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

    繁華熱鬧的京城外，男子挑水澆園，女子織布綄紗，遠處的村莊，還炊起陣陣青煙，一切都那麼的平靜祥和。

    京城內，也是繁華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好像沒有什麼非常之處，一切都是往常的樣子。

    可是今天對於一個人來說，卻又是特殊的一天。

    因為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空氣中，滿是鞭炮還有嗩吶交匯的喜慶，家家戶戶都探出頭來，想聽聽到底是哪傳來的聲音，何家的女子要在今日出嫁。

    大紅的喜轎，八個袒露胸膛，頭上纏著紅繩子的漢子在那裡輕鬆的抬著，時不時還輕輕搖晃兩下，前面的嗩吶手吹著響徹京城的嗩吶，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丞相的嫡女和龍城將軍的大喜之日！

    街道兩旁，已經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或墊著腳，或者站在樓上，推開窗戶，都想知道新娘到底長的什麼模樣，是不是像說書的口中一樣，奇醜無比面目猙獰，亦或者是，傳說中的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許多扎著麻花辮的小娃娃圍在花轎旁唱著不知名的童謠，開心的在那裡討著喜錢。

    「都說將軍府和丞相府不和，沒想到龍城將軍，居然能拉的下臉去丞相府提親。」街道兩旁的人們一邊看著花轎從面前經過，一邊笑著在那裡商論，也不知道是從那裡聽到的。

    「誰說不是呢，據說，這丞相府嫁的還是家裡的嫡女呢。」旁邊的那個人也跟著點著頭，在那裡附和著。

    「這你就不懂了吧，龍城將軍是誰，那可是咱們國土威名赫赫的第一大將軍，皇上都想把公主許配給龍城大將軍，這丞相，就是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不也得把女兒嫁到將軍府。」一個穿著粗布衫的人拍了拍胸脯，似乎對龍城將軍十分的崇拜。

    「可你們知道為什麼丞相這麼容易就把家裡的嫡女都嫁出去嗎？」另一個人也低著頭湊了過來，在那裡神神秘秘的說道。

    「為什麼？」幾個人聽見聲音，紛紛好奇的望著那個說話的人。

    「據說啊，是因為當年丞相府的大夫人誕下家裡嫡女後，沒多久就出去偷人，和別人私奔跑了，當時整個京城都在嘲笑這個丞相連家裡的夫人都看不住，被大家笑話了很久，慢慢的才壓了下來。」那個人見大家都認真的聽著他說，一邊捏著自己的鬍子，然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看著左右之人，細聲說道。

    「真的假的？」那些人顯然不知道這些陳年往事，紛紛探著頭，讓那個人接著說下去。

    「丞相夫人跑了之後，就沒了消息，而她生下來的那個女兒，可就苦咯，我聽丞相府的下人說呦，那個千金小姐，出生半載連個奶媽都沒有，丞相更是每次見到她就想起她娘來，心生厭棄，就連家裡隨便個下人都欺負她，地位還不如府里庶出的呢。」那個人捏了捏鬍子，在那裡嘆了口氣說道，似乎十分的同情。

    「不對，你說的不對，據說啊，那個夫人最後被抓了回來，還和那個姦夫一塊浸了豬籠呢。」一個婦人也湊了過來，在那裡搖著頭，表情似乎很是激動。

    「後來呢，那將軍為什麼非要娶她呢？」幾個人紛紛將那個人圍成一個圈，聽著那個人繼續說。

    「這個嘛。」那個先生捏了捏下巴上的鬍子「諸位若是想聽下文如何，還請下次到卿雲樓來，多多捧場，到時候我在與眾位，一一道來。」

    「切。」原來是個說書的人，圍著那人的群眾紛紛一臉鄙夷的散開，沒了剛才的好奇心，抬起頭來，接著去追趕已經走遠了的花轎。

    而坐在花轎裡面的楚歌，並不知道外面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她只聽到刺耳的嗩吶，還有時不時會用力上下左右晃動一下的花轎。

    楚歌輕輕掀開紅色的喜帕，露出清秀的面容，杏目朱唇，膚若凝脂，雖不是傾國傾城之色，卻也當的上沉魚落雁四字。

    「小姐，在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到將軍府了。」楚歌的丫鬟紅纓輕輕掀開帘子，對著楚歌小聲的說道。

    「我知道了，紅纓，你讓轎夫穩一些，晃得我頭暈。」楚歌扶著座子輕輕開口，雖不如黃鶯出谷般空靈，卻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只是朱紅的紅唇，襯的蒼白的小臉生了幾分病態。

    「我知道了小姐，你且先忍耐忍耐，我馬上就和轎夫說。」紅纓點了點頭說完，有些心疼的皺了皺眉，然後輕輕放下了車簾。

    楚歌見車簾放下，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是解不開的愁緒，別人出嫁都是喜極而泣，想著終要嫁人，還有些感懷，可是到了自己，除了苦惱，就是迷茫。

    楚歌輕輕蓋上頭上的喜帕，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日嫁入將軍府，還不知前路如何，可若不是被逼無奈，楚歌又如何願意從一個龍潭，跳到另一個虎穴。

    「終究棋差一招，往後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楚歌輕語，閉著眼睛，緊攥著自己的小手，臉上滿是憾然和懊悔。

    然而這一切究竟為何，她到底為何被逼無奈嫁入將軍府，前路真的吉凶難料嗎，這一切的起源似乎還要倒回到某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

    那好像是，三個月前吧。

    一場綿雨過後，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清新，樹葉上還沾著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雨水，然後滴答，落在了地上。

    丞相府裡面，下人們掃著樹上飄落下的枯葉，丫鬟們穿著整齊的淡黃色的紗裙，挽著簡單而又方便的髮飾，低著頭，手裡端著一盤盤美味可口的點心，一切都是稀鬆平常的樣子。

    「紅纓，是你回來了嗎？」諾達的丞相府，琉璃金瓦，輾轉樓台，可偏偏角落那裡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斑駁的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相較於其他院子裡面青磚綠瓦，丫鬟成群，還真顯得十分清冷。

    「是我回來了，小姐。」院子裡，說話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丫鬟，巴掌大的小臉，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只是左臉上的紅印，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又遇到二妹了？」開口的，不是別人，就是一直深鎖在清冷小院裡的楚歌，她正低著頭繡著手裡的牡丹，輕輕開口，不是有一句詩說的極好「芙蓉如面柳如眉」說的不就是眼前的人兒。

    「回小姐，是紅纓在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衝撞到了二小姐，還請小姐責罰。」紅纓急忙低下頭來，輕聲說道，臉上的紅印還火辣辣的疼。

    「罷了，我也知道不怪與你，下次見著她，繞著走就是了。」楚歌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繡了一半的牡丹，站起身來。

    「今天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可打聽到什麼消息嗎？」楚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紅纓，這十幾年來，也只有紅纓一人陪伴著她，看著她紅印清晰的臉，怎叫她心裡不心疼。

    「沒有。」紅纓搖了搖頭，看著面前的小姐，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

    「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也只有我們兩個人。」楚歌當然看出了紅纓欲言又止的模樣，拿出繡著蘭草的手帕擦了擦樹葉滴落在額頭上的雨珠。

    「小姐，老爺早就說過，夫人的屍首被他棄到了藍水江中，這麼多年過去了，夫人的屍骨已經被魚獸食了個乾淨，小姐又何必執著如此，惹得老爺生氣，白白連累了自己。」紅纓看著消瘦的小姐，蒼白的小臉，還不如個丫鬟的氣色紅潤，有些心疼的說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縱是母親生前犯了錯，死後，也應當散了一切因果，我身為子女，若不能讓母親入土為安，又怎對得起母親的生育之恩。」楚歌看著面前有些不甘的紅纓，嘆了口氣。

    「可是，若不是夫人，小姐又怎麼會落得如此，整日在這破舊不堪，濕氣極重的小院裡待著，小姐可是家中嫡女，憑什麼夫人生前犯的錯，死後要讓小姐承擔。」紅纓說著，就紅了眼眶，她是打心眼裡心疼小姐，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偏偏家裡連個下人都敢欺負她家小姐。

    「這些話，往後不准再提，不然，你就當沒我這個小姐吧。」楚歌拍了一下石桌，似是有些動氣，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好，好，好，我不提就是了，小姐你切莫動怒，紅纓再不敢多嘴，切莫趕紅纓走。」紅纓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眶中的淚水，慌忙的在那裡說道。

    「嘖嘖，真是主僕情深呦。」

    院外，恰時響起來了第三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