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提著燈籠,兩個下人拎著背囊,賈歡在後面跟著。
左轉右轉,到了一個小院。
「環三爺,快進去吧。春雨,冬雪,你家三爺回來啦」。
賴大喊著,推開院門,兩個下人放下背囊,三人走了。
眼前的屋裡亮著昏暗的燈光,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個燈籠晃動著出來,影影綽綽幾個黑影過來,也看不清人。
「是環三爺麼」?
一個嬌嫩的女聲。
「是我,你是誰」?
「三爺,我是春雨啊」。
春雨?
賈歡在賈環的記憶中搜索著。
是了,賈環有兩個丫鬟,一個叫春雨,一個叫冬雪。
「啊呀,三爺,羞死人啦」。
春雨突然叫了起來,緊接著又是兩聲喊叫。
「登徒子,不知羞恥」。
一個女聲響起,一個燈籠急劇晃動,兩個身影從賈環身邊掠過,留下一陣香氣。
怎麼了?賈歡又蒙圈了。
就因為我是短髮,衣服跟你們不一樣?
賈歡一摸衣服,突然覺得不對勁兒。
我的衣服呢?
借著燈光一看,賈歡不禁大吃一驚。
身上哪裡還有什麼衣服?
自己渾身上下,已經寸縷不存,一絲不掛。
靠,這算什麼事兒。
第一次出場,就是這個形象。
我真的不是暴露狂啊。
本能地就想到背囊里找一件衣服,一彎腰,哪裡還有什麼背囊?
剛才放背囊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灰燼。
一陣風吹來,把灰燼颳得四處飛揚,不知所終。
我的手機啊,我的錢啊,我的工具啊……。
賈歡一陣心痛。
老子真的是赤條條來到了這個世界。
進了屋裡,春雨急忙打開柜子,找出一堆衣服來。
都是古裝,賈歡一時也不知道怎麼穿,好在春雨幫他穿上了,這才鬆了口氣。
「三爺,你的頭髮怎麼了」?
「叫人打了悶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這個理由,是剛才在路上就想好的。
「三爺,你還好吧」?
春雨把燈籠提起,檢查了一下賈環的頭。
好個屁,一點兒也不好。
「三爺回來啦」。
又一個小丫頭進來。
跟春雨差不多,也是十三四歲的樣子。
這個就是冬雪了。
不對啊,這個是冬雪,剛才那兩個是誰。第一次見面,就罵我登徒子。
「春雨,剛才走的是誰」?
「寶姑娘和鶯兒」。
寶姑娘,寶釵?
完嘍,完嘍,這下子徹底完嘍。
寶釵是我的夢中情人啊,第一次見面,就給她留下個登徒子印象,形象全毀啊。
今後還怎麼見面?
黑白無常你們兩個混蛋,我要殺了你們。
「春雨,冬雪,你們先出去吧,讓我靜一會兒」。
「好,三爺有什麼吩咐,就叫我們」。
兩個丫鬟出去,賈歡坐到了椅子上。
隨後又站了起來,掐了一些自己的胳膊,感覺有點兒疼。牆壁上,有自己長長的影子。
現在是人,不是鬼。
好吧,從現在起,我就是賈環了。
春雨進來沏了茶,賈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不錯。
看來自己知覺還正常。
他開始一點一點兒地回憶自己的經歷。
其實,他從懸崖上掉下里的時候,就已經摔死了。
只是憑著一股執念,回到了停車處。
車子發動不起來,也不是因為車壞了。手機打不通,也不是手機有毛病。
那個時候自己已經不是肉身,只是個陰魂,已經不能完成開車和打電話這樣的物理動作。
黑白無常其實就是來勾魂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把自己帶去陰間,而是送到了紅樓世界來,占據了賈環的肉身。
自己算是重生了,只是這重生叫人無語。
儘管這裡是榮國府,但畢竟是落後的古代社會,方方面面,都無法跟前世的繁華世界相比。
老天爺啊,能不能別這麼開玩笑啊。
死就死了,你倒是直達終點啊,為什麼中間到這裡還停一站?
別人重生、穿越,不是當皇帝,就是做王爺。就差幾步遠,就不能重生到皇宮裡去?
即使不當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哪怕是個皇子也行啊。
退一步講,重生到寶玉身上,當個富貴閒人,跟林妹妹卿卿我我,也算是沒白來一回,圓了前世的紅樓夢想。
最後娶了寶釵姐姐……,算了,有了剛才那一出,還娶什麼?
現在偏偏重生到了賈環這個不被待見,人見人憎的庶子身上。
自己說遇上了劫道的,叫人打了悶棍。
賴大和丫鬟只是問了一下,幾乎無動於衷。
這事兒要是放在寶玉身上,怕是連老祖宗、王夫人都驚動了,此時闔府上下,還不是忙成一鍋粥?
黑白無常你們兩個王八蛋,一點兒職業精神和職業道德都不講,做事這麼這麼不專業啊。
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賈環來到了外屋。兩個丫鬟正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
「春雨,打上燈籠,出去轉轉」
「三爺,都戌時初了,該歇息了,還去哪裡」?
戌時初才晚上七點多,這麼早就休息?
唉,算了,古代也沒有什麼夜生活,不早早睡覺,還能幹什麼?
「到府里各處轉轉」。
兩個丫鬟雖然不願意,還是打上燈籠,幾人一起出門。
賈環想出來轉悠,一是心情鬱悶,二是也想出來熟悉一下府里的環境。
自己已經到了這裡,也回不去了,好死不如賴活著,總得先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再說。
府里的建築不少,一些房子有燈光透出。
在這裡的人看來,或許燈光明亮。但對於見慣了電燈的賈環來說,只能用昏暗來形容。
路燈也沒有,更談不上流光溢彩的各色霓虹燈。
這裡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安靜,沒有噪音,沒有光污染。
對了,空氣似乎也很清新。
一邊走著,一邊搜索著賈環的記憶,把看見的景物一一對號入座。
路過馬廄的時候,賈環停住了。
他看見了一條大蛇,足有一人多粗。儘管盤在一起,但從體量上看,至少有二十多米長。
「春雨,你們看見那邊有什麼東西麼」?
「三爺,那不是馬廄麼?除了馬,沒有別的東西啊」?
賈環不禁苦笑起來。
我把前世的陰陽眼功夫帶來了,自然能看見。
他們都是普通人,哪裡能看見這條已經通靈的大蛇?
這條蛇,已經不是普通的蛇,而是修煉有成的仙家。屬於狐黃白柳灰之中的柳家弟子。
在一條林間小徑上,賈環停住了。
旁邊的小樹林裡面,有一個吊死鬼正在上吊。
把一根布條掛在一棵歪脖樹上,然後就踩到一塊石頭上,脖子套進布條里,腳一蹬,石頭倒了,就吊了起來。
腳亂蹬了一會兒,布條就斷了。然後重新往樹枝上掛布條,再上吊,布條再斷掉,如此重複循環。
這個舉動看起來好笑,但賈環前世經常跟鬼靈打交道,明白其中奧秘,這是吊死鬼在等著抓替死鬼。
只要他沒抓著替死鬼,他就將永遠重複這個動作。
見賈環看著他,吊死鬼向他伸伸長舌頭,踮著腳尖,向寧國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