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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歲的大龍即使是在圈養東北虎中,也算的上是壽星級別的,一生閱飼養員無數,愛聽他們聊八卦,愛窺屏他們的手機,自詡虎中第一博學。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只不過他的學問別虎都不感興趣,好容易碰上只同道虎,忙不迭把聽來看來的相結合,一股腦兒說給蕭雲落。
蕭雲落被塞了滿虎耳的「紅色名錄」,「一級保護動物」,「學士碩士博士」,「職場內卷」,靠著能招來飛升雷劫的絕倫穎悟力,才明白了大龍所講。
簡而言之,在這個小世界,東北虎數量稀少,受各國官府聯合保護,他所在的繁殖中心,就是為延續東北虎血脈而建立的。
中心地處偏遠,冬日苦寒,薪俸微薄,但小世界人多活計少,能在這裡做事的,都是相關領域的博士碩士。
蘇家琦身有殘疾,只是個學士,管事的本不想聘他,怕他應付不來繁重的工作,但最終被他的入職考核成績和他對東北虎的熱忱所打動,錄用他為飼養員。
蘇家琦做事認真細緻,善於總結,寫下不少觀察筆記和飼餵心得,可惜學位不夠,文章難以發表也未引起重視。
-老吳喜歡躲懶,經常把給我們鏟屎的工作丟給小蘇,還總諷刺他是個瘸子。瘸?他老吳有的瘸嗎?切!
大龍皺起唇肉,齜出碩果僅存的一顆犬牙,喉嚨里發出「吼吼」的怒音其他人疏遠小蘇是嫌他不合群,可不合群咋滴啦?記錄片裡說我們就是獨居動物,野生情況下,除非發情和帶崽,都是獨來獨往的,不照樣活得挺好?
-給我治病的獸醫還說小蘇摳門兒,來中心工作兩年多從沒請他們吃過飯,也不跟他們喝酒聊天。我就納悶了,小蘇又不是他們的媽,也不想跟他們交|配,憑啥分食物和時間給他們?我看他們才有貓病!
蕭雲落……
很好,這段發言充分說明有緣人虎眾基礎良好,也證實大龍是如假包換的東北虎,懂得再多也難跳出動物的思維。
但那些令大龍迷惑的人情世故,蕭雲落卻看過太多。
萬物生靈中,人類沒有利爪尖牙,劣勢明顯,需要聚群以自保,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天性,修□□也不外如是。
離群索居的多是得道大能,普通修士則會投靠大小宗門尋求庇護。人一多,欺凌傾扎等腌臢事便隨之而來。
蕭雲落隱約記得,他指掌天下第一大宗時,曾將帶頭欺人者廢掉修為逐出宗門。
這樣處置看似嚴苛,卻十分必要。
蕭雲落一生悟道,洞悉人性,明白現在是過去的「果」,是未來的「因」。
沒有人生來乖僻,必曾經歷絕望與心死。
破碎的靈魂最易滋生心魔,越是特殊的弟子越需要接納與關愛,而不是被孤立與霸凌推下墮魔的深淵。
說到這兒,他就忍不住再嘆一句「天道坑虎」,除了有緣人的名字,再未透露其他,僅憑大龍隻言片語,叫他這籠中廢虎從何入爪?
改變命運這事真有點強虎所難。
蕭雲落陷入沉思沒了回應,大龍也渾不在意山里崽見識淺,指定被他爆炸式的輸出給整蒙了。
瞥了眼窗外大亮的天光,大龍無暇他顧,享用完小蘇為他特製的拌絞肉,舔著前爪洗乾淨頭臉,不甘虎後地開始第一次晨盹。
貓科打盹不積極,思想絕對有問題。
此時的蘇家琦已經將採集到的虎便虎尿送到了化驗室。
動物不會說話,只能通過分析生物樣本判斷它們的健康狀況,所以採集化驗就成了全世界飼養員和獸醫們的日常。
中心化驗室的日班是朝九晚六制,兩名獸醫剛換好白大褂,聽到推門聲紛紛轉身,看清來人,有志一同地低下頭,分外專注地盯著只有幾頁的交接單。
今天的樣本挺多的,要不給他搭把手?
女獸醫用眼神詢問同事。
一年到頭吊著張欠債臉,你閒的發慌你就去。
男獸醫撇嘴。
他們的小動作悉數落入蘇家琦眼中。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歡,也習慣了被人無視,端著樣本一聲不吭地顛簸到工作檯前,熟稔地塗抹玻璃片,調試顯微鏡。
中心人手充足,分工明確,即使蘇家琦學的也是動物科學,受過專業培訓,這些事也不該由他做,會越俎代庖是他發現有的獸醫把樣本放隔夜。
蘇家琦的想法很簡單,中心建立的目的是研究和野化東北虎,應以科學嚴謹的態度對待每一份樣本。
樣本中的病毒和細菌不停繁殖衰亡,化學反應亦不會中斷,放置一天還有什麼分析價值?
可這話他不能說,說了只會更討人嫌,只好親力親為,次數多了,這便成了他的活兒。
獸醫們的理由是,中心有幾百頭老虎,除去化驗他們還有別的事,跳檢、錯填在所難免,別的飼養員都不較真,唯獨蘇家琦難伺候,那就由著他能者多勞吧。
蘇家琦忙了半小時,其他飼養員才陸續來送樣本,幾組搭檔跟獸醫們聊股票聊孩子,聊完一道去食堂吃早飯,全程當他不存在。
待雜踏的腳步聲遠去,角落裡的蘇家琦脫力般垂下雙臂,盯著顯示器發呆,直到手機響起。
望著來電顯示的「蘇慧」二字,他下意識蹙眉,猶豫了兩秒還是按下接聽鍵。
「餵哥?小長假我去中心找你補習哈。」對方樂呵呵地通知他,完全不擔心被拒絕。
蘇家琦也確實沒拒絕過他,更沒跟他提過飼養員的工作勞心勞力,一切圍著動物轉,幾乎全年無休。
此外,糟糕的人際關係,加重了他的焦慮,自卑與不安如附骨之蛆,蠶食著他的健康,他完全是在硬撐著上班。
說的誇張些,小長假的一日輪休,就是他喘口氣續命的機會。
都這樣了還答應給堂弟補課,實在是他太過孤單,軟弱地渴望一絲親情,即使親人傷他至深。
「你看人家蘇慧多活泛多有眼力見兒,你真是哪兒哪兒都比不上。」
類似的話,他的父母和奶奶都說過。
他自然是比不上的。
他五歲起就被父母丟給鄉下的奶奶,放學後別的小朋友可以跟父母撒嬌玩耍,他卻要幫著干農活,手下稍不利索,就會被奶奶惡語相向,滿村里嚷嚷他是個笨蛋玩意兒、養不熟的狼崽子。
那時他的左腳還完好,卻還在跑快些都容易跌跤的年紀,下種收割這樣的田裡活兒,成人做來都覺辛苦,何況是個五歲的孩子?
小孩子稚嫩脆弱,動輒被罵被甩冷臉,哪裡生得出親近的心?
一、二年級的那會兒,他還會跟返鄉的父母訴說委屈,可蘇父不僅不安慰不調解,還怪他挑撥婆媳關係,說大人在城裡打工夠辛苦了,家裡條件就這樣,受不了就自己爭氣,別總給別人添麻煩。
蘇家琦那么小,連「挑撥」的意思都搞不懂,聽親生爸媽自稱「別人」,他感覺自己像只沒人要的小賴狗,躲起來偷偷抹眼淚,心裡羨慕蘇慧。
蘇二叔和蘇二嬸也在城裡打工,卻一直把蘇慧帶在身邊,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送他上城裡的小學,教他如何與人相處,不會因為他做題慢就狠扇他後腦勺,考好了還獎勵自行車。
那輛少年自行車後來被淘汰給了蘇家琦,蘇父見了心血來潮,拆掉平衡輪硬要教他騎,見他摔破膝蓋手肘,只抄手站在路旁看笑話似地對蘇母說「這孩子沒救了,腦子胳膊腿兒都不好使。」
蘇母譏諷「還不是你的種?」
說完兩人就在人來人往的路旁爭執起來。
學騎自行車不僅傷了蘇家琦的皮肉,也傷了他的心,好處是幾年後,這項技能方便他往返高中和家裡,照料病重的奶奶。
奶奶臨終前將陪嫁的黃翡吊墜塞給他「我年輕輕就守了寡,你爸是我偏疼著長大的,慣得他只顧自己個兒,你二叔怨我偏心也不管我。你媽當初懷著你進門,丟盡了老蘇家的臉,我看不上你們母子,不成想最後指望上的竟是你。」
原來祖母厭惡他是因為這個,蘇家琦苦笑。
對一個鄉下孩子來說,高中三年足以決定他的未來,蘇家琦不是天賦型的學生,想進好大學唯有努力,累極困極的時候,也動過丟下奶奶去住校的念頭。
長輩們的恩怨不是他造成的,憑什麼由他來買單?
可他終究有良心,做不到置老人於不顧,就要付出與心儀大學失之交臂的代價。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蘇家琦只有遺憾,並不知道轉過年,人生更大的遺憾即將降臨。
思及此,蘇家琦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腳,眼眶酸脹。他匆匆闔目,深吸口氣,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
隨著小長假的臨近,中心各部門都忙碌了起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遊客潮,為了創收養老虎,中心開設了觀虎投餵抱幼崽合照等項目,頗受民眾歡迎。
由於「完犢山一號」的入住,中心名聲大噪,即使見不到隔離中的名虎,網民也相約來打卡。
這些又雙叒是大龍告訴蕭雲落的。
這幾天在他誨虎不倦的科普下,蕭雲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啥都新鮮的山裡崽了,知道小方法器叫手機,牆上的白盒子叫攝像頭,玻璃和琉璃的不同,等等。
但最令他欣喜的發現是,只要他兢兢業業扮老虎,生啖蘇家琦投餵的肉塊,跟他產生互動,就能恢復修為。
看來天道良心未泯,還給他留了一線生機,就是他的有緣人。
只可惜這種恢復是微弱的,遠不足以令他化出原形,僅拓展了他的靈識範圍,讓他能夠青出大龍而勝於大龍,隨時偷聽八卦,還能靈識連網衝浪,憑藉冠絕的資質,如黑洞般吸收著這個世界的信息。
這說起來還有老吳一份「功勞」,如果不是他玩忽職守,經常翹班,蘇家琦也不可能獨自負責d虎舍。
蕭雲落修為受損,沒法對人施障眼法,好在這個世界的電路系統和數字信號比人腦容易操控得多,他可以靈力干擾監控畫面,讓監控員看到「完犢山一號」乾飯睡覺的樣子。
一周後,蘇家琦又被小野虎的「噗呋呋」吸引,站在封板前無奈又縱容道「一一啊,等你以後回去山裡,親人這點可能會害了你。」
「一一」是他對「完犢山一號」的暱稱,這隻小虎可機靈,知好歹還記仇,老吳稍微靠近就會被吼,一見他來就將粉鼻頭擠進板縫間求關注,敢愛敢恨可凶可憨的小性格,恰恰是他欠缺的,因而特別吸引他。
而蕭雲落逗著蘇家琦跟他說話,並不光是為了漲修為,這孩子什麼事都憋心裡,遲早得把自己憋壞了。
「一一我好睏啊,」蘇家琦揉揉乾澀眼,「我從大學那會兒就失眠,這幾天更嚴重了,可能是我堂弟要來找我的緣故吧,我其實不太想見家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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