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婆,正是我遇鬼打牆時,被小鬼纏身的那位老太。
雖然她氣若遊絲躺在一張老式木雕床上,可見到我進來,她眼中閃過的一絲神色,讓我感覺到了,她認出我來了。
我默默地看著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心中驚疑不定,總感覺有一個很小的影子在她身邊晃悠,可定睛細看,卻又什麼也見不到。
尤其讓我心中惴惴不安的是,三叔婆的眼神中,一會露出暴戾之氣,一會又如孩童般那麼純真,甚至看著我時,象是充滿了渴求。
她象是有什麼話對我說,可又虛弱得說不出口,只是吃力地伸出了一隻枯瘦的手臂。看到她手臂上幾乎沒什麼肉,那層皺在一起的皮,混雜著密密麻麻的老人斑,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感。
三叔婆的老宅子中,居然涼快得很,似乎毫不受外面驕陽的影響。這寒意雖然讓剛進入的我感覺很舒服,可不一會兒,我就覺得這寒意有種說不出的可怕,陰森極了,居然有種寧願在屋外曬太陽的想法。
或許是她一個孤老沒人照料,屋子中充滿了一種難聞的臭味,只不過在她假死後,幫辦喪事的人點燃了清香,這味兒才勉強可以忍受。
三叔婆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令我驚訝的是,看上去那麼虛弱的三叔婆,手上的勁道卻大得嚇人。
我一掙之下,雖然甩脫了她的手,可手腕上讓她黑黑的長指甲挖出了兩道血印。
我心中惱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就這一眼,卻讓我大吃一驚:三叔婆手臂上那一片麻花狀的暗紅色是什麼?
這不是死人才會出現的屍斑嗎?難道三叔婆真的死了?可眼前的她,明明還活著呢!
回想起爺爺告訴過我的故事,我忽然明白了。三叔婆定是接觸了什麼邪法,人雖然死了,可心有不甘,她的鬼魂靠吞食陽世之人的精氣神,來維持她的屍體像活人一般生活在陽世。
糟糕,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男孩並不是鬼,三叔婆才是真正的鬼!她勾出了小男孩的靈魂,附在她身後,不出三日,這孩子必死!
我得拯救那個可憐的孩子!一股熱血湧上了我腦門!如果我不出手,只怕附近幾個村子還會有人死去,因為三叔婆不肯離世,她就會採取相同的辦法來禍害別人。
可我怎麼才能對付三叔婆呢?總不能當著眾人之面打死她吧?如果我說出我的想法,只怕沒人會信,公安還會立即把我以殺人罪名抓去。
我腦中極力回憶著爺爺當年說過的點點滴滴,終於想起了爺爺教過我的法子。
三叔婆使的這邪法,只要被她鬼魂勾著的靈魂能脫離她身軀三個時辰,而這三個時辰內,她又找不到可替代的靈魂,那她就真正成了鬼,不可能再借魂附屍了。
還沒到午時,陽氣正重,如果我這個時候下手,三叔婆的鬼魂是沒有辦法對抗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背著屋子裡的眾人,偷偷拿出了一張驅鬼的符紙。這紙符是驅鬼的,並不是用來對付三叔婆的,因為她雖然是鬼,可鬼魂附在屍身上,仍具人相,這符對她應該無效。
我想的只是驅走被她控制的小男孩的靈魂!小男孩雖然沒死,可他的靈魂出了竅,那也與鬼沒什麼區別。
只是我以前從沒見過鬼,也不敢確定爺爺的法子到底管用不管用。看到我自己手腕上被三叔婆抓出的血痕,我靈機一動,下了狠心,把符紙貼在我手腕上,讓兩道血印印在了符紙上。
只要我逼出了小男孩的靈魂,小男孩就能得救。這樣一來,三叔婆必死,也符合了爺爺說過的我們這裡是雙土地的說法。
反正這鬼婆說不出話,何不趁她無力時,我哄過其他人,冠冕堂皇下手呢?我轉身對著劉阿狗狡黠地說道:「阿狗啊,你們的人都不用走了。三叔婆這是迴光返照,今夜必死,到時還得麻煩你們吹上一陣子,送她老人家魂歸地府呢!」
劉阿狗和其他歸美村的人都吃驚地看著我,我淡然自若地道:「唉,三叔婆年事已高,她老人家過世,大家就當是喜事看吧!我這有一道符,送給她老人家了,保佑她黃泉路上不讓小鬼欺。」
眾人都將信將疑,我敢保證,我若不是凌阿大的孫子,他們絕對會將我當作烏鴉嘴暴打一頓。
有我爺爺的名聲罩著我,雖然大家心中疑惑,可還是有歸美村的老人聽我命取來了香燭。等他們把香燭插上點燃後,我微閉上眼默默念叨著爺爺教我的驅鬼咒語。
聽到我在念咒語,三叔婆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我偷眼看到,三叔婆狠命瞪著我的眼光里充滿了怨毒。
身邊的人一陣竊竊私語,大家都在低聲議論著,是不是我已經得我爺爺的真傳,都說三叔婆的聲音,定是喉嚨里一口老痰上不來,估計還真過不了今夜。
時機成熟,我這時下手,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懷疑我搞鬼了。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沾著我鮮血的符紙,『啪』地一下貼在了三叔婆的額頭。
符紙一貼上去,一道若隱若現的影子立即飄離了三叔婆的身體,三叔婆的喘氣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我輕描淡寫地道:「鄉親們,三叔婆的事就拜託大家了。我剛才這道符,雖然可保她黃泉路上平安,也能暫解她的痛苦,可還是救不了她的命,節哀吧,我走了!」
歸美村的幾個老者,見留不住我,說了許多好話,把我送到了村口。
當我再次路過那個小男孩的村莊時,小男孩的父親見到我車子過來,遠遠地就攔在了路上。
他告訴我,剛才他的兒子不知怎麼了,突然吐出了一口血,雖然仍沒清醒,可居然大哭了一會,可把他嚇壞了。
我心中一亮,知道這孩子得救了,他的靈魂已經回到了自己身上。我笑著告訴那男人,讓他放心好了,我回家後,給他兒子作場法事,不出三天就沒事了。
男人將信將疑,千恩萬謝地告辭而去。興奮之餘,我突然想到了被三叔婆抓破的手腕,心中不禁一涼:不好!我壞了她的好事,三叔婆身上沾過我的血,今夜肯定鬼魂要前來向我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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