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山暮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褐色破布衣，脖子上用繩子掛著不少乾糧，灰頭土臉地望著眼前聳立的城門，清澈的雙眸中滿是好奇，這是他第一次離開臥龍村，來到這外面的世界。

    「也不知虎叔叔究竟去了哪裡!」

    烈虎離開前，交給他一塊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碧玉，上面刻有龍鳳圖案。

    二人相依為命十數載，他不曾想過有一天還能聽到與自己身世有關的消息，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可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便離開了臥龍村，這一離開，便是整整一年，杳無音信……

    耗時三月之餘，林風終於穿過了潛岳山脈，見到了眼前的這座城池。

    潛岳山脈危機四伏，其中影獸更是出沒不窮，若是沒有充足的經驗和強橫的實力，很難在裡面活下來，而且還是在與人結伴的前提之下。

    若是讓人知道，一名僅僅通脈二層的小子，居然穿過連開元境武者都不敢輕易跨越的潛岳山脈，不知會作何感想?

    碧月城，乃是碧月皇朝之都城，臨近潛岳山脈，是不少修行者落腳的好去處。達官貴族，武修散人，可謂魚龍混雜，不過卻無人敢在城中造次。

    林風收回目光，卻發現路人看他的眼神充滿著怪異，心中一陣莫名。

    正待進城，面前忽然橫出一桿長矛，一名守門的士兵站了出來，一臉鄙夷地盯著他。

    「站住，幹什麼的?」

    林風小臉一愣，隨即笑道：「我是來尋親的!」

    士兵臉皮抽動，嗤笑道：「一個小乞丐，跑到皇城來尋親?」

    「是來找老乞丐的吧？」

    語落，瞥了一眼林風脖子上掛著的乾糧，轉了轉眼珠，怪笑道：「想進去，可以!將你脖子上的那些玩意留下來!」

    此言一出，不少路人紛紛駐足，皆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我說二狗子，平常欺負欺負普通人也就得了，怎麼連個小乞丐都不放過了?」

    城門口的另一名士兵滿臉幸災樂禍，顯然是一丘之貉。

    「你懂什麼?要飯的將吃的看得比命還精貴，老子斷了他口糧，豈不妙哉？」

    這名士兵很是得意，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雖不知眼前的小乞丐哪來的這麼多乾糧，不過這並不是他所關心的。

    周圍的嘈雜灌入雙耳，林風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亂糟糟的黑髮下，一張小臉透露著一股與之年紀不符的鎮定。

    出門前，村中的長者們將這些乾糧塞給他，在他看來，這不僅僅是食物，更多的是關懷!

    「好膽!」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軀挺拔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場中。

    「大人!」

    士兵臉色忽然一變，直接對著中年男子方向撲倒在地，渾身微微顫抖；而另一名士兵站在城門一側，臉色也有些發白。

    「在下管教下屬不力，還望小兄弟莫怪!」

    中年男子看都不看那士兵一眼，徑直來到林風面前，輕輕抱了抱拳，臉色如常。

    此人一出現，周圍便鴉雀無聲。這位皇城護衛隊的統領李劍大人，他們不會不認識，對方居然為了一個乞丐出面，一時間眾想紛紜。

    「難不成你也想搶我的東西?」

    林風扯了扯肩上的繩子，狐疑地盯著對方。此人身上瀰漫著一股鐵血之氣，顯然久經殺伐，言語間隱隱給人以壓力。

    「小兄弟誤會了!」

    李劍臉上罕見地出現一絲尷尬，心中更是一聲輕咦，眼前的少年面對自己居然還能這般從容，實在是怪哉!

    「哦，不是就好!」

    林風拍了拍胸口，輕呼一口氣，「那我就過去了!」

    說完，大搖大擺地向著城裡走去，留下身後一群瞠目結舌的路人。

    「真是個奇怪的少年!」

    李劍看了一眼林風消失的背影，臉上一抹苦笑一閃而沒，隨即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息，對著地上的士兵冷冷道：「往後，你不必來了!」

    士兵渾身如遭雷擊，接著猶如一攤爛泥癱倒在地上。

    「還有你!」

    經過城門，李劍腳步停了下來，對著另一名士兵淡淡道，對方臉色立馬慘白一片。

    ……

    「給我滾出去，沒錢還跑來住店!」

    「我腦子肯定進水了，居然放你這小叫花子進來!」

    一家客棧門口，一名夥計將林風推了出來，一臉的不耐與懊悔。

    「要不，我將這些換給你?」

    林風咬咬牙，小臉有些掙扎，用手揚了揚脖子上的東西，一本正經地盯著夥計。

    「我看你是窮糊塗了吧?趕緊滾，別擋在這耽誤我做生意!」

    那夥計嗤笑一聲，將林風推得離客棧門口遠遠的。城內這種事時有發生，路人皆是見怪不怪了。

    「全身上下，恐怕值錢的也就那塊玉了!」

    林風回頭看了一眼那家客棧，嘴角苦笑連連，他當然不會傻得將碧玉拿去賣了。

    「咦?林風，居然是你!」

    忽然，耳邊響起一道笑吟吟的男聲，似乎有些耳熟。

    「你是?」

    林風看著眼前這名大上自己幾歲，頭戴發箍的藍色錦衣男子，心中有些疑惑。

    「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你是?方傑?」

    林風詫異不已，眼前這個有些不正經的傢伙自己還真認識。

    前些日子，在潛岳山脈中，二人也算是同行過幾日。

    「哈哈，兄弟果然沒忘了我!」

    方傑見林風認出自己，立馬上前熟絡地將手臂搭在對方肩上，笑道：「那日還真是多虧了你，要不然，我現在恐怕早就成了那影獸的腹中之食了!」

    「那次真的是意外!」

    林風有些受不了對方的熱情，將對方手臂剝開，一臉尷尬。

    每當回想起那件事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何那日那隻魔紋虎在撲向自己的時候便莫名其妙地掛掉。

    而這一切被同陷危機的方傑等人看到，非得認定是自己救了他們，可謂一舌難敵眾口。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方傑擺了擺手，眼神瞥了那不遠處的客棧一眼，心中瞭然，笑道：「兄弟初來乍到，怎麼說我也得一盡地主之誼不是?」

    「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

    客棧門口，那名夥計恰好看見這一幕，一臉震驚：「那不是…方少麼?」

    看著二人推搡而去，夥計腸子都悔青了，這年頭，乞丐都有這種背景了麼？

    ……

    方家，在碧月城內外商號眾多，算得上是商賈世家。

    林風直接被方傑拽進了方家大門，安排住進了客房。

    「你是說，你將那名救你的少年帶了回來?」

    方家家主的書房之內，方嶺南一身灰紋寬袍，發冠豎立，濃眉之下的雙眼深如黑潭，

    「是的，父親!」

    方傑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沉默的父親，生怕對方責怪。

    「滴水之恩，湧泉以報!你做得不錯!」

    方嶺南沉默一會，開口道：「不可怠慢了貴客，下去吧!」

    方傑點了點頭，父親可是很少稱讚自己，今日可真是沾了林風的光了，隨即喜不自勝地退出了房間。

    方嶺南目光投向窗外，閃爍不定，屋內再次重歸沉寂。

    林風在屋內洗梳了一番，整個人感覺前所未有的舒適。雖說早已習慣這些時日的風餐露宿，但是誰不想整潔乾淨?

    此刻林風一身整潔的黑袍，黑髮整齊披肩，隱隱泛有水汽，一臉清秀，雙眼明亮，唇紅齒白，與之前判若兩人。

    「方家還真是有品味啊!」

    之前一路走來，左彎右拐，從屋外建築到屋內家具，處處透露著大氣與典雅。

    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後方傑推門而入，滿臉紅光，當看到屋內黑色的消瘦身影，愣了一愣。

    「怎麼?不認識我了?」見方傑的反應，林風似笑非笑道。

    「嘿嘿!哪能啊？」

    聽到林風的聲音，方傑怪笑一聲，「沒想到，林兄弟重整衣冠之後，也算是儀表非凡吶!」

    「家中可有姊妹？」

    林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孤家寡人罷了!早前便和你說過，我是來找人的!」

    「難不成你所尋之人便在這城中?」方傑聞言，立馬正經起來。

    「我也不清楚!」

    林風搖了搖頭，心中嘆了口氣，這麼多年與烈虎朝夕相處，他敢斷定，對方絕不是一般人。

    這些年，烈虎從未笑過，而且其臉上的一道醒目的傷疤似乎隱藏著某種過去。

    見林風一臉愁緒，方傑乾笑一聲，「找個人而已，若是在這碧月城內，我相信很快便會有消息!」

    「今日你便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帶你逛逛這碧月城，肯定不是你那什麼臥龍村可比的!」

    ……

    夜晚，方家宅院很是安靜，林風盤坐在床上閉目修煉起來。

    如今修為才突破至通脈二層，距離跨入門檻通脈六層還差得很遠，至於那真正的修煉境界開元境更是距之如鴻溝。

    林風氣息粗重，臉上微微漲紅，渾身滾燙，衣物都被打濕一片，體內猶如放置著無數的火炭在煅燒一般。

    隨著時間的推移，屋內的溫度都為之影響，隱隱泛起白霧。

    良久，林風睜開眼睛，瞳孔深處閃過一道微弱的火芒。

    「這第三層的屏障近在眼前，為何卻縷縷沖之不破?」

    林風不禁皺起了眉頭，算起他修煉的時間也不過半載，體內的「烈陽訣」是烈虎離開之前留給他的，不過卻只是第一卷。

    以烈虎的意思，林風體內經脈枯竭，根本不適合修煉，這也是林風身形一直瘦弱的緣故。

    所以自林風記事起，烈虎便一直變相地給他淬鍊身體，卻從未讓他踏入修煉一途。

    不過，在十幾年的淬鍊之下，林風的肉身之力也是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開元之下，恐難有敵手!

    「也不知道姜叔叔姜明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林風思緒飄向遠方，仿佛又回到了臥龍村，又回到了那鄉鄰相送的場面，眾人臉上有沉默，有不舍，也有擔憂……

    想起姜明那小子滿臉幽怨的樣子，林風就覺得很是溫暖，對方可是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算了，還是不想了，再想下去恐怕都有回去的衝動了!」

    林風甩了甩頭，從懷裡掏出一塊圓形的碧玉，上面刻著的龍鳳圖案栩栩如生。

    自己的身體還有些滾燙，而這塊「龍鳳合鳴玉」卻僅僅只是有些溫熱。

    「你們是誰?又在何處?……」

    「虎叔叔，你…又會在哪裡？」

    ……

    與此同時，林風屋頂之上一道黑影掠去，自始至終，無人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