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僧是來被砍頭的

    再過一個時辰，余常輝也回到青鶴院來。

    李常衫一看余常輝模樣，臉上沒有絲毫酒色，昂首闊步走進院子，頗有些意氣風發，不禁大感詫異，問到：「常輝，你今日竟沒喝酒？」

    余常輝給自己倒上一碗茶，高興地說道：「嘿嘿，今晚我一上酒桌，先問清每個人官職，果然還是那些什麼大夫、將軍，當時我就不樂意了，指著那王爺的鼻子罵他誆騙自己，說好邀請些郢京城裡的大人物，結果那些大人物一個沒來，盡來些小嘍嘍，實在是小氣之舉。在我好好一番教育之下，那王爺說好明天帶我去找三公喝酒哩。」

    院子中人聽到余常輝話語，盡皆笑了出來，想來那王爺也是痛苦，碰上余常輝這麼個蠻人，認死理，敢直言，也不懂變通，這樣看來那王爺定是在滿桌賓客面前丟盡了臉面。

    隨後四人各自歇息，一夜無話。

    翌日上午，小和尚愁眉苦臉地出了青鶴院，硬著頭皮去了靈隱寺講經。

    再到傍晚，有人來敲院門，余常輝開門一看，鎮北王正滿面陰沉地站在門前。

    「走吧，本王帶你去太尉府上喝酒，這太尉可是堂堂三公之一，這下夠面子了吧？」那王爺說道。

    余常輝一聽真要找三公喝酒，自是十分開心，說道：「好了，你這王爺還是太小氣，昨日我不就小小激了你一下，你居然還真生起氣來。喝完今天這頓酒，我就認你是老余的兄弟了，不會虧待了你的。」

    「快走，等會在太尉面前，說話注意分寸，可別再讓本王丟盡顏面了。」那王爺說完，轉頭就走，也不進院子裡喝口茶，看來胸中一口怨氣著實不小。

    余常輝也不懊惱，吊兒郎當地跟隨在王爺身後離開了青鶴院。

    院子裡，李常衫向著韓文松問道：「太尉這官職有何講究？」

    韓文松答道：「太尉正是皇帝下面三公之一，主管全國軍政。這鎮北王手裡有一隻鎮北軍，長年鎮守於豫州北方邊境，抵禦秦國入侵，正是位於這太尉管轄之下。想來應當是由於這層關係，鎮北王才能請得動太尉。鎮北王作為當今天子的皇弟，裂土封王，論權勢，其實鎮北王還要壓那太尉一頭。」

    「哦？這麼說，這鎮北王其實才是郢京城裡真正的大人物了？」

    「正是，當今天子之下，所謂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其實就只有兩人，一人是當朝丞相，掌管全國政務以及百官任免，另一人正是那替天子守國門的鎮北王。余常輝那憨人實在是有些捨近求遠吶。」

    李常衫聽完，對這楚國官制愈發了解，問到：「文松，你今天怎麼也不去和那太尉喝酒？好歹那太尉也是三公之一，也是這楚國上下排的上號的大人物了。」

    韓文松抿了口清茶，接著說道：「可惜這太尉只管軍政，與在下這等文人實在不搭。倘若今日鎮北王請的是當朝丞相，那在下哪怕覥著臉都要硬生生蹭進酒席之中嘍！」

    再過一會，小和尚講經歸來，仍是滿臉鬱悶。一進院子，先要了一杯茶喝乾，然後說道：「文松施主，今日小僧按你所說，沒有當場回答那些無賴和尚提的問題，這問題你可得幫小僧想好該如何作答。」

    「當然，儘管將問題說來。」韓文松傲然說道。

    「今日小僧只被問了一個問題，那和尚問小僧，說有一個村子，這村裡有一條規矩，村長會問進村之人一個問題『你來這村里做甚？』要是回答對了，村長就把村里所有錢財都給你，要是回答錯了，你就要被砍頭。倘若小僧被村長問到這個問題，小僧該如何作答？」

    李常衫一聽這問題，思索良久也沒得到個答案，於是說道：「那村長也不說何種答案是對，何種答案是錯，這叫人如何回答？」

    韓文松呵呵一笑：「當然不會告訴你何為對錯，對錯均在那和尚嘴裡，他說你對便是對，他說你錯那便是錯。這問題只有一個回答萬無一失，你們不妨猜猜。」

    小和尚見那韓文松關鍵之時居然還買起關子來，急忙催促道：「文松施主，小僧愚笨，還請快快告訴小僧答案。」

    「你這小和尚，總算承認自己是笨和尚了。」韓文松也不著急，先取笑了小和尚一番，然後說道，「這問題你只消回答，小僧是來被砍頭的。」

    李常衫一聽，只覺得這答案精妙，不禁拍案叫絕：「這回答巧妙，不管那和尚如何追究，兩頭都說不得這答案是錯的。」

    小和尚聽了也是十分認可，連忙答道：「正是正是。」心底也是高興明天終於能讓那些無賴僧人噎著一回。

    接下來，三人便一直在院中說些平常之事，等候余常輝歸來。

    終於等到月上枝頭，余常輝喝酒歸來，此時滿面通紅，精神正旺，神情看著便極為欣喜。

    「可是今日喝酒喝高興了？」李常衫問到。

    「今日喝酒倒是只喝了一半酒量，算不得盡興。我跟著王爺去了太尉府，哪知那太尉是個糟老頭，喝酒都是小口小口地抿，跟個娘們似的，完全放不開，還喜歡見人下菜碟，只與那王爺多喝了幾杯，與我連半口都沒喝完，喝起來沒有絲毫豪氣可言。」余常輝說道。

    「那你今日為何如此高興？」李常衫再問到。

    余常輝嘿嘿一笑，說道：「喝酒之時，我看那太尉如此瞧不起我，有心表現一番，於是取出重壓劍，假裝失手扔到大堂之中，把那太尉府的大堂地板都砸了一個窟窿。那太尉自然十分惱怒，口口聲聲說要扣下重壓劍，不還給我了。然後那太尉喊來府中壯丁，要抬走那重壓劍，結果所有人都上了個遍，沒有一個人能拿起重壓劍，最後八個壯漢一起，才勉強抬起重壓劍走了兩步。那太尉一見馬上就能搬走重壓劍，還挺得意地盯著我，哪知我向其中一個壯漢吹了口氣，接著那壯漢一鬆手，重壓劍又在地板上砸了一個新窟窿。然後我上前，一隻手提起重壓劍，隨手舞了一番，再跟那太尉道了聲抱歉，那時你們沒看到那太尉臉上的表情多麼精彩，跟那要哭出來的小婦人似的。恐怕現在，那太尉正在找人修理大堂地板上的窟窿哩！」

    余常輝講得唾沫橫飛，又倒了一杯茶喝掉，接著說：「那鎮北王和太尉之間關係也算不上多和睦，王爺一見此時喝不成酒了，於是帶我離開了太尉府，離開之前，還火上澆油地說改日叫人來太尉府中修理地板。我和王爺離開太尉府後，回到王府再喝了一頓，那王爺在王府高興得手舞足蹈，想來心中對我那一口悶氣總算是消了。說來還是和那鎮北王喝酒有意思，放得開，大碗大碗地灌，也不必介意彼此身份。」

    院中三人聽完太尉之事盡皆大笑，心道這余常輝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先氣鎮北王，再氣那太尉，簡直不知道還有誰是這余常輝不敢惹的了。

    翌日傍晚，李余韓三人共同在青鶴院裡等到小和尚講經歸來。

    韓文松見小和尚一路小跑進院子裡，腳步輕快，滿面春風，料想今日定是十分順利，不禁打趣道：「笨和尚，吵架吵贏了那些無賴和尚，值得如此開心嗎？」

    「文松施主不知道，今日小僧那一句『小僧是來被砍頭的』，噎得那些無賴和尚表情像便秘一樣，當時小僧別提有多麼高興了。今日總算是把經講完，以後就再也不用和潑婦一般，去找那些無賴和尚吵架了，這自然更值得小僧心喜。」小和尚說道，「還有，不要叫小僧笨和尚，小僧昨晚只不過是一時口誤。」

    韓文松可不管小和尚如何爭辯，一口一個笨和尚地叫著，氣得那小和尚直跳腳，偏偏又拿韓文松無可奈何，只能暗自懊惱，哪知自己昨日一時大意，說了句「小僧愚笨」，便白白得了個笨和尚的綽號。

    余常輝不知其中原委，會錯了意，也在一旁哈哈大笑，說道：「小和尚，你這法號也忒不吉利了些，無聰無聰，無聰不就是笨嘛！叫你笨和尚確實貼切之極。」

    小和尚急忙解釋：「常輝施主，無聰可不能作沒有聰慧解。師兄說過，無聰是無小聰明，有大智慧。」

    余常輝哪管這法號有沒有大智慧，只顧著跟韓文松一口一個笨和尚地喊著，逗弄起無聰小和尚。

    李常衫揮手制止了那兩人再戲弄小和尚，說道：「今日，我和常輝是想邀請文松和小和尚去一個地方。文松，難道你不就好奇，我和常輝這幾日白天裡去了哪嗎？」

    韓文松仔細一想，這幾日，李常衫和余常輝行蹤確實古怪，大清早便不見了身影，每日傍晚再準時回來，不禁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有趣之地？」

    余常輝神秘一笑，說道：「我前幾日不是和你說過，我和常衫找到了一個絕妙去處嗎？那日正準備和你分享，可惜被那王爺打斷了。」

    小和尚也來了興趣，笑著說道：「哪兒哪兒？」

    李常衫看著小和尚古怪地笑了起來：「醉花樓！」

    小和尚一聽這名字，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這醉花樓小和尚這幾日裡也有所耳聞，正是一處煙花之地，是那男人們盡皆流連忘返的溫柔鄉。可是自己是個出家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