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速之客

    「你的餐館中午十一點才開門，下午三點就關門了，這樣能把生意做好才怪了。」馮池一邊快速寫著什麼，一邊說道：「你把早點和夜宵都加上，一定可以付得起我的診療費。」

    「你這樣不好吧，想辦法壓榨你的病人？」羅開誠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你對我店裡的營業時間倒是很清楚，你去過？我怎麼不知道？」

    「去過。」馮池說道，「只不過，我每次去都是晚餐時間，你的店總是關門打烊。」

    「你可以午餐的時間去。」

    「不去。」

    「為什麼？」

    「因為我們寫字樓餐廳的工作午餐好吃又便宜。」

    羅開誠笑了起來，這也是他願意來找馮池的原因，在這裡他總是能真正開心地笑一笑。

    「通過咱們這段時間的接觸，再加上你的夢境來看，在你記憶的深層次里，還有一些困擾你的東西，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馮池開始言歸正傳。

    「記憶深層次？我自己不知道？什麼意思？」

    馮池推推眼鏡解釋道：「在我們的大腦中，有一部分被叫做海馬體。它的作用是儲存短時記憶，以及轉換和定向。同時，海馬體還有著殺死強烈壓力反應的功能。如果，某個短期記憶會無徵兆地引起嚴重的壓力反應，那海馬體就會主動切斷這種神經連接。」

    羅開誠聽得雲裡霧裡，肉眼可見的滿眼問號。

    馮池繼續說道：「通常來說，被海馬體切斷的神經連接的短期記憶，最終不會存入大腦皮層，一般一個月後就會徹底遺忘。但你的情況有點特殊，你一直在做一個類似的夢，使得這部分記憶在潛意識裡不斷地被重複。這樣就使得你的大腦產生了一種錯覺，最終還是把這部分記憶存入了大腦皮層，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你還在做這樣的夢......」

    羅開誠抬手打斷了馮池的話，「麻煩你用我能聽得懂的語言描述，謝謝！」

    馮池做了一個ok的手勢，略一沉吟說道：「意思就是說，你的大腦擔心你被皮層里的一段記憶給折磨死，於是就自動把它屏蔽了。這下我說明白了嗎？」

    羅開誠聽了點點頭，「我這大腦這麼智能呢？」

    馮池苦笑著嘆了口氣，「你這話說得有點神經病的意思了。你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人類大腦更智能的東西嗎？」

    羅開誠笑了笑，「也對。」

    馮池合上手裡的病曆本，「我覺得最好對你做一次催眠，以便了解你記憶力深層次的東西。」

    「那就下次吧。」羅開誠拍下手站了起來，「我得回去開店掙診療費了。」

    「那好吧。」馮池也站了起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安排好時間下周過來。」

    羅開誠點點頭走向門口，一邊穿外套一邊轉頭問道：「我一直有個問題。你說你一個心理學碩士，在大城市開診所不是更有前途嗎？為什麼會來我們這個小城市？在這找你看病的都是我這種窮鬼。」

    「也不是這樣，」馮池在辦公桌前坐下，「回家鄉創業，這很正常，而且競爭壓力小。再加上，我和這邊的幾個大企業都建立了長期的合作。總體來說，收入還不錯。所以你這樣的病人......我也很歡迎。」

    「那就好。再見！」羅開誠說著開門走了出去。

    儘管已經快要臨近中午，可羅開誠仍舊走得不緊不慢。快到店門口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幾個客人坐在門前的長凳上了。

    「不好意思啊。」羅開誠隨口說了一句，然後打開了店門。

    「羅掌柜，你這開門是越來越晚了。午餐都快改成下午茶了。」雖然羅開誠生意做得很隨性，但他的廚藝很好，所以一些食客也願意多等一會兒。

    由於沒吃早飯，羅開誠隨手抓起櫃檯上前一天剩下的麵包，咬了一口問道：「幾位，吃什麼啊？」

    「我要一碗牛肉麵，加個蛋，不要辣椒。」

    「我要一個揚州炒飯，不要青豆。」

    「我要一個回鍋肉蓋飯，多放蒜苗，不要青椒。」

    「我要一份肉絲燜餅，不要蒜。」

    「......」

    羅開誠一邊嚼著麵包，一邊默默地聽著，也不記錄，隨即點點頭走進了後廚。沒過多久，顧客要的飯菜就陸續地端了上來。

    暫時沒有新的客人進來，羅開誠隨手打開一瓶啤酒，坐在櫃檯前喝了起來。迎著窗外正午的陽光，他眯起眼睛。這種感覺既愜意又空虛。

    手裡的啤酒很快喝光，他轉身又打開了一瓶，一口氣喝掉了小半瓶。

    旁邊一個相熟的食客，笑著打趣道：「照你這個喝法，你這的啤酒都不夠你一個人喝的。」

    羅開誠也笑了笑，轉頭看了看箱子裡的啤酒只剩下了兩瓶，嘟囔了一句：「確實又該要貨了。」

    這時，店裡又走進來了一個人。他身材高大壯碩，看上去五十多歲，臉上布滿了刀刻一般歲月痕跡。他滿臉花白的鬍鬚，穿著一件已經斑斑駁駁的皮夾克。這個人的目光十分的銳利，甚至看上去有些兇狠。

    他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然後在一個空位子上坐了下來。坐在桌子對面的小哥看了他一眼，就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

    奇怪的是這個人坐下之後也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坐在櫃檯邊的羅開誠。

    「吃什麼？」羅開誠問道。

    那人仍舊看著他卻不說話。

    羅開誠稍稍皺眉，然後放下手裡的啤酒。走到這個人的跟前，淡淡的看著他的眼睛，再次問道：「大叔，吃什麼？」

    那人又看了羅開誠兩眼，這才轉頭看向牆上的菜單，「一碗素麵。」

    「稍等。」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麵端了上來。那人端起碗來，也不怕燙，大口地吃了起來。

    羅開誠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人。他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難道他的精神也有點問題？遇到病友了？」他不由得心裡暗忖。

    羅開誠正在出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櫃檯，「來兩個涼菜，三瓶啤酒。」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他有些不悅地抬頭看去。

    三個年輕人走進來坐下，其中一個黃毛挽著袖子，露出了滿滿的文身，「再來三碗面，快點啊！」

    羅開誠沒有說話，他認識這三個人。他們是經常混跡周圍的混子，平時就在附近遊蕩。昨天也是他們，在結賬的時候少給了一碗麵錢。因為沒多少錢，羅開誠也懶得多費口舌，當時也就沒有計較。

    他起身拎起剩下的兩瓶啤酒，放到他們的桌上，「不好意思，就剩兩瓶了。」

    「我他媽要三瓶。」黃毛翻起眼睛看著他。

    「可只有兩瓶了。」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黃毛起身點了羅開誠肩膀一下，「我要三瓶，懂嗎！」

    羅開誠笑了笑，看向櫃檯，「我那還剩下半瓶，要不你們將就下？」就在轉頭間，他忽然發現剛才的那個怪人已經不在了。

    羅開誠有些詫異地再次看過去，只見桌上碗底壓著十元錢，好像還有一個信封。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疑惑不解，此時心中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羅開誠不想再和黃毛三個人糾纏，邁步走到那張桌子前面。他拿起那個信封捏了捏，感覺很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張照片。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羅開誠伸手抽出了照片，而他看到照片的一瞬間，頓時就呆住了。

    照片上的場景，大部分是濃重的黑色。而在黑色的背景上，點綴著點點的光亮，猶如一片無盡的星空。而在這片「星空」的中間，有一塊幽綠色的輪廓，那個輪廓雖然模糊，但是仍舊讓他感覺很熟悉。

    羅開誠眯起眼睛仔細地去看，猛然間發現那似乎是一道門。這一瞬間，他只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一炸，這不就是自己夢境中的情景嗎！這是怎麼回事？？夢境中的地方真的存在？？難道，那不僅僅是個夢？？無數的疑問立刻在他的腦海中湧現。

    此時一旁的黃毛感覺自己被忽視，快步走過來，「你他媽是不是耍老子呢！」抬手把桌上的一籠筷子摔在了地上。

    羅開誠此時根本顧不上他，一把推開黃毛就衝到門口。他四下尋找剛才那人的蹤跡，可哪裡還找得到。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失神。

    被推了個踉蹌的黃毛惱羞成怒，他抄起櫃檯上的半瓶啤酒，緊跑幾步朝著羅開誠的腦袋就砸了下來。

    「啪」的一聲，酒瓶碎裂。

    羅開誠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黃毛，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隨即抬手抹了抹頭上，看著手上的血和玻璃碴他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你們想幹什麼？」羅開誠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黃毛一步步地走來。

    羅開誠眼中的銳利和冰冷，讓黃毛忌憚地後退了兩步，可他不小心腳下一絆，身子一下撞在了店門上。和黃毛一起的另外兩個人，聽到動靜也趕緊沖了出來。

    其中一個高個子以為黃毛被打了，撿起地上的酒瓶碎片就要朝羅開誠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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