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私生子

    中立星域，安爾頓大區，北林星。

    瓦倫安學院的基礎訓練場中，杜懷沉默地揮舞著雙拳，準確地快速擊打在前方空中。在基礎訓練場中，重力等參數比普通環境更為嚴苛，但訓練效率卻也因此是事半功倍。

    此刻，周圍有著數十名與他一樣身穿瓦倫安校服的學生，也在進行著揮拳練習。

    由於星際中暗藏的硝煙和更多原因，如今格鬥術已是每一座學院的必修課。作為機械格鬥聞名的瓦倫安學院，則更是如此。

    不遠處，便是休息區域，零散坐著一些學生，不時隨意交談著。

    但是，總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停留在杜懷身上，或嘲諷或警惕。但杜懷卻是視若無睹，完全不理會這些視線，依舊一絲不苟地揮著雙拳。

    「……第六十八拳，第六十九拳，第七十拳。」

    杜懷雙臂微頓，然後緩緩收回雙拳，然後沉默地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如果此刻有人略微注意一二，便能發現此時他的臉色已然蒼白無比，汗水早就浸透了額前的漆黑劉海。

    七十拳不過是普通孩童的訓練量，杜懷這等年齡的一般少年，在基礎訓練場中的揮拳數最少能到達五百拳。

    「總計七十拳，一如往常的表現……嘖嘖。」

    「呵呵，他是東石星域來的私生子，又不清不楚的，還能有什麼出息呢？」

    「平日裡裝作一副孤高模樣，可自己在戰術科上還不是廢物而已，就理論強點……」

    周圍響著閒言碎語，或譏誚或不屑。杜懷瞥了眼竊竊議論的那些年輕學生，並不理會，依舊沉默著走向了一旁的休息區，打算稍作休息。

    「不行，還需要提升……」

    杜懷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便坐在了長椅上。然而無人注意的是，他的身形忽然微頓，臉色也倏地更為蒼白，氣息變得紊亂無比。

    豆大的汗水止不住地滲出，杜懷強自坐下，然後伸出輕顫的右手，揉著疼痛無比的眉心，臉色中摻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竟然七十拳，就會扯動傷勢……」

    在杜懷身周的座位上，沒有一名學生。所有人都遠離著他，都遠遠地對其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麼，而杜懷看起來卻恍若未覺，只是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此處名為基礎訓練場，事實上卻是室內空間。杜懷眯著眼睛，視線微闔，依舊揉著眉心，看似平靜的面容下掩蓋著不安的情緒。

    瓦倫安學院分為兩科，戰術科和理論科。前者涵蓋機甲格鬥在內的所有戰鬥課程，而後者便是精深的理論研究。戰術科的基礎考核半月一次，對戰考核則為年末評比。所謂對戰考核，便是學生之間廝殺拼搏來決出勝負。

    而距離本學年的戰術科年末評比，只有不到十天時間了。

    他的眼眸中開始泛起了不安的色彩，左手也不易察覺地握緊成拳，指關節微微發白，其中透著堅韌的情緒。

    獲得年終評比的優秀成績，同時理論科評分亮眼，便有資格成為年終獎學金的候選人。而這一身份是他所必需的，因為杜懷並不像這座學院中的其他學生那樣家世顯赫，反而還需要依靠勤工儉學補貼生活費。

    如果無法得到年終獎學金，那麼他的學費也就無法按時補齊，直接後果便是暫時性休學。

    杜懷緩緩地深呼吸著，強制自己不去思考這些內容，靜靜地平復著自己的身體。驀地，遠處忽然微微騷動起來，原本的低聲議論變成了不可思議的驚呼。

    杜懷微微挑眉，循聲望去，便看見一道人影從一階訓練室中走出，身後跟著三兩學生。那是一名身著白色禮服的少年，神色平靜，步伐穩定，面容帶著從容不迫的微笑，向周圍的學生頷首示意。

    戰術科平日的考核是學生與教師過招，而能與教師平分秋色的學生，便會被授予那身白色禮服。杜懷低笑一聲，然後收回視線。周圍的聲音無外乎驚嘆和讚美，其對象皆是那名禮服少年。

    不遠處牆壁上掛著一張電子板，此刻其上的文字忽然閃爍起來。訓練室中有模擬戰鬥裝置，可以學生間互相戰鬥，也可以與智能虛擬敵人對戰。

    ——溫特倫·卡西。第一名，總計5000積分。

    溫特倫走過人群，並且向周圍的學生打著招呼。而被溫特倫打過招呼的學生，紛紛受寵若驚，神色驚喜。

    「看到沒，溫特倫少爺跟我打招呼了！」

    「人家那是風度，又不是特意的……」

    「嘖嘖，話說起來，溫特倫少爺又突破了自己的記錄啊，竟然真的達到了五千分，簡直不可思議……」

    「你說什麼？這還叫不可思議？這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我也能達到五千分啊……」

    「你就別妄想了。而且啊，據說溫特倫少爺被聯邦軍方欽定了。」

    「我的天啊，簡直難以想像的實力，天才啊……」

    溫特倫停住腳步，笑著親切說道：「能夠得到大家的讚賞，我很高興。這次也著實是耗費了我大量的精力，才勉強拿到了這第一。」

    周圍的學生先是微怔，然後又都笑了，神色間充滿了欽佩，紛紛低聲讚嘆不已，心道如此天才竟這般平易近人。

    這座學院中，大部分都是來自聯邦的貴族後代，少部分是帝國星域的少年天才。而溫特倫是聯邦學生中最耀眼的一顆明星，不僅戰術科實力強勁，理論科也是常年的第二人。

    不過理論科第一人，卻是杜懷。

    溫特倫走到人群的盡處，溫和的笑容微微僵住，視線停留在一名獨自坐在角落的學生身上，旋即便調轉方向，向其走去。

    坐在角落的杜懷聽見愈發切近的腳步聲，略有詫異的看著溫特倫，眼神頓時便變得有些陰晦，起身準備離開。

    名義上他既不來自聯邦也不曾住在帝國，僅僅是東石星域聯盟的某個小國貴族的私生子，作為轉學生來到這座學院。於是他獨來獨往，從不合群或者說無法合群。

    可杜懷同時又是理論科第一人，儘管戰術科成績勉強及格，可綜合來算，依舊排在全學院前列，無聲無息地把許多人壓在腳下。同時他的氣質平靜又惹人注意。很多著迷於杜懷的女孩曾經都是公子少爺的舞會玫瑰，現在最喜歡談論的話題卻是這個不知來自何處的神秘男孩。

    他像只獨行的驕傲獅子，從不留意其他學生。自然很多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惜其中的大多數人都對其無可奈何。不過溫特倫屬於有資本能挫敗杜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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