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可汗的煩心事

    就在李愔正隨著音樂一起搖擺，愜意的觀賞著美人的翩躚舞蹈時

    從長安通往嶺南與黔中之間的官道上，一隻商隊正緩緩而行。

    不大的商隊在官道上，就像是一隻緩慢移動的蝸牛，不時還會因為某輛車陷入泥中停下許久。

    商隊中間，一個騎馬的中年男人臉上卻是古井無波，

    一手習慣性的捻動唇邊鬍鬚，空著的一隻手卻並不牽著馬韁繩，顯然是個善騎的高手。

    看著遠處風景，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一雙眼卻神光閃爍，似充滿了霸氣威儀。

    旁邊，一個身材頗為雄壯威武的漢子雖與他騎馬相伴，卻下意識的落後兩步，似不敢與他並轡而行。

    遠處的大道一分為二，卻是一條通向嶺南，一條通向黔中。

    漢子想了一下，對中年男人道；

    「陛下，前方道路分叉，咱們是去嶺南還是黔中？」

    被大漢恭敬稱為陛下的中年男人，正是當今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

    而這個威武雄壯的大漢，卻正是李世民的近身寵臣，為大唐奪取天下征戰半生，又幫他奪下玄武門，拿下大唐皇位的大將尉遲恭！

    李世民聽到尉遲恭的問話，看了一眼前方的岔路，忽然輕輕嘆息了一聲。

    臉上，更是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慮煩惱之意。

    他心裡煩悶！

    在世人眼中，他是不可一世的天可汗，九五之尊的大唐天子！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天子家何嘗不是！

    當年他經玄武門之變奪下皇位，搬掉了建成元吉這兩個一直欲殺他而後快的競爭對手，又將老爹李淵尊為太上皇，架空權利讓他在宮裡安享晚年。

    但偏偏老爹是個不省心的，雖然手裡沒有了權利，卻一個勁的噁心李世民，

    每日裡在太極殿裡摟著美人尋歡作樂，說是不問政事，幾年裡卻給李世民又生了好幾個兄弟，簡直就是化身成了造人機器。

    對一下子憑空多出來的這些「弟弟」，李世民是殺不得，養著又噁心，只能忍著。

    但偏偏這個時候，一直與李世民相濡以沫的長孫皇后病重！

    雖然李世民先是為她大赦天下，又下令重建三百九十多座寺廟為她祈福，卻仍然無法留住這位陪伴自己大半生的觀音婢！

    而長孫皇后死後，一向被李世民寄予厚望的太子承乾，卻好像突然放飛了自我，變得叛逆了起來。

    他先是沉溺玩樂，豢養男寵，對自己的老師也變得不再尊敬，動不動就要打要殺，

    而且，他還懷疑皇子李泰想要奪取自己的儲君位置，暗中派人刺殺李泰。

    雖然此事沒有成功，但他卻因為害怕被老爹李世民發現，索性想效仿老爹，也來場玄武門之變，起兵造反直接奪權！

    這樣一個逆子在眼前反覆橫跳，李世民終於忍無可忍，將其貶為庶人，流放黔中！

    廢了太子後，大唐儲君之位卻又不可空懸。

    幾個皇子中，李治雖還不錯，但性格似乎過於懦弱，有些優柔寡斷，讓李世民不太滿意。

    想他這一生，

    少年征戰，青年奪位，中年喪妻，

    到如今已經年近五十，雖大權穩固，卻還每天為皇朝存續儲君確立的事情憂心不已。

    煩啊！

    所以，這兩人今天扮做商隊微服出巡，一來是為了散散心，二來就是想趁機微服出訪看看這大唐天下是否如表面上那樣穩固。

    而之所以向南走到黔中與嶺南之間的官道上，則是因為李世民雖廢掉太子承乾，卻仍有些放不下！

    畢竟，他是被李世民寄予厚望的太子，大唐儲君！

    承乾，

    承繼乾坤啊！

    這個爛泥糊不上牆的逆子！

    想到這兒，李世民一陣上火，兩條眉毛幾乎攪在了一塊，索性一揮手：

    「去嶺南！」

    尉遲恭聽了，卻立刻點了點頭，道：

    「也對，六皇子鎮守嶺南已經三年了，皇上也確實該去看看他了。」

    聽到尉遲恭的話，李世民卻是一怔。

    他是真沒想到李愔的事情。

    雖然李愔是六皇子，比李治還大了一歲，但卻是隋煬帝的女兒楊妃所生，母子當初在宮中並不受寵。

    而李世民平時操心政務，平時極少見到這位六皇子。

    直到後世的李愔穿越回來之後，向李世民請命前往嶺南，父子之間也幾乎沒有見過幾面。

    之所以很痛快的就答應李愔去嶺南鎮守的請求，是因為在李世民眼中，嶺南就是個剛剛開發的窮山惡水不毛之地。

    既然這個並非觀音婢所生的六皇子想要鎮守嶺南，倒也是件好事，總比留在長安跟幾個皇子內卷要強。

    雖然說到了嶺南之後，李愔每個月都會有家書，但實際上李世民都已經記不清自己這個兒子長什麼樣子了。

    之所以要去嶺南，還不是他剛才想到太子承乾當初種種不法，一時心裡上火。

    這個跟李愔本人，還真沒有多少關係。

    聽到尉遲恭提起六皇子李愔坐鎮嶺南三年，李世民這才想起來嶺南這兒還有個兒子。

    愣了一會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是啊，諳兒在嶺南十分艱苦，家書中常備述此間苦狀，朕也是該去看看他了，實在不行就讓他隨朕回長安好了。」

    得到他的確切答覆，尉遲恭大手一揮，命令化裝成商隊的護衛們從岔路另一邊前往嶺南。

    又向前走了半日，卻是來到了嶺南邊界。

    李世民一路騎馬緩慢前行，心中仍在思量政務與儲君之事，並不在意身邊的風景。

    卻聽得旁邊尉遲恭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皇上，快看！」

    這一聲驚呼把正在低頭考慮事情的李世民嚇了一跳，忍不住斥道：

    「好歹你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難道不知道大丈夫當泰山崩與前而面不改」

    話未說完，李世民的表情忽然僵住，一雙眼逐漸放大

    卻見前方，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黑色大道在遠處鋪展開來！

    這大道寬近十丈，足可容下八輛馬車並駕齊驅！

    路面平坦如鏡，看起來竟似乎是有碎石子加上某種油脂混合碾壓而成！

    大道起始段處，一座高達三丈的巨大石碑巍然聳立，

    上面勁筆疾書：

    「嶺南道歡迎您！」

    「這這是」

    李世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路窮山惡水，道路崎嶇，讓他以為到了不毛之地的嶺南情況只會更糟糕。

    但沒有想到，一進嶺南地界，竟然就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條康莊大道！

    尉遲恭也是一臉震撼驚訝表情，撓著腦袋詫異道：

    「沒想到，六皇子竟然在嶺南修建了這麼一條官道！」

    李世民看著眼前的黑色大道，兩條眉毛卻又皺了起來：

    「這樣一條官道，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銀子！難怪這小子每個月都要修書訴苦，讓朕不要徵收嶺南賦稅，卻原來是把錢都花在這兒了！」

    「這個逆子「

    說到這兒，李世民又是一陣上火，雙腿一夾馬腹，怒聲道：

    「走，去嶺南！我倒要看看，這個逆子到底在幹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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