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香殺人

    當侯君集從灼目的白光中恢復了視線時，這才看見自己竟然身處在太極宮中。筆神閣 bishenge.com好在還是清晨時分，周圍沒有什麼人，侯君集帶著奄奄一息的胡商，四處查看，發現這是齊王李元吉的武德殿。

    趁著沒人，侯君集拖著死狗一般的胡商，從武德殿的後院溜了出去，直奔秦王李世民的承慶殿而去。

    他一刻也不想耽擱，一來是因為這個胡商眼看著就要死了，時間緊迫，二來，他想立刻見到秦王，為自己心裡的那個女子洗清罪名。

    還好，秦王早早起來處理朝政，侯君集帶著胡商，衝破侍衛的阻攔，衝進秦王書房，急不可待地說道：「殿下，我找到了售賣梨蕊香的香料商。」

    秦王詫異地看著這個胡商，一邊吩咐傳御醫，一邊追問胡商梨蕊香的詳情。

    胡商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只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梨蕊香沒有了……進貢浣良媛……通侍……」話音剛落，胡商斷氣了，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屍體也隨之變成了一灘黑水。

    秦王和侯君集震驚不已，如此慘烈徹底的殺人滅口，實在是駭人聽聞。

    侯君集打開手裡的小盒子，那裡殘存了些許晶瑩的白色微黃膏脂，異香撲鼻，久久不散，聞久了，不禁有些神魂飄忽，想來這就是梨蕊香吧。

    他思索片刻，說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是在說，僅剩的梨蕊香進貢給了浣良媛，他用的是進貢二字，一個良媛（唐朝親王嬪妃稱號），顯然沒有權力要求胡商進貢，所以，真正的背後指使人，難道是太子？」

    「通侍？難道是宮中的通侍太監？這個職位是伺候在宮中主子身邊的心腹太監，是否可以理解為，浣良媛讓一位通侍太監出宮，得到了梨蕊香？」

    秦王李世民沒有回答，他陷入了沉思和矛盾之中。轟動長安的梨花刺客事件，果然和自己預計的一樣，意味深長，殺機重重。

    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長安城裡那幾起命案。

    數日前，初雪落長安，天色漸晚。

    吳府早早就關了大門，各房各屋都點起了燈。在零落清冷的小雪中，門窗上的油窗紙透出了屋中微黃的燈光，顯得有些許暖意。

    歸德大將軍吳世龍坐在燈下，心神不定。

    最近長安城中連續發生了兩起命案，皆是前朝舊臣本朝為高官者。這兩起命案的死因都很蹊蹺，死者沒有傷口，現場沒有線索，只是在牆上，刺客留下一枝梨花的印記，散發著淡淡的梨香。

    吳世龍背叛了大隋，追隨秦王李世民四處征戰，為李唐打下了這個江山。獨處之時，每每捫心自問，他不可能沒有愧疚感。

    隋朝楊氏對自己不薄，楊廣也並非十惡不赦的暴君，他只是太急，太大意了，太虛榮了，才導致民變四起，天下大亂。

    吳世龍也想帶兵去江都，千里救主，但眼看楊氏江山無可挽回，索性另投明主。李世民，這個少年將領一出現在他面前，吳世龍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激揚勃發的英雄氣。

    天下大勢如此，良禽擇木而棲，吳世龍選擇了追隨這個比自己還小十多歲的小英雄，一路走來，戰功赫赫。但越處在高位，他就越是不安。韓信的前車之鑑，並不算很久遠。

    所以，官場的敏感性提醒他，這兩個兇殺案必然和前朝有關。難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吳世龍心裡升起了一股涼意，就像是寒天飲雪水，從肺腑之間，延伸至全身，瀰漫到整個房間，橘黃的燈火也搖曳起來。

    伴隨著寒氣，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香從窗戶縫中緩緩漏入，鑽入了吳世龍的鼻中。

    怎麼？難道院中的梅花這麼早就開了嗎？不對啊，這不像是梅香，倒更像是梨花香。梨花二字從腦中閃過，吳世龍驟然暴起，「鏘」的一聲，抽出掛在牆壁上的劍，渾身肌肉緊繃，高度戒備。

    幽幽梨香從無形，變得有形，一股氤氳之氣，夾著微微鵝黃色，在屋中如同飄帶一般蕩漾，接著從空中傳來一個聲音：「吳將軍，近來可安好？」這聲音雌雄莫辯，飄忽不定。

    吳世龍知道，刺客終於找上門來了。他緊握長劍，死死盯著這股香氣的動向，同時，耳朵卻聽著身後的動靜。他不相信一股香氣會殺人，必然是刺客借著香氣，迷惑自己，伺機暗中動手。

    但他想錯了，這股香氣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繞著吳世龍上下盤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香氣中的那幾絲鵝黃如同飛劍一般，驟然撲向吳世龍的面門。吳世龍久經沙場，也是劍術高手，一抖劍鋒，守得水泄不通。

    鵝黃一看無隙可趁，便從側翼飛向吳世龍的後腦勺，吳世龍極是敏捷，翻身一躍，揮劍一擋，恰好擋住了鵝黃的進攻。

    香氣隨即從四面八方向吳世龍襲來，吳世龍翻轉騰挪，手中的劍花，挽得如同屋外的飛雪。

    但那香氣就像是個高手，稍有破綻，立刻被抓住。一縷香從吳世龍的臉上划過，雖然沒有血痕，卻生冷得疼。

    梨香聞久了，吳世龍有些頭暈，他勉強撐著，飛身而起，空中一個轉身，劍隨即掃向香氣，香氣輕輕躲過，吳世龍飛起一腳，似乎踹到了什麼，空中的氣流立刻擾動起來。

    吳世龍知道自己這一擊有了效果，精神大振，隨即跟上，手中的劍直刺香氣的中央。

    但兇猛的進攻卻意味著自己門戶大開，一擊不中，必遭反噬。香氣輕巧地躲過了吳世龍的攻擊，一絲鵝黃卻精準地找到了他的空檔，如同閃電一般，直撲吳世龍的眉心。

    吳世龍心裡暗叫不好，卻已經來不及了。這絲鵝黃悄無聲息地從眉心鑽入腦中，一陣劇痛之後，吳世龍健壯的身軀轟然倒下，氣絕身亡。

    香氣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牆壁上出現了一支梨花的圖案，伴隨著一陣輕笑，這股香氣飛出窗外，只留下屋中隱隱的梨花香。

    次日，歸德大將軍吳世龍遇刺的消息迅速傳遍了長安，當然這個噩耗，伴隨著流言，也傳到了太極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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