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鈍痛,讓商裳在漫長的沉睡中漸漸恢復了意識。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條腿打了石膏,半吊著,頭還昏昏沉沉的,很痛,腦袋上纏了一圈的紗布,男人透著寒氣的呵斥聲,在隔簾後面傳來:
「意外?我妻子現在躺在醫院病床上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們就用一句意外來搪塞我?」冷,而且刺骨。男人輕挑起嘴角,彎起的弧度危險而冷冽。
「你們最好祈禱我妻子沒事,不然,你們全都跟著陪葬!」
一群人站在那裡戰戰兢兢,誰能想到十八線的小明星居然是夜煜的妻子?!豪門少奶奶體驗生活這事誰知道居然讓他們撞見了,偏偏還出了這種事,你說倒霉不倒霉!
「夜總……這種事我們誰都沒想到,威亞繩以前從沒出現過問題,而且用之前都會做好檢查的!誰知道這次、這次……」導演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頂著頭頂凌厲的視線,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解釋。
夜煜極冷的笑了笑,「紹京!」
「夜總。」一個身著西裝戴著眼鏡的男人站出來。
「把這事給去查清楚了,沒人搞鬼最好,要被我發現有手腳不乾淨的……」他話語頓了頓,冷厲的目光,意有所指的一一掃過面前站著的人,沉聲道:「手和腳都給剁了餵狗吃!」
夜煜?
商裳瞬間清醒過來,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卻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倒「嘶」了口氣。這時男人也在隔簾後面走了進來,見她醒來,連忙讓人去喊醫生,又快走幾步向她走來。
商裳抬眸正好對上夜煜的視線,一時間,四目相對,夜煜停住腳步,周圍空氣似乎都靜的凝結了。
商裳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張臉!
這張臉,她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驚艷,清雋淡漠,濃眉微蹙,似乎透著淡淡的關心。可你仔細看,又發現什麼都沒有,就像是水花鏡月一場夢,疏冷的誰也走不進他的內心。
以前,商裳看著這張臉,只有愛慕,可現在,只覺心臟一抽一抽的在痛。
夜煜只頓了一瞬,甫又走過去,彎腰,盯著她蒼白病態的小臉,放軟語氣:「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頭還暈嗎?」
假惺惺的關心姿態!
商裳沒有深想夜煜為什麼態度突然對她變好,譏誚冷笑,說出來的話也鋒芒相對,「不舒服?我當然不舒服!怎麼?你們的陰謀落空了,又想要再謀害我一次嗎?」
既然看到了夜煜,商裳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還活著。
一想到沈依斕的算計又一次落空了,商裳不知道高興多一點,還是可笑可悲多一點。
夜煜心一提,盯著她的小臉,手緊張的摸上她冒出冷汗的額頭,擦了擦,輕聲道:「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我在你身邊,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商裳一把推開夜煜,看著他疑惑的模樣,她譏誚冷笑,「你現在還這種假惺惺的姿態幹什麼?你難道現在還想隱瞞你的罪行?你敢說這些針……」
聲音猝然停止。
商裳呆呆的看著捲起的衣袖,露出來的纖細手臂。
細長而白嫩手臂,柔嫩的可以看到肌膚下細細的血管組織,上面雖然青一塊紫一塊的,可明顯是被硬物碰撞造成的,曾經讓她驚悚和厭惡的密密麻麻的針孔,全消失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假的?
不對,按照夜煜的說法她才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不可能憑空讓這些針孔消失的!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商裳又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她的雙腳徹底的露了出來,原本滿是凍瘡的腳,此時也細嫩光滑,五根腳趾頭膽怯的蜷縮著,似乎在找個地方藏起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會這樣?
「裳裳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做噩夢了嗎?是不是威亞斷了的時候,頭撞到了哪裡?還疼嗎?尹燦華,叫醫生過來!」
商裳還處在震驚當中,也沒反映過夜煜說了什麼,只乖乖的躺下。不一會醫生就來了,給她做了個詳細的檢查。然而當商裳看到給自己做檢查的年輕醫生時,神經再一次受到衝擊。
她見過他!
兩年前,她拍戲威亞發生事故,右腿傷的不輕,當時的主治醫生就是他。
剛剛夜煜也說什麼威亞事故,難道她……她重生了?
這種種都在告訴商裳,她真的重生了。
看時間她應該是重生到了剛跟夜煜結婚那會兒,這時候沈依瀾還沒有插足他們之間,她的孩子沒流掉,父親沒有被害死,而商家也沒有破產,連累到一群人受到波及。
商裳雙手蓋住臉,想笑又笑不出來,滿心的苦澀在瀰漫到整個胸腔。
既然老天讓她重生了,為什麼不讓她重生到認識夜煜之前,哪怕是結婚的前一天。
她一定離這個男人遠遠的,不讓商家因為自己而遭遇迫害。
她的一生,也不會因為這個男人徹底的毀了。
「裳裳?」夜煜看著從她指間流出來的眼淚,心臟驀地一緊,手伸過去,想幫她擦掉眼淚,「是不是哪裡疼?別怕,醫生一會就……」
「啪——」
夜煜的手,被打開。
商裳身體瞬間繃緊,臉往偏向一側,避開他探尋的眼神,擦了擦眼淚,輕描淡寫的道:「我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很可怕的噩夢,不過現在好了。」
夜煜也不知道信了她的話沒有,被避開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後才收回,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纖瘦的脊背,深邃的眼眸好像藏了好多年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