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小成

    夜晚的白石頂如夢如幻，景翩翩如青蔥般的手指在石桌古琴弦上時而輕撫，時而急奏，古琴緩緩泄出哀怨如泣如訴的音符。潔白晶瑩的淚珠如片片梨花灑入仙女池，月光精華如白色的絲線慢慢匯入古琴。

    景翩翩越彈越傷心，竟無語凝噎，起身對月道：「夢境還堪憶，紅橋山可疑。豈因填鵲至，重與牽牛期。落月穿帷淨，淒風入夢悲。無端角枕上，薄命訴蛾眉。」

    就在景翩翩起身停奏之後，金鐃「哐當、哐當……」的噪音越來越大，剛才還明月高懸，驟然間烏雲層層逼向皓月，她惱怒道：「金鐃魈鬼誠可惡，音律不全亂撩鈸。」

    景翩翩重新坐回石凳，青蔥般的玉指搭在琴弦上，只可惜被鐃聲亂了心志，顯得心浮氣躁，鐃聲與琴聲此消彼長，此長彼消。

    正在這時，山下隱隱傳來一陣簫聲，簫聲與她所奏為《琵琶語》，在純淨的簫聲帶領下，景翩翩終於氣定神閒，琴聲與簫聲相和，把雜亂的鐃聲壓下去，明月破雲而出，傾瀉一片光華。

    。。。。。

    金鐃山腰的鷹嘴溶洞內。

    魈鬼坐在一高高蓮花台之上打坐，高台四周是深不見底的水潭，水潭邊上一群美艷小山魈畢恭畢敬站崗。

    金鐃在石壁上幻化出成千上萬個影像，發出陣陣「哐當，哐當」的噪音。噪音中夾雜著萬千金光，金光中雜亂的梵文交織纏繞注入魈鬼身體，魈鬼煩躁不安，頭被撐得忽大忽小，渾身冒出如火的熱氣。

    「撲通」一聲魈鬼鑽入深潭，只見深潭頓起縷縷白煙，不一會兒化作滾燙滾燙汩汩冒熱氣的沸水。

    魈鬼忽地從深潭底部一躍而起，坐回高台繼續打坐，渾身水氣煙霧瀰漫，才片刻功夫渾身再次如同火燒。

    魈鬼無法忍受金鐃反噬之苦，再次投入水中，如此往返多次，直到哀怨的琴聲響起。

    哀怨的琴聲一響，雜亂無章帶著梵文的金絲光線放緩速度，慢慢進入魈鬼體內，魈鬼渾身的火光消失不見。

    魈鬼漸入佳境，然而，琴音卻突然停了下來。沒有琴音的引導，魈鬼剛剛壓下的火氣更盛，令他暴躁異常，雙眼似銅鈴大小，雙手亂揮試圖阻擋金光線的注入，而金鐃轉得更快，「哐當」聲不絕於耳。

    魈鬼雙臂一揮，只聽得「啪」的一聲，對面山岩爆炸開來，砍傷不少小山魈。小山魈哭的哭，喊的喊，亂作一團。

    「大王走火入魔了？」千嬌害怕地朝百媚靠近。

    「我們快逃吧？」百媚拉著千嬌往外跑。

    「站住。」嫣紅豎眉攔住她們的去路，「快助我把魈王推入深潭，不然，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們抓回來陪葬。」

    千嬌和百媚對視一眼，跟著嫣紅往裡走。

    在三大護法的合力下，三道白色光線注入魈鬼體內，魈鬼似乎舒服了些，心志清醒了些，立即縱入深潭，待他起身，已累得精疲力盡，伏在高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大王，這金鐃法術太過高深，就此為止吧。」嫣紅欲飛上高台阻撓，卻被金光打了回來。

    就算魈鬼想收手也來不及，金鐃光線把溶洞照得如同白晝，小魈鬼們躲閉不及的立即被化成一縷青煙消失。

    魈鬼爬起來張開雙臂衝著金鐃大叫：「生亦為人傑，死亦為鬼雄。不成功便成仁，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吧！我要是怕了你我就是你孫子！」

    萬道金光往魈鬼心臟注入，魈鬼渾身化作一團紅煙。

    這時，洞外琴聲緩緩留入，琴聲中夾雜著一股簫音，金鐃似乎被這琴簫合奏所吸引，「哐當」聲越來越小，雜亂無章的金光線漸漸化作一條條順暢的線條慢慢注入魈鬼的身體，魈鬼的身體也由紅色變成白色，最後成了水藍色。

    約到雞鳴時分，金鐃光線回收，金鐃體型越變越小。

    魈鬼叫了一聲「收」，金鐃飛到魈鬼腰間。

    魈鬼神清氣爽，手指往對面山壁一發力，立即有一棵腰粗鐘乳石應聲落下。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眾山魈齊跪高呼。

    嫣紅拋著媚眼飛上高台，拿著一面銅鏡撒嬌道：「大王，您真是越來越像個人啦！」

    魈鬼激動地往鏡前一照，只見原本整個頭部都是山魈的模樣，現在臉部的絨毛褪去露出一張人臉來，身上的絨毛也消失不見，要不是紅紅的大長鼻和鋒利的爪子太刺眼，還真跟人沒什麼兩樣。

    魈鬼仰天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琴簫再合奏一個月大功可成。」頓了下，又道：「快去查查，那簫聲從何而來？」

    「報！」不知從哪鑽出來一隻無尾魈站上前來，單腿跪立，道：「大王，小的知道。今天剛從山下來了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想必這簫聲就是他們吹出來的。」

    無尾魈顧著說話，一不留神，手中的一包豌豆黃被一隻黃皮小山魈搶了去，眾魈你爭我搶，不亦悅乎。

    嫣紅變著臉嬌嗔道：「大王，看看這都亂成什麼樣了？您也不管管？」

    魈鬼心情好看什麼都好，也不去理會，「隨他們鬧去吧！快把吹簫的人找到才是正事。」

    「千嬌、百媚，還傻站著等領賞啊？還不快去查一查？」嫣紅回過頭來板著臉沖千嬌百媚呵斥道。

    「是。」千嬌和百媚斜瞪了嫣紅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溶洞。

    嫣紅見她們走遠，撲進魈鬼懷中撒嬌，「大王，您好久沒有對嫣紅好了，嫣紅心裡可惦記大王了。」

    魈鬼哈哈大笑，抱起嫣紅飛入紅紗帳，道：「你是想大王了，還是惦記大王的玉液？」

    嫣紅嬌羞地鑽進魈鬼懷中，道：「都想。」

    「我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難得本王今天高興，多給你一點。」魈鬼笑道。

    溶洞外，千嬌和百媚收回視線。

    千嬌嘆道：「當年奼紫姐姐當家時，我們還雨露均沾實力相當。現如今嫣紅獨霸魈王功力大增，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只有俯首稱臣的份了。」

    百媚附和道：「誰說不是啊？唉，好在我們多少得了大王的寵幸，身子變成人形，比起那些普通山魈日子要好過得多。」

    千嬌道：「無尾魈說來了一群男男女女，大王不要我們，說不準吹簫的人是位英俊的公子哥呢？」

    兩魈對視忽地笑了起來，一同飛向黑暗中的金鐃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