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反目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親耳聽到唐翎要啟動萬靈歸元陣後，亘古不變的臉容亦擰結在一起。

    萬靈歸元陣，此等滅世陣法豈能重現？

    「『靈』，汝可知道那陣法若是再次啟動，會有什麼後果？」

    「神」的問話已帶有了一絲戒備，至今為止，即便唐翎親口承認，他亦仍舊無法相信當年那噩夢般的境況居然即將再次出現。

    唐翎玩味地笑了一聲，似是一名小童重新想起自己心愛的玩具：「萬靈歸元陣乃是吾所創陣法，它的威力吾自然再清楚不過。」

    「那為何還要啟動它？」「人」的話語已幾近於追問，凡人的數量雖然在六族中獨占鰲頭，但無論是否式微，他們終究也是六族中最弱一族。當年萬靈歸元陣啟動，受創最深、幾近滅族的亦是凡人。如此，「人」自然要為自己的子民擔憂。

    「那是我的一個願望，」唐翎再次低下頭去注視著嬰兒，「只是一個很小，很簡單的願望。」

    「萬靈歸元陣威力太過可怕，無論吾等還是這片天地，皆無法承受。」

    這一句話從眾聖者口中同時說出，同時，各自本源之力亦在聖者體內運轉起來。

    唐翎皺眉：「汝等反對？」

    萬靈歸元陣，絕不能再重現於世上，此乃創世聖者共識，更甚於他們不得輕易涉足凡塵之約定。正因為當日「地」發現唐翎有此意圖，才極力鼓動神魔二族與燕國軍隊進攻血海，希望能藉此引出唐翎並探明真相。如今唐翎既已出現，並親口承認陣法發動在即，那麼，眾聖者的下一步，便只有追問出陣法所在位置，並對其加以阻止破壞。

    「『靈』。」眾聖者沉聲說道，「將陣法停止，吾等不願與汝兵戈相向。」

    唐翎緩緩地搖了搖頭：「萬靈歸元陣必須啟動，哪怕是生靈塗炭，吾亦必須要繼續下去，誰也無法阻止——哪怕要與汝等決裂！」

    堅毅的神色從那雙平靜的眼鏡中流露出來，多年未曾現世的靈滌之氣此刻猶如怒濤般從唐翎體內湧出，直指他的六位兄弟。

    創世聖者之間的戰鬥，已一觸即發。

    六聖本源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與靈滌之氣相互抗衡。

    受自己六位兄弟所圍，唐翎卻依舊保持著一貫的雲淡風輕，時不時還伸出手去逗弄著懷中的嬰兒。儘管剛出生不足一個時辰，靈聖血脈卻已停止了新生兒的啼哭，偶爾抓到唐翎伸來的手指，還能得意忘形地玩弄半天，興致高時，還發出陣陣笑聲。仿佛哪怕大戰在即，也無法一對父子造成任何影響。

    「一會兒可別被叔叔伯伯們嚇壞了。」唐翎點著稚兒鼻子，哄逗著這名新生兒

    「『靈』，汝不該低估吾等。」眼見唐翎在己方即將開始的圍攻前仍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人」如此說道。

    「若此刻汝等只是本尊現身，吾自然不敢有半點輕視。」唐翎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稚兒小臉之上，「可惜，汝等終究還是太過瞻前顧後，錯失了將吾擒下的絕佳時機。」

    淡然言語道盡，瘦削身影威壓丕變，隨即，白芒暴漲——

    受聖者包圍，唐翎反而先聲奪人。只見他單手翻飛，那那空出來的手掌一分為六，毫無半分拖泥帶水地向六位聖者胸膛印去。如此突來招式，頓時叫六位聖者臉色大變，身形頓時後退數丈，同時，原本纏繞在身邊的本源之氣已凝結成一道厚厚的牆壁，阻擋在唐翎發出的掌風面前。

    「轟隆！」

    六個掌印在同一時間印在那六道由本源之氣凝結而成牆壁之上，匯成一聲裂天巨響。隨即，強光、狂風瞬間席捲了這個不久前還殺聲震天的戰場，將只能立於地上的觀戰者們臉色霎時嚇得慘白。

    方才聖者隨意一擊，已隱隱顯出蒼穹破碎之勢，仿佛下一瞬間，這片天地將難堪浩力重負，盡數歸入虛無。

    「隨意一招便造成這等後果，這創世聖者究竟有著何等神通？若他們展開生死較量，那這個塵世是否還能繼續苟存下去？」

    身為雙方主帥，史思明與程游陸哪怕相隔一個戰陣，在此末世景象之前皆不約而同地問出了同一個問題。而各自停在他們身邊的遠岳與翎逍，亦是同時為其作出同樣的解答，只不過一方是提心弔膽地為史思明進行解答，另一方卻是對程游陸的驚愕嗤之以鼻：「這些聖者既然以『創世』為名，自是有著一套通天徹地的本領，若是全力施為，動輒便能引來天崩地裂的後果。所幸如今雖說是七名聖者同時交戰，但對方終究是以分身出陣對戰唐翎。若是本尊降臨，恐怕他們生死較量尚未開始，我們便要先一步化為飛灰了。」

    雙方的解答語氣雖截然不同，所表達的意思與引起的效果卻是大同小異，直叫身邊聽眾在此時再度倒吸幾口冷氣。

    回看空中，六位聖者被唐翎一掌逼開，臉上儘是心有餘悸，顯然方才衝突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創世之靈居然真的不顧塵世安慰，如此輕率便要和他的兄弟們開戰？

    此刻的唐翎臉上卻是無悲無喜，方才逼退六位聖者的那一隻手掌再度豎在自己的面前。

    「方才只是打個招呼，汝等若不認真起來，下一招將要付出相應代價。」

    語氣平靜中帶有幾分隨意，仿佛只不過是日常的寒磣。然而話音落盡，那道原本靜止不動的瘦削身影已再度撲上！

    「神魔二族，退下！」

    「神」高聲呼喊，就在這時，懷抱靈胎的創世之靈出現在他跟前，破浪烈掌蓄勢待發！

    「江翻海沸破千軍！」

    招式未出，枯瘦手掌之上已盡納怒浪威勢，面對創世之靈全力施為，「神」哪敢大意？當即雙手擋在身前，便要硬接！

    「轟隆！」

    聖者衝突，天崩地裂。簡單一次相撼餘威，便是一道金雷天劫，若是落到地上，只怕數里疆土盡成死地，再也不存半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