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漢子

    悄無聲息快步沖離的阿九和小艾剛剛跑過一個街口，也許是母親的氣息消失了，也許是那種母子之間冥冥存在的感應，那孩子就突然拉開嗓門開始放聲大哭！

    原本如同兩尾靈巧小魚穿梭在一群群搖晃身影中的兩人一小孩兒，頓時就成為眾矢之的！

    阿九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孩子尖利高頻的哭聲給震破了，強烈到自己頭都要炸開一般，小艾慌不迭的使勁抱著孩子搖晃逗弄：「哦……哦，不要哭哦，乖寶寶……」

    可小孩兒哪裡聽她半分，自顧自的哭聲利劍一樣破開污濁的黑夜，喘著粗氣靠在牆邊的兩人看著視線所及的地方，都有無數黑影朝著他們圍過來！

    少女艱難的呼口氣輕聲：「好……嚇人！」手上卻沒有半分鬆開孩子的意思。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阿九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無法抵達中央公園的前路，現在他幾乎隨時都能倒下，劇烈顫抖的雙手勉強把砍刀靠在身邊牆上，伸手到小艾的肩頭，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她綁縛上，用較寬的部分正好把嬰兒兜住，這樣少女就能騰出雙手：「節約……體力，如果我有什麼……別管我……把孩子送到我們就盡力了！」

    小艾的臉卻輕輕的側過來靠在他炙熱的手掌上，已經感受過無數生命消逝的手掌現在細膩的觸碰到一點濕漉漉的感覺，少女的臉蛋是最柔軟的，現在依戀的在他手掌上摩挲，一貫嘰嘰喳喳的姑娘卻沒有說話，似乎突然一下就成熟起來。

    無數的話語都凝結在這樣的靜默的動作中了。

    孩子的哭鬧聲仿佛也是個震懾，密密麻麻的身影擠到面前暫緩了一下，讓這充滿告別和哀傷的瞬間……都希望能再長點，好記住彼此的氣息，可惜就那麼呼吸之間，低沉的嘶吼聲就鋪天蓋地的帶著腥味撲上來！

    阿九雙手抓起刀擋在小艾身前，一手刀柄，一手刀背，把刃口向外猛推，用自己的身體重量作為推進，這樣才能把自己發動起來，而且這樣推開的一點空間，讓小艾得以衝出去！

    感受著少女若有若無的抽泣聲，阿九身體裡也有一種觸電一樣的麻痹感波浪般傳出來，到了臉上、頭上、手臂、腿上都在放大，一種無論如何都要保護這個女孩兒抵達安全地區的信念在支撐阿九呼喚出身體裡最後的力量！

    握緊的砍刀猛然朝著眼前的頭顱上面掃過去！

    口中怒吼大叫，一個前沖就越過了左支右擋的少女，給小艾在前方劈開一條通道，左右揮舞的大刀就是收割生命的鐮刀！

    少女的眼睛的確綴滿了淚水，她無論如何都止不住這種往外噴涌的液體，只能盡力看著身前那個渾濁不清的白色背影，一往無前的跟著他，在這個黑暗的時刻，好像生命中唯一的燈塔！

    左邊突然加強了壓力，一股腐臭的味道讓人作嘔，阿九卻不管不顧的猛然用砍刀掄向右側，然後借著慣性把自己的肩膀撞向左邊，把好幾個張牙舞爪的身影撞開，但其中一條躲開了撞擊，抱住了他的肩膀，惡狠狠的一口咬在阿九脖子上，護脖再次抵禦了攻擊，阿九借著這一下用手肘撞在對方腰間，卻沒能甩開，那就不管了，揮舞開的大刀根本就不顧自己身上的累贅，而是儘量朝著周圍，朝著前方，為小艾打開最後的生命通道！

    層層疊疊的包圍圈，似乎在前面看見一點點斷裂，有那麼一點空隙，阿九身上已經拖著一個還在不停可可可撞擊護脖的身體，腳下步子蹣跚的往前挪，狂喊的聲音預示著阿九的力量已經到了最後的邊緣，純粹要用這樣的聲音來給自己鼓起肌肉力量，腦海里有無數個聲音在翻騰：「不行了！倒下吧！」

    「再走一步！多走哪怕一步，小艾就能多逃開一步……」

    「一步，最後一步！」

    「再來一步吧……」

    所有的支撐全靠這樣精神鼓舞，但實際上阿九的眼前已經一片昏暗，雙腿微屈，近乎於在拖動：「小艾……沖……」想最後提高嗓音大喊，似乎連控制聲帶的力量都沒有了，含糊不清的卷著，雙手再一次把刀身展開勉力推開了幾條身影，露出了空隙！

    少女一直節約的力量終於在這一刻得到釋放，雪亮的短刃飛快掠過身側幾條身影的脖子，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那個搖搖欲墜的背影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可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

    完成他的要求，那就是心中唯一的信念！

    她也明白自己無法戰鬥殺戮，不可能拖拽他離開，用他生命鋪開的道路，求生之路，讓自己把孩子一起挽救出來，那就是他的勝利！

    最後的一剎那，當瞥見阿九似乎轉過身展開雙臂撲向後面追上來的黑色大潮時候，哭泣的少女終於收起手臂猛然的擦了一把臉，把淚水擦乾扭頭，再看他一眼！

    看見那白色外套的背影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突然有種心口絞痛的感受鋪天蓋地襲來，那種疼痛簡直讓少女覺得無法呼吸，胸中蘊藏的氣息一下化作口中的尖叫，和孩子的啼哭交纏在一起！

    就在她仿佛馬上要完全變成黑暗的世界裡，綻開無數的火花！

    伴隨火花的就是清脆的爆響！

    響得突然讓孩子都驚訝得止住了啼哭！

    小艾也不由自主的站住腳步！

    因為在自己耳邊傳來嗖嗖嗖的空氣劃破聲中，回頭看到前方的她，猛然看見十多個高大寬厚的身影，手裡端著黑乎乎的器械，好像棍子又好像什麼工具，頂端噴射出火焰，伴隨那種清脆的炸響聲，周圍那些成片密密麻麻的污黑身影接二連三的倒下！

    得救了！

    小艾渾身難以相信的抖動著，後面還有好些人跟在這些人後，揮舞著大刀鋼管，沖向她：「來！趕緊跟我們走，回到安全區去……」

    小艾才好像突然驚醒一樣，立刻掙脫掉頭跑：「快！快……他，在那邊，在那邊……他……」過於激動的她腳下猛的一踉蹌，就給摔出去，旁邊幾隻有力的大手猛的抓住，沉穩的聲音傳來：「我們看見了……他還在戰鬥！」

    「是條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