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回 仇結桃花村

    南宋末年，臨安城外，天目山下，桃花村，萬馬奔騰，塵土飛揚。

    「吁……搜！給我仔細地搜！！」義林軍左副帥張狂，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高鼻樑，大嘴巴，滿臉鬍鬚，此外肩扛一把九尺偃月刀，騎於馬上，發號施令。

    「是！」隨即數百士兵將桃花村圍個水泄不通，後全軍向村中靠近，地毯式搜索開來…

    君皇疆土，抓丁充軍，此情此景，滿地開花，但未曾想，桃花之地既小又偏，亦難倖免。

    「軍爺，求你饒了我的孩子吧！」

    「把孩子還給我！」

    「我的孩子！」

    「孩子他爹！」

    「你們這幫畜生，我跟你們拼了…」

    原本安靜、和諧的桃花村，頃刻間，哀求聲，嚎哭聲，怒罵聲，刺殺聲，迴蕩每個角落，聲聲切耳…

    「稟副帥！全村已仔細搜查，勉強充軍之人共計有十！」張狂一手下稟報道。

    「他娘的！搞半天就抓這麼些個人，其中還是幾個小兔崽子！撤！」張狂呸的一口唾沫，攜兵揚長而奔…

    張狂此人，心狠手辣，借權勢之位，招兵之名，到處燒殺搶掠，胡作非為！

    違民心，天憐之;熊熊烈火黑煙起，嘩之大雨瞬之泯滅！站其間，屍橫遍野淚兩行…

    「蘭兒，快四處搜尋，看有無生還！」此人高挑秀雅，相貌堂堂，一身白袍，腰配青玉，手持寶劍，留有一絲長劉海，正是天目山掌門張道德關門弟子李笙！

    「是，師傅！」李笙身旁，一個小女孩，小巧玲瓏，身著粉藍裙，玉笛插腰，一頭青絲編，眉清目秀，夾雜著一絲紅暈的嬌嫩臉下，掛著櫻桃小嘴，聲音溫柔似水，名曰蘭兒，應命於師，覓尋生還。

    「師傅！師傅！快來！」蘭兒焦急地喊道。

    「嗖…嗖…」不見其人，唯見風影，如掣電般，便到了蘭兒跟前。李笙此之用，乃上乘輕功，亦其二絕學之一，為位移乾坤，也叫神形移變！練成位移乾坤之人，唯有終始可見其人，中間僅能現重影聞風，如若到爾眼前，可神不知鬼不覺！

    「轟隆…！」電閃…雷鳴！兩人眼前，一處燃燒未盡的茅屋外，一位十歲布衣少年，肩背竹簍，眼含淚珠，咬緊牙關，雙手緊握，全身顫抖，跪坐於地，前方不遠處，一位素衣中年婦女，胸口被劍所刺，鮮血流於泥濘之中，任憑傾盆大雨灑落全身，一動不動。

    見此，李笙來到中年婦女面前，蹲下身子，將右手中食指貼近其鼻孔五秒，然收手搖頭嘆息！

    「哥哥…哥哥！」蘭兒扯著男孩的袖子憐憫道。

    「……」男孩無任何回應，只是身體更抖，拳頭握的更緊！

    「殺母之仇！屠村之恨！血債血償！！」突然男孩握拳雙手朝天舉，抬頭望天怒嚎叫！後抱頭失聲痛哭起來！

    蘭兒嚇得雙手捂耳，連忙後退了幾步，李笙隨手將她扶住！

    男孩竹簍放有剛採摘的常用草藥，顯然，是從山上採藥剛回來，才逃此一劫！

    「孩子，跟我走吧！」見男孩抱頭痛哭，李笙便也心痛不已。

    話音剛落，男孩突側倒於地，昏迷不醒！

    「蘭兒，快！」兩人隨即上前將男孩扶起，尋一未燃盡茅屋，取下竹簍，平放男孩於木榻之上！李笙取男孩之手潛心把脈。

    「蘭兒，這孩子無大礙，只是雨淋受寒，再加上如此打擊，才昏迷不醒！竹簍里剛好有些草藥，你速拿去熬之，後將其服下，不出兩日便可恢復！」李笙邊將男孩手放下，邊吩咐道。

    「還有蘭兒，我再去村里搜尋一番，看有無生還之人，片刻便回，你要好生照看！」李笙持劍補充道，後消失於蘭兒眼前！

    「是，師傅放心！」蘭兒回應後，也顧不得換掉身上濕透的衣服，專心致志熬起藥來！

    蘭兒從小無父無母，三年前，即四歲，一次機緣巧合被師傅收養，進入天目山，因乖巧懂事，天資聰慧，深得師叔師兄弟喜愛，當然，也是師傅李笙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不知覺，片刻已過，藥已熬好，蘭兒匆匆將藥端到男孩面前，坐於木榻一側，舀半勺靠近櫻桃小嘴吹後抿之，然小心翼翼餵到男孩嘴中，直之盡！

    透過窗外，已是小雨淅淅，見師傅未歸，蘭兒找來一件男孩衣服，欲將男孩濕漉漉的衣服換下，可當解開男孩衣扣瞬間，心靈手巧的她，突然心跳加速，臉紅耳熱，立刻變得笨手笨腳起來！

    「好尷尬！」為男孩換好衣服之後，深呼一口，自語道。之後便站於門口，等師傅歸來！

    「好冷呀！」此時蘭兒打了一個寒顫，才發現自己也是濕透一身，於是也找來一件女孩衣服，進入內屋，將其換之！

    「蘭兒！」此刻李笙愁容滿面地走進屋內，放劍於桌上，隨後來到男孩面前，坐於木榻一側，將右手背貼於男孩額頭！

    蘭兒聽師傅喚之，全身一抖，羞澀突顯於臉，手忙腳亂地將備好的衣服穿於裸露之身，匆匆來到師傅跟前。

    「師傅可發現生還之人？」蘭兒低頭細語問道，顯然羞澀未平！

    李笙看了蘭兒一眼，搖了搖頭，默默不語…

    「這些官兵橫行霸道，不顧百姓生死，以後必遭天譴！」蘭兒憤懣不平地繼而說道！

    「是啊！桃花村全村上下，唯有這男孩倖免於難！說來也算命大！」李笙說完便起身來到桌前坐下準備拿杯倒茶！

    「師傅我來吧！」蘭兒隨即來到師傅跟前，將師傅手中之杯接了過來，後提起茶壺將茶倒於杯中！

    「蘭兒真乖！」李笙摸了摸蘭兒的頭，欣慰地說道。

    「師傅請用茶！」蘭兒雙手將盛滿的茶杯遞於師傅，臉上露出了甜美之笑！

    「蘭兒，明日還需你照看此男孩，無辜屍首遍滿全村，為師實在過意不去，得先將他們入土為安！後日男孩甦醒，咱們再動身返回天目山！」李笙接過茶喝了兩口無奈道。

    「師傅放心！蘭兒定會照看好他！」蘭兒信心滿滿地答道，順便向男孩望了一眼，隨後朝男孩走去。

    李笙見蘭兒一心照看男孩，便也不再打擾，起身來到窗前，遙望遠方…

    「蘭兒，你四處尋下，看是否有筆墨，為師得飛鴿傳信一封給你幾位師叔！」李笙突然吩咐道！

    「是！師傅！」正在用熱水沾濕的白手帕為男孩輕拭額頭的蘭兒聽到師傅吩咐後，隨手將手帕放於床邊，開始尋起筆墨來！

    未幾，蘭兒便尋來筆墨，放於桌上，為師傅磨墨之。

    「師傅，墨好了！」蘭兒溫柔地喊道。

    聞蘭兒呼之，李笙走於桌前，提筆於紙:「遇事耽擱，後日便回！」然又來到窗前，吹而哨之！此刻，一隻白鴿從天而降，立於窗沿，李笙將信件系之一腳，後抓於其手，拋之上空，繼而白鴿消失眼前！

    「水…水…」未久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木榻之上傳來！

    「師傅，他醒了！」蘭兒興奮喊道，然轉身取水！

    李笙聞聲後，從窗前快速來到男孩身旁，坐木榻一側，接蘭兒手中之水餵之！

    「娘！娘…」男孩小飲幾口後，嘴裡斷斷續續念叨幾句，又暈過去了！

    「師傅…！」師傅雖說無礙，但蘭兒似乎仍有所擔憂！

    「蘭兒不必擔心！明天定會醒來，後天便可恢復！」李笙似乎也看出了蘭兒的擔憂，所以解釋道。

    此時，雨停風起，天已漸黑，野狗幾聲，野貓幾聲，傳入於耳……

    「蘭兒，看來村里晚上野狗野貓甚多，為師得先去把村民屍首處理一番，可能晚些回來，你早些休息，不用等為師！」李笙說完，頃刻間，消失於黑夜之中！

    目送師傅消失之背影，後蘭兒轉身來到了男孩身旁，點燃了一根蠟燭，雙手拖著下巴於木榻之上，眼睛直溜溜地望著他，盯不眨眼……

    男孩躺於木榻之上，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看著普通平凡的他，在蘭兒心裡卻有種特別親切溫暖之感！

    或親切溫暖之感，或白天太累，未久，蘭兒便趴於木榻之上睡矣……

    ……

    「娘…娘！」突男孩驚醒喊道且起坐於木榻！

    「你…你醒了？」此刻蘭兒亦驚，蹦起支支吾吾道！

    「你…你是？」男孩摸了摸還未清醒的頭，小聲問道。

    「我叫蘭兒！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蘭兒興奮地笑道！

    「我去叫師傅！」蘭兒連忙轉身補充道！可當蘭兒視線透過窗外，發覺天才蒙蒙亮，師傅也未歸！

    「天才蒙蒙亮，師傅還未回來，你再躺會，我去廚房將最後一副藥熬於你喝！」蘭兒說完又朝廚房奔去！

    ……

    「蘭兒，謝謝你！」不知何時，男孩來到了正在專心熬藥的蘭兒背後，輕聲說道！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讓你再躺一會嘛！不然師傅回來會責怪於我的！」蘭兒邊熬藥邊說道，此刻，臉上也多了一些羞澀！

    「你醒了！感覺身體如何？」蘭兒話音剛落之際，門口傳來了師傅的聲音。

    見師傅回來，蘭兒立馬跑上前去牽住師傅的手，漸漸朝男孩走來！

    「你隨我進屋，蘭兒把熬好的藥端來！」李笙向男孩示意一眼，帶著疲憊的身軀朝屋內走去！

    「晚輩江沐陽，謝謝前輩救命之恩！」趁李笙坐於桌前，江沐陽上前作了一揖！

    「江沐陽？！」此刻正端藥進來的蘭兒心裡咯噔了一下，興奮顯露於臉！

    「來！快把最後一副藥喝了，休息片刻帶你去你娘墳前拜祭，後日隨我啟程前往天目山！」李笙舉手示意不謝，繼而說道！

    李笙昨晚一夜未歸，已將村民屍首一一埋於村頭！

    「請前輩收我為徒吧！」見李笙如此仁慈忠義，又出於天目山，江沐陽說罷，便立刻跪於李笙跟前，以求拜在門下！

    天目山天目派乃江湖正派，地位居武林之首，人盡皆知，出於天目山者，皆為武功高強，人品端正，俠義之士！

    「江…江沐陽！師傅答應帶你去天目山，只是照看，並不能隨便收你為徒，入天目山者，必須歷經三重考驗，方能拜師！」

    「我…我不怕吃苦！」江沐陽聽蘭兒一席話，先是一愣，然嚴肅說道。

    「孩子！欲為天目山弟子，不僅光靠能吃苦，還得要恆心，智慧及天資！」李笙邊說邊將江沐陽扶起！

    「拜師之事以後再議！來！先把藥喝了，稍後去拜祭你娘！」李笙示意蘭兒將藥遞之！

    江沐陽接過藥後一口倒入口中，後向蘭兒作揖表示謝意！

    蘭兒朝江沐陽笑而作揖，接過藥碗去了廚房！

    稍歇之，三人便來於桃花村頭！

    蕭蕭哀風，淡淡憂陽，桃花已逝，荒冢一遍…

    江沐陽跪於母親墳前，抱頭痛哭！

    蘭兒站於師傅一旁，雙手拭眼，也是淚流滿面！

    李笙不斷安慰蘭兒，默默不語！

    ……

    「娘！孩兒一定學好本領，替您和鄉親們報仇！」痛哭之後，江沐陽似乎冷靜很多！

    此天漸晚，江沐陽再作三揖，後三人離去返回茅屋……

    時過未知久，已是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江沐陽雙手立於膝蓋且托舉下巴，坐於門外，眼眺星空，有憂有思，有憶有惘！

    「在想什麼呢？」不知覺，蘭兒已站於江沐陽面前，臉蛋紅暈地盯著他，心生憐憫更生愛意！因為在蘭兒心裡，江沐陽不僅是一位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內斂俊酷，氣宇不凡的少年，而且兩人身世相同，都為孤兒！

    「沒什麼！只是有些想母親了…以前母親在世之時，經常和我現在這樣，坐於門前，遙望星空，思念父親！」江沐陽眼角濕潤，蘭兒坐其身旁！

    「父親五年前主動參軍，至今未歸，生死未卜。五年來，母親從未間斷，每晚坐於門前，等其夫君，因為母親堅信，有朝一日，父親定會平安歸來！」此時，江沐陽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流！

    見江沐陽如此傷心，蘭兒心裡也是難過，情不自禁抬起纖纖玉手，為其擦拭眼淚！

    「他們一直都在天上陪著我們呢！一直一直，從未離開…！」蘭兒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以後我們就是親人啦！」蘭兒突然調整情緒繼而說道，同時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羞澀之笑！

    「蘭兒，你真好！」已成孤兒的江沐陽，此刻心裡又重新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

    「時候不早了！咱們休息吧！明天還要回天目山呢！」蘭兒邊說邊拉住江沐陽的手朝屋內走去…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微風拂面，揮淚告別！三個背影漸漸消失於桃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