，比如油炸丸子之於伊涅斯塔。

    這些技術其他球員也會用甚至可以用得爐火純青，但能用得像他們那麼渾然天成行雲流水的，真的不多。

    用文藝一點的說法，那叫做沒有煙火氣。

    「稱號則會帶來一些特殊效果或對屬性造成影響，比如『萬人迷』讓你商業價值更高，『風之子』讓你跑得更快，『壞小子』讓你更欠揍，『二娃』讓你更難以琢磨，『巴神』讓你更會思考人生之類的。」

    雖然有些雜亂，但也不算多複雜的東西，楚陽稍微整理一下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小激動。

    禁區之狐加魔獸，這也算是九爺的意識加上非洲德華的身體了吧？雖然是低配版的。

    這和玩實況時第一次用金手指時的期待或玩FIFA時剛開始用修改器時的好奇是截然不同的體驗。

    那些只是遊戲，現在卻是新生。

    比賽第七十分鐘，比分0:2。

    國際慣例，主隊在前，客隊在後。

    已經有不少拉科魯尼亞球迷退場。

    作為老牌強隊的他們不僅十年無冠，還連續多個賽季沒有進入歐冠賽場，上賽季甚至差點降級，更可怕的是場上的年輕球員們無所適從，宛如行屍走肉。

    看不到往昔的意氣風發就算了，連球隊的風骨和血性都已經丟掉，這樣的球隊讓人怎能愛得起來？

    哀莫大於心死。

    楚陽同樣很無奈。

    積極跑位，尋找空當，拉開空間，一個中鋒該做的他都做了。

    但是像往常一樣，沒人理會。

    第七十五分鐘，塞維利亞的球迷開始慶祝。

    第七十六分鐘，兩隊的球員開始散步。

    第七十七分鐘，角球，拉科魯尼亞的球權。

    楚陽來到禁區里，哈爾特緊貼而上。

    「嗨，菜鳥，我親自來照顧你，是不是感覺很榮幸？」哈爾特很熱情地道。

    「不勝惶恐。」楚陽輕輕笑了笑，面對角旗區，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哈爾特沒有放鬆警惕，但也說不上有多慎重。

    他對楚陽是體質、技術和經驗的全面碾壓，發生意外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角球開出，質量很差。

    沒有弧度，高度也很尷尬，射門的話大概只能俯身頭球，想停球就得稍蹲下來胸部停球。

    塞維利亞的球員和球迷們都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松完就又提了起來。

    一個身影鬼魅般出現在皮球前，沒人注意到他是怎樣出現在那裡的，但他們很快發現了這個人的球衣號碼，那口氣又鬆了下去。

    11號，停球三米遠的中國菜鳥。

    他會怎麼做？他能怎麼做？

    射門？沒有角度。

    傳球？沒人接應。

    停球？哈爾特分分鐘教他做人。

    楚陽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只見他轉身側對著皮球，左腳支撐，右腳抬起，橫擺，伸直。

    被無聲無息甩開的哈爾特先是嚇了一跳，但看到楚陽的動作後差點笑出聲來。

    他是在做什麼？停球嗎？這孩子的停球是誰教的？

    只是很快他那個「差點笑出來」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變得無比滑稽。

    楚陽的小腿猛地曲起，腳後跟像計算了千百次般準確地磕在了足球的中下部，就像蠍子露出了它的毒鉤，狠狠地刺進了獵物的胸膛。

    足球彈起，划過一道彆扭的拋物線，輕巧地飛進了球門裡。

    漫天嘈雜突然變成鴉雀無聲，全場如死一般寂靜，每個人都是一臉錯愕的表情，只有楚陽張開雙臂，仰望天空，一臉陶醉。

    這裡也叫地球，這裡也有七大洲四大洋，這裡也有世界盃歐冠金球獎，這裡也有皇馬巴薩曼聯拜仁和兩個米蘭，但是楚陽知道這裡已經不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了。

    因為這裡沒有阿布沒有弗洛倫蒂諾沒有貝魯斯科尼，沒有弗爵爺沒有魔力鳥沒有溫教授沒有瓜迪奧禿，沒有老馬沒有貝利沒有大羅小羅C羅梅西卡西范佩西。

    雖然這裡同樣有自己的豪門大佬自己的風雲人物，有自己的輝煌歷史自己的個性主帥，有自己的超級偶像自己的絕對巨星。

    這是一個和楚陽前世不一樣的平行世界，卻同樣有一群把足球當成信仰的人，為它迷醉瘋狂，為它欲生欲死。

    他們看到過楚陽的老鄉們沒有見過的各種經典場面，各種瘋狂慶祝，各種逆天進球，但是他們沒有看到過伊斯坦堡的驚天逆轉，沒有看到過巴蒂斯圖塔的機槍掃射，沒有看到過馬拉多納的連過五人。

    他們同樣沒有看到過伊布拉希莫維奇的蠍子擺尾。

    所以他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