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留宿

    沐青倒是對李大和二郎的心思都沒注意，她在心裡琢磨回鎮子之後怎麼從何伯的嘴裡套出周元青的消息呢。李父這邊一時半會的不會有啥進展了，她還是要從周元青那邊突破。她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周元青能夠一次性的那麼多的玻璃瓶兒，就間接證明了他有很多存貨。據沐青了解，現在官府對於海運這方便還是有限制的，何況以現在的船隻容量來說，她不認為周元青會傻的帶那麼多不值錢的玻璃瓶兒回來。

    所以話說回來，周元青那那邊應該是有加工場地的。

    對於李家人做不出來玻璃瓶兒，這倒是沐青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的，所以也沒有多少失望。倒是田順生，沐青擔心他會比較失望。因為是他信誓旦旦的覺得李家可以做出玻璃瓶兒，也不知道等會下山之後聽到這個消息，田順生會是怎樣的反應。

    在山上耗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時候，李父就吆喝著李大和二郎收拾了東西，一起回家了。等會兒吃完飯之後，李大還要折返回來看院子。這荒山上面雖然少有人來，但李家人習慣了，總是要留一個人在這裡守著。萬一夜裡起風下雨什麼的，滿院子的陶罐也要有人收拾。

    下山的時候就快了很多，趕在最後一絲夕陽落山之前，沐青等人就回到了李家。李娘子早已經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等著他們回來，一看到他們一行人進院子就堆起笑容，熱情的過來拉了沐青的胳膊進了屋子。

    田順生此時早已經緩了過來，一聽見他們進院子的聲音就忙不迭的從屋子裡奔了出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能做嗎？」

    李大實誠的搖了搖頭，倒是李父說了句：「我這裡是做不了。不過沐青說可以把那個瓶子留給我，我想著等過兩天找朋友再看看。」

    田順生一聽這話就覺得有門，直覺的把李大的那個搖頭給忽略了。

    「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到時候再失望咯。」沐青倚在門框上把田順生臉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潑了盆冷水。有希望是好的，但往往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沐青這是不希望田順生到時候太過失望。

    「嘿，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這要是成了還不是咱們兩一起賺錢的買賣啊，你不高興啊？」田順生梗著脖子就反駁到。

    「我是高興了，可這沒影的事兒你也敢高興啊，不怕到時候再被摔一跟頭啊。」沐青不甘示弱的鼓著眼睛跟他反駁。

    李娘子一看兩人要吵起來，趕緊拉了沐青進屋，勸道：「都趕緊的洗手吃飯啊，這菜可都做好老長時間了，再不吃就涼了。」沐青順著她的力道就跟她進了屋子，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跟田順生吵架啊，她就是忍不住想潑潑他冷水，省得他回頭落差太大，小心臟再承受不住咯。

    「嘿，這丫頭，敢情在這兒等著我呢，難怪一路上這麼乖覺。」田順生暗自嘀咕了一聲，倒也沒生氣，搖著頭笑著跟著李父等人魚貫進了房間。

    晚飯比午飯還要豐盛，看得出是主人家精心準備的。主菜是一大盆南瓜燉雞，旁邊依次擺著幾盤菜園子裡常見的豆角、茄子、黃瓜等青菜。主食則是雜糧面的饅頭，加上用老南瓜燒的稀飯。老南瓜的香甜都熬進了稀飯當中，使得稀飯喝起來都是甜絲絲的。這樣子的一頓飯放在鄉下絕對是招待貴客的標準了，由此就可窺見李家對待田順生和沐青的態度了。

    飯桌上，李父就著玻璃瓶兒的話題又問了沐青幾個問題，無奈沐青雖然了解玻璃的廣泛用途，卻對玻璃的製作過程一無所知，所以能夠提供的信息也是少之又少。

    吃罷晚飯的時候，月亮已經高高的爬上了樹梢頭。李家因為兄弟多，所以房子修得也大，臨時騰出兩間客房出來到也沒難度。下午的時候，李娘子就已經把客房麻利的收拾了出來。來之前田順生已經和沐青說好會在這裡住兩天再回去，沐青則是只住一晚上，第二天就走。所以兩人也沒跟李家人客氣，爽快的就住了下來。

    躺在鬆軟的床鋪上，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皎潔月光，沐青安靜的看著帳子頂發呆。

    窗戶外面，可以聽到蟈蟈不知疲憊的叫聲，還有青蛙的叫聲呱呱的組成了夏夜獨特的交響曲。伴著這樣的交響曲，沐青的眼皮漸漸耷拉了下去，進入了夢鄉。

    李父和李娘子的屋子裡，兩人躺在帳子裡卻沒有入睡。

    「孩他爹，你覺得沐青這姑娘咋樣啊？你說咱們家三郎配她咋樣？」李娘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拍了拍李父的肩膀，悄聲與他說起了話。

    李父靜默了半響沒有說話，就在李娘子不耐煩的再次拍了拍他的時候，他翻轉了個身子，拿背對著李娘子，瓮聲瓮氣的說道：「你可別瞎攙和，我瞅著老大對那小姑娘有點意思。」

    「哎，老大對沐青有意思？老大自己跟你說的？我原來也是打算撮合他們兩的，可後來又覺得咱家老大人太木訥，性子也老實，歲數上又比那小姑娘大太多，所以才想跟三郎撮合。那照你這麼說，老大這次是自己開竅了？你說咱們要不要找人去小姑娘家裡跟她爹娘透個話啊？我瞅著這小姑娘能幹著呢，長的又標誌，別等回頭再被別人給訂下咯……」

    黑暗中，李娘子一旦開了話閘，就沒完沒了的嘮叨了起來。李父不耐聽她說這些，裹緊了被子從枕頭下面悄悄拿出兩團布料塞進了耳朵里。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睡覺了。

    李娘子自己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說的自己都困了起來，打了個哈欠，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夜，越發的深了，月亮漸漸西垂，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換了個地方的沐青，院子裡有動靜的時候就跟著爬了起來。

    院子裡，李父帶著二郎放輕了腳步帶上院門出去了，沐青趴在窗戶邊上還能聽到李父壓低了的聲音。想著自己在山上借住的那一宿，沐青知道這兩人是去山上幹活的。沒了睡意的沐青索性也開了門走到院子裡隨意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練起了謝大夫近日教自己的字。

    她手裡沒多少錢，到了書局裡問了紙筆的價格之後她就沒了買的打算。之前在鎮子上的時候她是在自己家的院子裡特意圈出來一塊地方放了沙土專門用來練字。而在謝大夫那裡的時候，則是由謝大夫提供的紙筆。沐青學字主要還是為了認識字，倒也沒打算把字練得多漂亮，只求大面上過的去就成，所以她練字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並沒有多刻苦。

    在沐青之後起身的是李娘子，她要起早照顧一家人的早飯，還要伺候院子裡的雞鴨豬等畜生。

    李娘子一推門看到蹲在院子裡比比劃劃的沐青，眼睛就笑眯了起來。她現在是越看沐青越順眼了。長的俊有能耐不說，還識文斷字的，以後嫁到他們李家，給她和李父添個大胖孫子，說不定還能培養個小狀元郎出來呢，那日子可不要太美呦。

    一想到日後的那種情形，李娘子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的深刻了。

    「沐青啊，咋起這麼早哩？是不是換了個地方住不習慣啊？沒事的啊，以後住的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李娘子拍了拍衣衫，提起院子裡的水桶，一邊往廚房走，一邊笑著和沐青打了聲招呼。

    沐青正寫的認真，倒沒聽見李娘子起床的動靜，聽到李娘子拍衣裳的動作她才轉過了頭。

    「恩，睡不著就起來了。嬸子你要幹啥，我給你幫忙吧。這些活計我在家裡也都是做慣的。」餵雞餵豬的活計沐青還真幹過，就在田家村的時候，雖然不算多熟練吧，但慢慢的也能幹好。

    李娘子可不知道沐青的這些真實情況，她只當這些活計沐青是真的在家裡做慣的了。心裡對沐青的滿意不由得又提高了幾分。這又會餵雞，又會餵豬的，看來沐家的條件倒也不算差。想想也是，要是沐家的條件很差的話，沐青這樣大的年紀就該呆在家裡做點繡活什麼的填補家裡了，哪裡還會出來做買賣呢。

    李娘子一人在心裡不停的揣測著，末了下定決心去鎮子上打聽打聽沐家的情況，這便請個媒婆去說媒了，省的回頭沐青再真的被別家給定下來了，那她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李娘子的打算沐青自然是不清楚的，她熱心的幫忙準備了早飯。等到李娘子餵了雞和豬之後，田順生的屋子裡也有了動靜。

    到底是年輕，休息了一晚上，精神頭就完全恢復過來了，看不出一絲昨日的模樣。精神奕奕的開門時還和院子裡的沐青大聲的打了個招呼。沐青揚著嘴角，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這是身子骨不疼了？」

    「不疼了。今天你就是叫我爬十座山我也不帶喊疼的，你信不信？」

    「我不信！」沐青噗嗤一聲就笑了，這人吹牛都不帶打草稿的嗎？還十座山呢，就一座山都爬不上去的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