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桃花樹下初相逢

    他一貫的冷漠，連頭也不抬。

    夭夭捏了捏額頭，他會在天宮多半是因為蟠桃園，他們同時出現在蟠桃園內，大致的情況該是能連起來的，便能一清二楚，彼時她一定醉了，蟠桃園也不是丹穴那種山溝溝，必然是有人發現了她，他們之間又有一紙婚書，被送到這兒來也不足為其。

    桃夭夭瀲了瀲衣裳，這兒畢竟不是丹穴，她也不打算久留，這就想回丹穴，回去繼續守著她的鳳凰窩，念著和宗玄的過去。

    太子沒有任何一絲反應，依舊皺著眉頭，低頭看卷。

    他們之間有一紙婚約，這就形同一道牆，即便他們之間無怨無仇，但因為這一紙婚約，沒仇也成了有仇的。

    尚未走出宮門，她那已經不太靈光的腦子，閃出一件事情來，於是便站在門口處說道：「你我之間的那一紙婚約，若是不能作廢，那便煩勞太子殿下不必記得......告辭。」

    她言下之意便是：你不娶，我不嫁，我們可當它不存在，莫不要再提及。

    他微微抬起了頭。

    夭夭的話自然是太子灼華所喜歡的。這無疑是告訴他，他娶誰都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他們之間並無緣份，它日若是退不得婚，她也是不嫁的，就讓它沉入憶海，永不被記起。

    若永不被記起，那麼桃夭夭便有大把的時間喝酒，情醉，在夢中於宗玄相見。

    桃夭夭前腳剛走，龍君後腳就到了，來得匆匆。

    同他來的還有丹穴的鳳凰王與鳳凰母，一個小丫頭和鳳凰母入了殿內，必定是聞聲來找人的。

    這個女人還真不一般的麻煩，叫人厭惡。

    「龍太子，我們家夭夭呢？」

    「走了。」他不冷不熱的說道。

    「你就這樣讓她一個人走了？」鳳凰王氣得無語：「我看你就是不想娶我們家夭夭。不娶就是不娶，我們丹穴不稀罕。退婚吧！」

    鳳凰王說的這些話不過是氣話。

    然而卻是灼華的心裡話，他知道自己為了龍族與鳳族之間的和睦，應該趕緊賠禮道歉，但是他做不到。

    他沉默著。

    龍君咬著牙說道：「鳳王這話嚴重了。」稍作頓了一下：「今日我們來此，不就是為了兩家的婚事嗎？」

    「父皇——」

    「你住嘴！」

    灼華拍的一下，站直身子，不管殿內有多少人，甩下書卷，走離了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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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天宮下來，並不著急回丹穴，夭夭騰雲去了一趟東海雲府，她前腳方踏入山門，良善便已經知道她來了，隱去了仙障，讓她安然入內。

    她笑道：「設這仙障作甚？你已經歸隱十萬年，難不成天君還沒放棄你？」

    良善笑道：「你鮮少出丹穴，當然是不知道如今的天下，近日魔族手下頻頻活動，據說是魔尊快復生了。」他又多說了一句：「你近日最好也別頻頻單獨出行。」

    「那可不是還有天君這群老不死的，擋在前頭嘛，你怕甚？」夭夭酸他。

    「靠他們，還不如靠自己，還是設個仙障是最好。夜長夢多。尤其是像我這種日日夜夜都不省人事的人，若是哪天真有人闖進來了，我死了不要緊，關鍵是日後誰給你釀酒？」他大言不慚，卻一副很是認真的模樣。

    也就良善還能看得這般通透了。

    良善過去是天族的太子，只可惜了為了一位凡人女子，願舍了半生修為，卻終不得善終，後來也就淡泊名利，跑到東海尋了個桃花林，釀起了酒。

    同良善索要了幾瓶桃花醉，夭夭一個騰身，便坐上了房頂。良善此地的桃花林每景不賴，掛樹上飲酒更絕。

    夜間晚風絲絲涼涼。

    大抵是二人意境相同，均是為情所傷，因而喝下他的酒，就越發投機。

    他說：「灼華已多次向父君施壓，保不准就要被廢，若沒了這樁婚事，許往後就不再有閒逸時光，在這兒釀這酒了。」

    夭夭不由一怔，那灼華怎樣，她可不關心：「灼華被廢與你我何干？」

    良善愁著臉兒說道：「跟你是沒關係，可跟我卻有這天大的關係，父君就有兩個孩子，膝下又尚未有孫子，灼華若是保不住，我被他捨棄了十萬年，那怒氣也該是消了，若是灼華違抗了父君，必然是被貶的。」

    它日，若是良善不得已做回太子，天宮太子公務繁忙，自然是沒有時間跑來這兒釀酒。如此想來，也的確傷感。

    良善說起話來聲音虛得很：「那不過是捆了雙手雙腳，逃不開的天羅地網，我到是喜歡此刻的逍遙自在，釀一口酒，記得輕的，記不清的都隨夢裡去了，逍遙兮，快活兮。」

    夭夭酒品並不好，容易醉，她現實夢裡傻傻分不清楚，只聽他不停的念叨：「灼華找了一輩子的人，找不著便不必找了，何必要拖累他人。」

    她雖鮮少上天宮，但灼華找人這件事情，她還是略懂皮毛，前因後果只因灼華幼年時，偶在一處桃林內看見一名蒙面的姑娘，在林中飄然起舞，那是他看過的最美的仙女，一見傾心，可惜尋了十萬年，卻仍是尋不得人。

    為了尋人，不惜與龍君翻臉，從不納半個妃子，打了十幾萬年的光棍，這種種行為，倒也是個痴情的人。

    夭夭喝了一口酒，淡然一笑：「倘若你真去了皇宮，我也是要追你到皇宮去尋你要酒喝的。到時候你可別小氣，不給我過過嘴癮。」

    良善罷了罷手：「也當真就你最沒良心，那皇宮哪還是人待的地方，那就是幾個老神仙再搗鼓，冥頑不靈，食古不化。」

    她想著早些回丹穴，守著宗玄，收好了酒，因為傷懷，故而又多喝了幾壇，騰雲回來時，不免一陣踉蹌，競掉下雲頭，一頭栽倒樹上。

    不偏不倚的，正是落入了桃花嶺的桃花林內。

    這片桃花林，便是當初她身為桃之時，與宗玄第一次見面之時。

    此刻月光鼎好，柔白柔白，適合傷情，夭夭斂了一片雲遮擋日月，打算在此地一睡解千愁。

    此時桃夭夭並不知道，太子灼華就在對面一顆桃樹上喝酒，他顯然是不喜歡她驚擾了他的地方，因此還未待她睡著，他便開口說道：「當真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