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間裡,林朝暮與沈卓言並不打算再在古鎮待著。筆神閣 m.bishenge.com
前者在手機里查到這附近有家文物博物館,只是走路過去得有二十分鐘時間。
他詢問沈卓言的意見,沈卓言沒有任何意見,說是如果林朝暮想去,他當然也願意,正好也可以消消食。
「那就這樣定了,哥哥帶你過去開開眼界。」說這話時林朝暮自己都覺得心虛。
「……知道了哥哥。」沈卓言倒是比他淡定很多,他卻還是注意到了對方稍縱即逝的那一下遲疑。
「好……我弟真乖。」他訕笑一聲,儘管吃虧的不是自己,卻仍覺得哪哪兒都不得勁。
或許有些人就不適合耍貧嘴,像他這種慫兮兮的人大概就不適合。
但他偏不,他就是寧願自己尷尬死也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再尷尬也要帶著沈卓言一起。
文物博物館需要買票進入,當林朝暮還站在窗口詢問時,沈卓言已在公眾號上買好了兩張票。
林朝暮問好情況,正準備買票,卻突然被一隻手抓住手臂,一把將他帶了回來。
他只覺一陣恍惚,眼前的人就從售票員轉變為了沈卓言。
「什麼情況?」林朝暮懵懵懂懂,困惑地問了一句。
沈卓言鬆開手,將自己的手機遞到林朝暮面前,屏幕上赫然一個碩大的二維碼,「沒什麼情況,我就是想告訴你,票我已經買好了,我們進去吧。」
林朝暮湊近屏幕去看,果真在左上角看到這家博物館的名字。
他抬眸看向沈卓言,不由稱讚,「班長,你下手真快。」
「還好,也就比你快一步。」沈卓言拍拍他的肩,「走,進去吧,帶我見見所謂的世面。」
林朝暮斜睨他一眼,心想這人倒是把自己說的話記得還挺清楚。
沈卓言都這樣挑釁了,他也不能虛,故作坦蕩地說道「知道了,你就等著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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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博物館很大,分為a區與b區,並且兩個區還不相連,隔了三四百米的距離。
林朝暮與沈卓言首先逛了a區,從一樓開始一層層往上逛,走累了就在靠牆處的長凳上稍事休息。
每一次先走累的都是林朝暮自己,沈卓言自始至終沒有喊過一聲累。
而當林朝暮說自己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時,他也總是不說什麼,就陪著他一起坐下。
有時長凳上就只剩下一個空位,沈卓言就會站在林朝暮身旁,每到這時林朝暮也不會多看手機,坐個兩三分鐘就立刻起身,不讓沈卓言多等。
他覺得自己宅家時間長了也不鍛煉,體力確實有點問題,反觀沈卓言就比他就好多了。
不過,他雖然隱隱生出鍛煉的衝動,以他這惰性,估計回去了也依舊會躺著懶得動彈。
他還是有這份自知之明的。
從b區走出來時已是下午四點三刻,林朝暮終於跟沈卓言將整棟博物館都逛完了,這也把前者累得夠嗆。
雖然沒有做任何劇烈運動,但這一天下來他們幾乎沒停下來過走動,在古鎮時是這樣,到了博物館內依舊如此。
林朝暮覺得,今晚回去之後他的微信步數沒個兩萬都覺得是系統有問題。
至於他們在進館前討論的所謂世面,不僅是沈卓言一個人見,實際他自己才是最一無所知的那個人。
他對館內的每一樣物品都幾乎沒有什麼了解,除了每樣文物標籤上的內容,有部分文物是由沈卓言給他做的更詳盡的講解。
他有好幾次靜靜聽著沈卓言講話,不知不覺就入了迷,那些話他一概聽不進去,只是眼神逐漸溢滿了溫柔與欣賞。
這是他從前並不曾見到過的有關於沈卓言的另一面,多知多懂。
尤其是他在講述那些文物來歷時的流暢與自信,這不禁讓林朝暮感嘆,這或許就是少年本該擁有的姿態,仿佛全身都被光芒籠罩著,好似一顆熠熠生光的星辰。
除了個別性格「缺陷」,沈卓言確實一直都很優秀,這種優秀是林朝暮不可否認的。
「林朝暮,你在聽我講嗎?」中間有一次,沈卓言注意到林朝暮的走神,講解的內容戛然而止,停下來問道。
「我……嗯!」林朝暮對沈卓言眨眨眼,用力點了點頭。
他眼神倒是真誠,但還是瞞不過沈卓言。
沈卓言並未戳破他,卻想不出林朝暮究竟因何而走神,而他在走神時直勾勾注視著自己,也不知是在盤算著什麼。
從博物館出來時天色已有些陰沉,氣溫也降下不少。
風嗚呼亂刮,捲起落葉漫天飛舞,順著風的方向從林朝暮眼前飛了過去。
林朝暮被風吹得不受控地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裹緊外套,但仍有風順著縫隙往他身上入侵。
他抬起頭,看見頭頂一片偌大的烏雲飄動緩慢,心中暗覺不妙,「班長,我怎麼感覺要下雨了?」
沈卓言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嗯,應該是,那我們快走吧。」
知道林朝暮的預感不會出錯,這種情況就是要下雨了。
他們兩個人出門時都沒有帶傘,現在如果再不去地鐵站,一會兒大概率會淋成兩隻落湯雞。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林朝暮身子骨一看就不硬朗,他只是比較擔心他。
兩個人都加快了步伐,同一時間沈卓言低著頭在手機上打車。
這裡距離地鐵站較遠,很大可能一會兒連一半路都沒有走完,大雨就唰唰落了下來,所以還是打輛車最為保險。
所幸這裡車很好叫,沈卓言下單沒幾秒,就有司機接單。
「看路!」
剛一抬頭,林朝暮帶著焦急的聲音就鑽入沈卓言耳中。
沈卓言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是不慎被腳下不知為何會凸出的磚塊一角絆了一下,向前踉蹌一步。
所幸有一隻手及時挽住他手臂用力將他拉住,他才沒有繼續往前傾倒。
險些在林朝暮面前出了丑,沈卓言卻並未得來想像中林朝暮的帶著玩笑意味的笑,他在林朝暮眼中看到的更多還是那一縷擔憂,「班長,你幹嘛呢,這要是摔了,還不得摔個狗吃屎嘛……」
即便林朝暮的抱怨聲少不了,甚至連狗吃屎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沈卓言卻並不覺得有什麼,此刻他眼裡只能看到對方對於自己滿滿的關心。
「謝謝。」沒有辯解些什麼,沈卓言只是輕柔笑笑,又說,「我們就在這裡等吧,我叫了車。」
「嗯?」停下腳步的同時林朝暮不由將眉心一揚,終於恍悟過來沈卓言剛才走路一直低著頭的原因,原來是在打車。
於是他像個乖小孩一般朝著沈卓言點點頭,兩個人一同站在原地等待車來。
車來得很快,沈卓言讓林朝暮先上了車坐到後座,他自己則準備坐到副駕去。
替林朝暮關門時,又是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拉住了他。
沈卓言看向那隻手的主人,恰好對上林朝暮一隻真誠乾淨的大眼睛,「坐後面吧。」
沒有過多的交流,沈卓言朝林朝暮一揚下巴,後者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往裡側坐了過去。
沈卓言隨即也坐進去,關上車門後司機就驅車向前開去,一路馳向地鐵站。
兩個人坐在後排,各自沉默不發一言。
沈卓言沒有特意詢問林朝暮讓自己坐後座的原因,關於這一點,他有自己的猜測。
而林朝暮也不說什麼,只是微垂著眼眸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下意識伸手拉住沈卓言手臂的那一刻,他就是很想那麼做。
他自己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想讓沈卓言陪著自己坐在後排,這樣也好有個伴。
但「想有個伴」這種理由就很不貼林朝暮自己原本的性子,他也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這樣的。
這很矯情,矯情得不像他自己。
這樣一輛出租車車廂內的空間又不大,即便沈卓言坐在副駕又如何,也距離坐在後排的他很近很近,伸手即可觸及。
算了,不想了,我有病。
林朝暮暗自嗔怪一句,很多時候對自己也算無話可說,大抵是真的有毛病吧。
他只希望,自己剛才的矯情千萬別被沈卓言捉住了當作笑柄。
不過,他知道沈卓言應該不會的。
沈卓言這個人是嘴硬心軟,他不可能會笑話剛才的自己的。
況且,如果真要笑話,他應該也不會坐進來,此刻就坐在自己身邊。
想著想著,林朝暮竟有意無意跟著自己的思想將視線投至沈卓言臉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麼,但就是突然很想看看沈卓言。
大概是想觀察他當下的臉色吧,是無語是無奈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下一秒,當林朝暮還未看清沈卓言的神色時,亦有一道視線倏地向他掃來,兩個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了一起。
林朝暮掀了掀唇,卻並沒有聲音從他齒縫間被擠出來。
他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我做什麼,我有這麼好看嗎?」
倒是沈卓言一臉淡定,一挑眉,帶著曖|昧不明的一句話就一字不落地在林朝暮耳畔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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