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人

    2、病人

    身上一陣冰涼，感覺很舒服，似乎之前那要命的傷勢也消失無蹤，此刻的唐驍就好像躺在充氣泳床上，感受著陽光的沐浴和海水的輕撫……就好像以前的日子，遊艇，好酒，美人，然後……

    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心情突然糟糕起來，唐驍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就連一根手指都沒法動一動。

    「他怎麼樣了？」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傳到唐驍的耳中，模模糊糊的，好像遠隔天邊又好像近在咫尺。而且居然是中文，雖然口音有些不同，但讀音語法和意思卻幾乎完全一樣。

    「他的外傷很重，但奇特的是內臟出奇的健康。明明在體表有好幾處足以造成骨折和內臟出血的壓迫型創傷的……」另一個聽起來年紀有些大的女聲回答到。

    「這個人的dna檢查報告出來沒，分析出他跟我們有什麼不同了麼？」低沉的聲音繼續問。

    「昨天就已經出來了，不過你一直在3號病房，我就沒有打攪你。」

    「sp-003號實驗體昨天再次出現適配異常，我不能讓她這麼快就死亡，她還有用。」

    「好吧，這是你的事。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個人的dna成分和我們幾乎完全相同，而且也並沒有任何未知的細菌和病毒寄生，他的身體，非常健康。反正比我們都要健康得多。」女聲說道，「總之，昨天我就已經對隔離病室提交了報告，他可以不用再隔離了。」

    「等一下，你剛才用的是，幾乎？那他跟我們有什麼不同？」低沉的聲音應該是非常嚴謹的一個人，立刻就抓住了話頭。

    「這個人的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魔力存在，所以我說，他比我們都要健康得多。」

    「但是也弱得多。」低沉的聲音冷哼一聲，「不過……沒有魔力的，純淨的身體麼？很有意思，我已經有了十多個試驗方案了。」

    「我說了，這是你的事。去隔離病室簽個字吧，然後，他就是你的了。」女聲說完之後，就再沒有任何對話傳來。

    等一下，這是要拿我做試驗？突然聽到這個可怕的內容，唐驍心中大為著急，猛烈掙紮起來！然而這個掙扎只能是想想罷了，他的身體依然連一根手指都沒法動一動。

    而這時候，一陣強烈的睡意再次襲來，唐驍不可抗拒地沉沉睡去……

    …………

    當唐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間純白整潔的病房當中。四下看了看，這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病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單，白色的房門，床前還有一台測量心電圖的儀器，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簡陋得讓人有些壓抑啊，連窗戶都沒有，唐驍的眉頭皺了皺。而這時候，一抹淡黃在眼中一閃而過，他側過頭去，看到在另一側的床頭柜上還擺著一個白色的瓷盤，上面放著十幾朵小小的黃花，有些黃花已經枯萎，而有些還很新鮮，顯然不是同一天擺上去的，或者說，應該是每天送來的一朵。

    一種久違的溫馨油然而生，唐驍的嘴角浮現出溫暖的笑意，上一次這麼笑，是在20年前了吧……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這些小花，真想見見這個人呢……

    而更加讓唐驍驚喜的是，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悅，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不讓自己的動作過大，牽扯到僵硬的肌肉。從床上坐起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套寬鬆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胸前的位置有一個綠色的四葉草標誌，看起來就是這家醫院的標誌了吧。

    對了，徽章！唐驍在身上摸索一陣，卻什麼都沒有。是被拿走了麼？不知道為何，唐驍卻感覺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東西完全就是災厄的象徵，至少他經歷的那次空難，十有八九是這個徽章帶來的。所以，這玩意兒，誰愛要誰要吧……

    一想到空難，唐驍感覺自己的腦袋又疼了起來，似乎一回憶當時的事情就會讓他的大腦受到傷害一樣！

    下了床，唐驍在這間不大的病房裡面轉了一圈，在門口的位置看到一個洗漱台，他走過去打開水龍頭，捧起冰涼的自來水拂在自己臉上，冰冷的自來水的衝激下，最後一絲迷糊也徹底消失不見，唐驍只感覺現在自己的狀態好恢復了不少。

    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鏡子，這是一張年輕的面容，外表來看大約20歲上下，劍眉星目，英氣勃發，而臉頰的線條卻又很柔和。本來應該是挺帥氣的一個小伙，但是那一個老土的學生平頭卻直接把他從小鮮肉降格為大眾臉。

    門外傳來腳步聲，唐驍用沾水的手在頭髮上抓了幾把，讓一頭短髮向上直立起來，看了看洗漱台上沒有毛巾，於是只好在衣服上把水擦乾，轉過身走了出去。

    只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一副眼鏡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病房門口。他身材瘦高，至少有185cm，下巴上滿是雜亂的胡茬，不過銳利的目光和筆直的腰板卻讓他看起來頗有氣勢。

    唐驍站在他面前倒是矮了不少，連帶著氣勢也弱了下去。說起來一直讓唐驍比較在意的就是自己那只有172cm的身高了，雖然堅持鍛煉讓他體型很勻稱，但是這個身高……罷了罷了，唐驍自己也沒少經歷過自己的那些超模女伴們比自己更高的尷尬。

    「你醒了。」中年男子衝著唐驍禮貌地笑了笑，「看起來恢復得不錯。不介意去我的辦公室聊聊吧？」

    雖然口中問唐驍是否介意，但是他話一說完就轉身朝著外面走去，根本不去在意唐驍的回答。唐驍的眉頭也立刻緊皺成一個川字，因為他立刻就認出來這個聲音就是想拿他來做實驗的那個！他的心中頓時戒備起來，但現在的形勢也由不得他作出選擇，因此唐驍也只得跟了上去。

    這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黑色的實木辦公桌，上面擺放著一台電腦，顯示器是那種大箱子一樣的過時種類，辦公桌前還有一個帶靠背的椅子。

    然而唐驍剛進去，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了！這是一個不大的裝飾品，大約巴掌大小的金屬底座和一根細長的銀色金屬支架，然而在支架上面卻赫然懸浮著一顆拇指大小的正菱形藍色水晶！沒有任何支撐，這顆水晶就這樣飄浮在支架上，而且還在緩緩的繞著支架轉圈！這顆水晶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甚至從光芒上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光是站在旁邊也讓唐驍感覺心曠神怡，整個人都平靜下來，甚至有了那麼一絲倦意。

    這個東西一瞬間就顛覆了唐驍的常識，因為他完全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技術能夠做出這樣的裝飾品出來！電磁懸浮？全息投影？還是簡單的障眼法？唐驍很快就推翻了這些可能，他知道這完全就是真實擺在他面前的一個奇蹟。

    「隨便坐吧，喝點茶。」中年人來到旁邊柜子里，取下兩個杯子，放入茶葉，然後很不講究地直接倒水進去，隨意晃了晃，擺在唐驍面前。他立刻注意到了唐驍的目光，笑著說道：「呵呵，一個小小的道具而已，可以讓人的思緒安穩下來，在我這裡還是很有用的。」

    說著他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問道：「你……不會沒見過這東西吧？」

    唐驍颯然一笑，拉開椅子坐了上去，如實回答道：「確實沒見過。」

    中年人也坐到自己的沙發上，把那個裝飾朝著唐驍的方向推了過來，然後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陳，是這間……醫院的首席醫師，你可以叫我陳博士。你呢？」

    「唐驍。」唐驍非常簡短的回答，他的坐姿和語氣非常放鬆，一點也不像是身處一個陌生環境，還處於對方控制之下的樣子。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雖然心中有諸多不安和恐懼，但也不能把這些負面情緒表露出來。他已經習慣了給自己戴上面具。

    陳博士對於唐驍的反應有些詫異，但也並沒有多說，只是問道：「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從哪裡來麼？」

    他似乎很確定我和他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唐驍微微皺眉，心中想了想，反問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陳博士卻沒有回答，只是對著唐驍笑了笑，意思很明顯，問題是我先問的，所以你先答。唐驍深吸一口氣，回答道：「我來自華夏，錦城。」

    陳博士這才笑著說道：「回答我三個問題，我會給你解釋一些事情，也會告訴你這個東西的來歷，怎麼樣？」他指了指桌上那個裝飾。

    挺高明的談話手段，唐驍頓時感覺有一些棘手，不過現在他知道的事情太少，根本沒有籌碼跟對方建立平等的談判關係，只能點點頭。

    「好的，那麼第二個問題，你的職業是什麼？」陳博士接著問道。

    「一個普通的職員，在一家投資公司。」唐驍回答。

    陳博士看了唐驍一眼，卻並沒有就這個回答說什麼，只是繼續問道：「那麼你是怎麼來到25區的？」

    「25區？」

    「呵呵，就是那個紅色的世界。這個解釋起來會很長，也是我們工作的核心，之後我會詳細解釋的，不過現在，你暫時知道這個就行。」

    「我是……呃……」唐驍的腦子又開始疼痛，他不由得捂住自己的額頭呻吟起來。

    看到他的樣子，陳博士皺了皺眉，表情嚴肅起來。他伸手在那塊水晶上輕輕拂過，只見水晶上柔和的光芒顯得更加明亮，而清涼的感覺也再次籠罩在唐驍身上，讓他的疼痛感減輕了不少。

    無數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陰謀，背叛，醒悟，航班，白衣女子，殺戮，血海，紅色漩渦，還有那幾乎覆蓋天地的無數觸手……無數乘客的慘叫聲和驚呼聲不斷傳來，這是他們在絕望當中發出的最後呼喊……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幻覺？

    雖然疼痛感減輕了不少，但唐驍依然頭暈目眩，幾乎無法思考，他捂著腦袋，用盡全力從牙縫當中擠出幾個字出來，「空…難……一個女人……」

    看到唐驍的狀態突然變得極差，陳博士抬起手指在水晶上輕輕一敲，叮的一聲，唐驍幾乎立刻就兩眼一翻，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接著陳博士拿起電話，只撥了一個數字，沉聲說道：「過來帶他回去。」片刻之後，兩名身體壯碩，身穿帶著四葉草標記的制服的保安走了進來，把唐驍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