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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初戰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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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進入二十一世紀,從三十年代起爆發了持續十多年的經濟大蕭條,社會發展嚴重停滯倒退。到2053年地球聯邦政府成立之後,各國裁減軍備合作共進,才開始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

    但這個時代依然貧富懸殊,資源面臨枯竭。由於地球聯邦的成立,絕大部分國家納入了統一管理,所以意識形態的對立並不是主要的,物質上的豐富和精神上的空虛讓人們開始懷念孔孟的中庸之道,中世紀的騎士精神,以及佛家的寬恕、容忍、犧牲,道家的逆天修行、白日飛升。

    在2043年紐約核爆炸中出現的嬰兒虛影引發熱潮,神子傳說應運而生。

    題材炙手可熱,由此衍生的電影電視小說詩歌不計其數。大導演皮格憑《末日審判》再奪奧斯卡金像獎,獲獎感言超酷,只有三個字,「感謝神!」

    歌手唱道:「光輝燦爛,我主降臨……」

    詩人頌道:「他是光,他是熱,他就是一切!」

    面對社會上這股熱潮,學者們罕見地一致保持冷靜。

    心理學家嚴肅指出,眾多人相信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是集體潛意識癔症發作的前兆,神子傳說剛好滿足了引發癔症的三個條件:超出了普通認知範疇,符合心理預期,能帶來重大後果。

    人種學家則認為擁有超能力的神子可能來自未來,根據人類形體演化的趨勢來看,他長大之後應該四肢纖細,大腦袋小身子。商家據此印刷出系列「金剛葫蘆娃」的肖像,成為經久不衰的流行時尚。

    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均保持沉默,但傳說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許多小教派雨後春筍一般冒出,都宣稱自己是神子在塵世的代言人,渾水摸魚藉機斂財,甚至伺機作亂。

    地球聯邦政府成立之後對這種情況予以嚴厲打擊,加上神子始終沒有顯靈,傳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被社會遺忘,淹沒在泥沙俱下的信息爆炸中。

    ————————————

    這一年是2059年的華夏共和國南越行省,濱海新城東方市。

    七月流火,太陽將馬路曬得如同烙鐵,熱浪蒸騰。

    一條繁華主幹道旁立著一幅巨大的房產廣告牌,畫面上一棟豪華別墅前有一位少女在花叢撲蝶,廣告詞是:如花初綻,如女初成。

    一位腳穿裂開了縫人造革皮鞋的寒酸青年呆呆站在廣告牌前琢磨那兩句廣告詞,突然間明白了其中關竅,「噗嗤」笑出聲來,心裡暗暗罵了一聲:「這不是等你來入嗎?流氓!」

    三年過去了,虎渡河畔殘酷的夏夜給滿江紅留下了太多恐怖、悲傷,還有神奇。

    指端發出的白光,凌空飛舞的寶劍,掌心的雷火……姥姥、朱叔叔、大黃、黑姑、大牛哥、水猴子、肉鬆……洞庭湖煙波浩渺、虎渡河波瀾壯闊、水墨沙洲靜謐寂寥……夜深人靜時,這些場景與面容時常在腦中翻江倒海,悄悄入夢。

    他豁出性命一般苦練,終究未遇明師,實力差強人意。唯有追風掣電一般的速度遠遠超越了目前接觸到的所有人,再加上抗擊打能力幾乎沒有極限,使得他在填海區武士這一階層未逢敵手。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朱富貴就是前車之鑑,堂堂殿堂高手在老牛鼻子的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生活的艱難不算什麼,他很小心地躲藏著,挺過了一波又一波的灰心絕望。但填海區裡的資源與信息實在匱乏,連有一點級別的罪犯都不屑長留,最終他只能捨棄安全進入主流社會尋找機緣。

    東方市是那個瘦小黝黑男人指定的會合之地,他在人潮中尋找,聆聽著嘈雜市聲,仿佛那人一不留神就會冒出來,呲出一口煙熏的黃牙埋怨道:「江哥兒,怎麼才來?」

    他擦乾淨濕潤的眼角,在樹蔭間隙里匆匆穿行,時不時抹額頭上的汗,斜舉塑料文件夾遮擋陽光。

    一輛華麗的寶馬轎車呼嘯而至,見前方車輛擁堵便肆無忌憚地開上了非機動車道,幾乎擦身而過。滿江紅嚇一大跳,慌忙蹦到人行道裡面避讓。車速稍緩,車窗內地輕蔑彈出了一個菸蒂,隨即加速。

    神氣什麼呀,我呸!

    滿江紅狠狠飛起一腳踢向菸蒂,瞪著跑遠的車屁股豎起了中指,心裡暗罵:把你分解成原子、夸克,也就是一堆微粒,不見得高貴。

    這座新崛起的大城市以其快節奏、高效率、高收入吸引著各地青年尋夢,就像一位妖嬈的婦人令他們嚮往、激動、迷茫、害怕。

    第一次來到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他見到新開的溝渠漂滿垃圾和油污,心裡就有了一些安慰,這裡的水沒有家鄉水清;見到新栽的椰樹在陽光下耷拉著葉子,心裡又生出了一些驕傲,這裡的樹沒有家鄉樹大。

    他大步行走在高樓大廈的縫隙,明亮的玻璃幕牆耀花了眼睛,恍惚間覺得一切都是幻像,時空之中只要小小的一個漣漪就能抹平所有的喧鬧與繁華。而在遙遠的時空深處,有一雙眼睛正默默注視著在塵世苦苦奔波的自己。

    「吱……」前方傳來緊急剎車聲。

    四五十米之外寶馬車突然停下,兩個面容不善的人下了車。滿江紅本能地放慢腳步,硬著頭皮靠近。

    懶洋洋斜倚車門的瘦子把才吸幾口的雪茄朝地上一摔,指著滿江紅罵道:

    「媽的個逼,找死呀,給老子打!」

    剛才車子擦身而過,潘貴剛好從後視鏡里瞧見豎起中指。潘大少爺這幾天在道上吃了暗虧,心情本來就不爽,正想找個地方撒氣他便撞到了槍口。

    一條凶神惡煞的壯漢堵住了去路,卻詫異地見到面前年輕人並不逃跑,既不發問也不驚慌,臉上還露出了思索神色。


    中階武師,絕對是中階武師!

    滿江紅沒有和武師真刀實槍交過手,廢品站老闆胡叔是填海區唯一的初階武師,教過他不少東西,算半個老師了。但胡叔同他較量純屬餵招,不可能生死搏殺,所以他也一直搞不清楚同武師之間的真實差距。

    面前這條壯漢的氣勢比胡叔還盛,都快趕上了肉鬆的外公王鐵柱,絕對是中階武師,響噹噹24k的試金石!

    力量、招術、經驗肯定差得遠,那就先比速度,再測試抗擊打能力,最後比綜合戰力。

    必須先動手,對方要是停下來講道理,自己豈不虧大了?這年頭沒有錢,想找一個高水平的陪練可不容易!

    壯漢不動聲色轉動手腕,自恃身份輕蔑地瞅著面前武士。那年輕人卻平靜得很,一聲不吭把手中文件夾平放在花壇之上,原地踏步躬身握拳,如離弦之箭一般撲了過來。

    壯漢托大,行動上便慢了半拍,勉強頭一偏側閃挪開,一隻拳頭便斜斜從耳旁滑過,驚得渾身一懍。

    二人交錯而過,滿江紅返身再戰。

    這回壯漢有了準備,左臂一抬格開拳頭,右拳「噗」一聲地搗在對方腹部,兩個截然不同的動作竟然一氣呵成。滿江紅被凌空打出了一米開外,又踉踉蹌蹌退後三、四米才停住。

    腹部是身體最柔軟的部位之一,全無骨骼擋護,滿江紅在挨了一重拳之後,詫異地發現衝擊力固然比武士大多了,但自己硬扛起來卻頗有餘地,難道這廝沒出全力?這廝出招嫻熟,自己在高速運動之中變不了招,倒好像是送上前挨揍一般。

    他見壯漢也是一臉詫異之色,猛地醒悟。三天前在填海區差點被一個兵哥哥發現了「護體神功」的古怪,這個武師的眼光更加高明。打輸了不要緊,被窺破保命秘密可不是好耍的!於是順勢一摸肚子把身子躬成蝦米狀,面露痛苦之色。

    別說,肚子這塊還真不舒服,仿佛粘了一塊潮乎乎的狗皮膏藥。聽朱叔叔講過,武師雖然做不到像殿堂一樣內氣外放,但接觸對方也是可以侵入身體的。

    壯漢見他曲背彎腰,當即跨步上前,右膝猛地提起頂向胸膛。

    滿江紅用雙手擋在胸前,好歹肋骨沒斷,整個人卻被撞得騰空而起,摔在了硬硬的水泥路面上,一時間胸悶難受,手腕發麻運不上力。

    他雙手撐地剛想爬起來,被一腳重重跺在背心,身子便塌了下去。

    再次撐起,又被一腳跺下。

    再來,我不怕!

    滿江紅一臉通紅汗出如漿,死死抗住背上的重壓,喉嚨里發出低沉怒吼。正當他感覺肌腱火辣辣地疼痛快要撕裂,骨頭髮出嘎吱響快要折斷的時候,頭顱深處卻轟然冒出了一股暖流順脊椎而下,飛快地向手臂腰背處聚集,酸麻的肌肉又開始變得堅硬有力,身子也一分一分地抬起。

    路上行人遠遠看著這一幕,有人本能地走過去,最終誰都沒敢靠近。

    無人出聲,無人報警,無人勸阻。

    這樣的場景每天在城市上演,人們從沉默到麻木,逐漸熟視無睹,沒有誰會傻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沒有誰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會不會是自己。

    一輛破麵包車在人群外悄悄停下,正在副駕駛位子上閉目養神的戴墨鏡漢子一個激靈坐直身體,皺起眉頭輕輕「咦」了一聲。

    「大哥,有什麼古怪?」後排的胖子連忙討好地湊過去。

    漢子望著窗外,道:「你們看,打人的是中階武師,被打的是中階武士,差了三個等級九個境界,可這個武士有點邪門,精力越來越旺盛,武師都快壓制不住了,煞是奇怪。」

    「大哥,花壇上擱著文件夾,裡面裝著一些證書,又是朝人才市場的方向走,我看這小子是去找工作的。」

    「嗯,你閉上眼睛聽聽。」

    「大哥,我修為太低,實在聽不出什麼名堂。」胖子閉目十數秒後又睜開眼睛,慚愧地望向窗外人群,握住門把手準備下車瞧個究竟。

    「聽音辨人,修為不到自然聽不出。你先別下去,查一下前面那輛車是什麼來路。那小傢伙的吼聲里夾雜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意志,簡直像深淵的巨龍在嘶吼,隨時可能破壁直衝九霄。奶奶的,剛才把老子都嚇了一大跳!」

    車後立刻有人打開手提電腦,半分鐘之後報告道:「大哥,車主叫潘貴,他老子是南越行省參議員。」

    「有一個參議員老子就可以橫行霸道了?好大的威風!」漢子冷笑。

    「大哥,要不要搞他一下?」

    「搞他幹什麼?這小子雖然混賬,同我們卻無冤無仇,倒是地上的那個小傢伙有點意思。」

    潘貴走過去拿起花壇上的文件夾看了看,輕蔑地一揚手,紙筆證件頓時散落一地。

    這時變故乍起,一輛麵包車突然啟動從側面撞向寶馬,伴隨「哐啷」巨響,寶馬車立刻癟下去了一塊。

    闖了禍的麵包車也不停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繼續行駛。一個圓乎乎的腦袋還探出車窗看了看,輕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大聲罵道:「什麼雞-巴破車,也他媽敢開出來丟人現眼!」

    潘貴的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再也顧不上地上青年,匆匆與壯漢回到車裡急起直追。

    那輛麵包車依然慢慢悠悠,好像在調戲一般,等到寶馬車靠近時卻瞬間加速,飛快地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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