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軟與鳥

    這場雨實在太大了，余飛羽毛被雨水全部打濕如同落湯雞一樣，雨珠如同沉重的石球淋落在余飛弱小的身軀之上，在這酷暑七月，他感覺到寒冷無比。

    正當他感覺要撐不住這一夜時，突然遠處有東西在朝這邊移動。

    在漆黑的雨夜中，借著公園昏暗的燈光看到遠處那個東西，如同一個紅色「小蘑菇」沿著鵝卵石路往這邊慢慢的竄動而來。

    這小蘑菇不一會就竄動到了樹下，余飛低下小腦袋看著樹下這穿著紅色雨衣的小蘑菇，小蘑菇抬起了頭，露出了女孩嬌小可愛的面容，雨水打濕了她的前額劉海，水珠順著她的白嫩的鼻樑流下來。

    這女孩余飛早上見過，正是送他白粥的小蘿莉，此刻她又來找他了。

    吳小軟從早上餵完余飛，就對他這小隻灰鳥念念不忘，她父母上半年剛去世，她孤零零的跟在爺爺奶奶旁邊，所以女孩看到那隻小灰鳥也是心生同病相憐之感。

    回去以後，躺在床上玩著洋娃娃的吳小軟滿腦子都是小灰鳥，她感覺小灰鳥比自己還可憐，她還有爺爺呢，每天可以跟爺爺去早市吃豆腐腦，雖然北方咸豆腐腦她吃不慣。但是小灰鳥連爸爸媽媽都沒有，還餓的嘰嘰的叫，一定更可憐了。

    到了晚上，雨越下越大，吳小軟急的不行，「這麼大的雨，鳥兒一定會淋壞的」她心中想到。於是吳小軟趁著爺爺跟奶奶很早就睡了的空檔，小傢伙從衣柜子里找出紅斑點小雨衣穿著水晶小涼鞋就朝著公園跑了過去。

    吳小軟將身前雨衣捧在手裡，弄成一隻小兜狀，「小灰鳥，你快蹦下來啊」她衝著余飛喊道，雨水順著捧起的雨衣淋在吳小軟露出的小腿上，讓女孩打了個冷顫。

    「你來這裡幹什麼？」余飛看著小女孩在下面瑟瑟發抖的樣子於心不忍的問道。

    「嘰嘰嘰...」

    「我來接你回家去呀，這雨太大了，你會生病的。」小女孩仰著頭天真的說道，那表情不帶一絲作假。

    「真是太善良了」一度感覺今晚要被大雨淋證道了的余飛聽到這話頓時感覺淚流滿面，瞅瞅樹下的小蘿莉，再瞅瞅白天追著他拍的商場熊孩子，根本不是一個物種好嗎。

    「奶奶也說小軟是個善良的孩子」小女孩有板有眼的回答著。

    不對，余飛突然發現自己腦子也跟身體一起被凍傻了，他一直在嘰嘰的叫喚，這小女居然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腦海中正想著，他卻沒再耽誤時間，身體已經快凍僵了，余飛用其最後的力氣，撐著翅膀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儘管翅膀已經濕漉漉了，但是那奇怪的氣流與羽毛無關，雨中也絲毫不受影響，借著這股弱小的氣流，余飛「噗」的一下落在了女孩胸前雨衣撐起的小兜里

    吳小軟緊緊抱著余飛，撒起小腿就往家跑去。在女孩懷中的余飛感覺到了她瑟瑟發抖的顫慄。

    「你能聽懂我說話？」余飛躺在小女孩的懷中問道。

    「當然了，小軟可聰明了，每次考試我都是優秀哦」雨水順著小女孩細嫩的脖子灌了進來，她抖的更嚴重了。

    余飛心中一萬個神獸飄過，蘿莉你這思路很奇特喲，聽覺跟智商好像沒多大關係啊。他以前聽過獅語者什麼的，第一次見過能聽懂鳥說話的人。

    「小鳥，你叫什麼名字呀？我叫吳小軟」吳小軟看著蜷縮在懷中的灰鳥心裡樂極了，太好了她終於有小夥伴了，以後吳啟超那個小胖子就不會說她放學後沒有人陪她一起玩了，不過得想辦法把鳥兒留住，它還沒答應以後跟我一起玩呢，小傢伙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我叫余飛。」

    「哦，羽飛？名字好怪呀。會飛的羽毛嗎？」

    「是剩餘的余！」

    「嘰嘰...」

    還好女孩的家距離公園不遠，吳小軟邁著小短腿登登的跑回了家裡。

    吳小軟住在爺爺家，這套房子是爺爺退休後分配的，簡單的兩室一廳結構。吳小軟到家爺爺奶奶還沒發現她偷跑出去了，她立刻去浴室換下淋濕的衣服。

    而余飛則躺在桌子上的一個花籃中，身子底下墊的是女孩乾淨的手帕，舒服的不行，變鳥以來余飛不是睡鳥窩就是躺窗台，第一次有一種人類睡床的感覺。

    「看來終究是逃不過吃軟飯的命運啊。」余飛窩在花籃中懶洋洋的嘆息著，早上放出的狠話，現在就啪啪打臉了，真是太沒骨氣了。

    這個屋子不大，是正常的居室，牆壁上貼滿了小女孩喜歡的卡通人物，桌子上擺滿了芭比娃娃，床上也有一隻大號的泰迪熊，溫馨的不得了。

    余飛只能自我安慰，「是蘿莉養成，不是吃軟飯，不是吃軟飯。」

    伴隨著「嘎吱」一聲。門開了，

    吳小軟穿著印著hellokitty卡通圖案的粉色小半袖，穿著一雙卡通小黃鴨拖鞋跑了進來。

    小女孩從抽屜中掏出一個粉色的吹風機，「別，會吹壞我的羽毛的」余飛看著那嗚嗚作響的吹風機羽毛炸起。

    「我慢慢的吹，淋雨不擦乾頭髮會生病的。」吳小軟一本正經的盯著余飛。

    「我這是羽毛，不一樣的。」

    「羽毛更危險，你全身羽毛都濕了」吳小軟插上電源對著余飛就吹起來了。

    片刻後。

    「好舒服呀。」暖風吹的余飛羽毛鬆散，極其舒服，淋了一宿的冷雨，此刻他舒服的想睡覺。

    吳小軟一遍吹著余飛的羽毛，一遍用小手摸著。軟軟的，蓬鬆鬆的，比她最喜歡的泰迪熊抱枕都舒服。

    小女孩從短褲的小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芯，擺在余飛面前。「喏，你肯定一天沒吃飯。餓了吧，給你。」

    余飛餓了一宿，這點瓜子還不夠他塞牙縫的，當然他沒牙，但是看到小女孩滿是期待的眼神，他只能敷衍的低頭吃著瓜子芯。

    「我就知道鳥兒吃瓜子，書上就是這麼說的」見到灰鳥吃著自己的瓜子，吳小軟高興的不行。家裡一堆蒜蓉瓜子，她很討厭這種味道，這回好了可以都餵給余飛吃。

    「瓜子也是種子，鳥兒吃種子，所以鳥兒肯定吃瓜子。」

    余飛感覺小女孩這邏輯很神。

    「這瓜子倒是挺香的，就是下次告訴你奶奶別買蒜蓉味的瓜子，嗆人。」

    余飛任憑女孩摸著他的翅膀，鳥背部，這一摸不要緊。余飛終於知道為網上那幫貓主子們喜歡被鏟屎官們擼了，真爽。好像一場全方位大保健按摩一樣，渾身舒坦，能摸到平時余飛鳥喙叼不到的地方。

    「你以後就留在我家好不好？這樣我就有朋友了。」吳小軟眉眼彎彎的看著一臉舒爽的余飛問道。

    「你沒有朋友嗎」余飛當然想留在這舒適的鳥窩中啊，每天還能被小蘿莉擼毛，還能免受外面風吹雨淋的，上哪找這麼好的地方去，不過不能這麼快答應她，不然顯的他多沒骨氣。

    吳小軟不喜歡被人說沒朋友，秀氣的眉頭一皺：「當然有，幼兒園裡好多小朋友都愛跟我玩，但是自從搬進奶奶家，就見不到他們了。」

    余飛心想又是一個暑假被託管給爺爺奶奶的孩子，現在是七月，是學生放假的時候。

    「你回家跟父母住還可以見到他們啊。」余飛安慰道，他知道跟爺爺奶奶住有諸多不便。小時候他就跟爺爺奶奶住，經常小跑一陣都會被老人家呵次，怕他跌跟頭。

    突然間，屋內一片寂靜，樓外的雨聲似乎也靜止了，公路上汽車疾馳的聲音在此刻都不復存在，吳小軟身上的生機仿佛都不復存在，剛才余飛在她身上看見的歡樂轉眼之間不見蹤影。

    「奶奶說爸爸媽媽去天堂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看我。」她低著頭，還有些潮濕的黑髮垂落在她的脖頸間。

    「我可以留下來，當你的朋友。」余飛不忍心看到小女孩如此悲傷，回答道。

    吳小軟高興的蹦了起來，「太好了，以後我放學也有朋友一起玩了。」

    喂，你這轉變的也太快了點吧，冷色調瞬間變暖了啊。余飛一度懷疑剛才悲傷的不是她。

    女孩突然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仿佛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但是他們說天堂有好多好玩的東西，爸爸媽媽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帶回來一些，我得乖乖的，不然他們回來不喜歡我怎麼辦。」吳小軟突然又變得高興起來，仿佛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傷心。

    「我先說好，我吃的可多了，這點瓜子可餵不飽我。」余飛一打嗝一股蒜蓉味飄了出來。

    女孩豎著手指在唇間：「我悄悄的告訴你有哦，我爺爺在陽台曬了好多臘肉，夠你吃好多好多天，明天我就去偷偷給你拿一些。」

    他在這個叫吳小軟的女孩身上看到一股特殊的力量，不是異能，不是魔力，卻勝似它們。可以感染他人，悄無聲息的不留一點痕跡就滲入你的心中。

    當晚，余飛躺在窗台上的花籃中，聽著窗外淅瀝瀝的雨聲。雨下的更大了，感覺自己真是太幸運了，要不是被蘿莉撿回來，他今天可能要躺泉水了。

    「爸爸媽媽別走。」床上傳來女孩呢喃聲，

    吳小軟做噩夢了，她緊緊的抱著被子，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自從父母去世以後，她每天晚上都要做噩夢。

    余飛不忍見到吳小軟這樣，撲棱著飛到了小女孩的枕頭邊，靠著她的脖子窩了下去。女孩抱著枕頭邊的突然多出來的毛絨絨，恐懼感立刻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