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俺不是忘恩負義的雜毛

    揚州巡撫章自華背負著雙手看著一隊隊黑衣士兵進駐了揚州城內城防要地之後，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從金陵回來了，就是因為聽說了賈將軍率領渭南軍收復了揚州，作為揚州巡撫他逃了其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在他的老師以及同窗們的運作之下，陛下其實並不不知道這件事情，就算是繡衣使者，那也是人，不是畜生或者牲口之類的，只要是人那就有所好，所以事情就方便很多了。

    可是在揚州被收復之後，他若是沒有重新回到揚州，那麼在揚州重新建設之後，他將毫無功勞，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回到了揚州，此時一個高大的漢子出現在他的身後，他並沒有轉身，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漢子。

    在攻打揚州城池的時候，就是這個大漢率先沖入城中的，大漢作戰的時候，狀若瘋虎，身先士卒，在他揚州的地界，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人物，這個人更像一個關中漢子。

    不過再怎麼勇猛，在他眼裡，這個漢子不過是一個腌臢武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物種罷了，沒什麼稀奇的，自然也沒必要轉身做出某些姿態。

    陳四棍躬身說道：「某將陳四棍見過大人。」

    章自華點了點頭，又將縮在衣袖的旁手背負在身後，呵呵笑道：「將軍辛苦了，我揚州士紳百姓必將對將軍感恩戴德。」

    陳四棍哈哈大笑道：「某將當不得將軍之名，卻是我家將軍嚴令罷了，某家也不過是個做事的，大人不必客氣。」

    章自華聽聞此言，又將背負的雙手重新縮回袖中，聲音重新變得威嚴，沉聲問道：「敢問足下有何指教？」

    陳四棍輕跨一步，與章自華並肩而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家將軍說了，這裡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就不勞煩章大人了。」

    章自華一甩衣袖，將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掌甩開，憤怒地說道：「本官乃是揚州府的父母官，乃陛下親封正印大堂，爾等何敢如此？」

    陳四棍並沒有憤怒，反而呵呵笑道：「父母官？那揚州失守的時候，父母官在哪裡？哦，在金陵的窯姐兒身上做你的父母官吧。也罷也罷，既然你不識抬舉，那我也沒必要和你廢話了，不過將軍也預料到了你不識抬舉，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要麼你殉國身死，要麼你乖乖聽話，自己看著辦吧。」

    章自華這才轉過身來，愣愣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小將，他有些不敢置信，好半響之後，才笑道：「某家不信爾等敢私自屠殺朝廷命官。」

    話音剛落，他就從這個腌臢武夫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猙獰的模樣，好像有些熟悉，對了，那是悍匪才會擁有的笑容，於是他猛地退後兩步，防備地看著陳四棍。

    陳四棍扭了扭脖子，肌肉碰撞之下，發出咔咔作響的聲音，他一步步的往前走，哈哈大笑道：「都給老子記住了，章大人為了揚州百姓，為了朝廷，為了陛下，英勇殺敵，無畏作戰，卻為國捐軀，可悲可泣，值得敬畏，以後得為他立生祠啊。」

    也不知從哪裡走出了幾個親兵露出了同樣猙獰的笑容，哈哈大笑著把這個慌忙逃跑的章大人從城牆上丟了下去，與那堆被砍殺的守城賊軍屍首放在了一起。

    沒有什麼慘叫聲，只有一聲不大不小的砰的聲音，周圍慢慢恢復了平靜。

    親兵走上前來，笑道：「阿四，這狗官的家眷也來了，妻女不少，金銀財寶也不少，怎麼樣，俺們？」

    陳四棍揮了揮手笑道：「巴子哥隨意便是，反正都是要死的。」

    這群親兵哈哈大笑，全都露出了瞭然的笑容，陳四棍的親兵全都是南方的刀客，也都是他之前的兄弟，匪性不改才是真的，規矩不多才是真的。

    正當他們商量著如何瓜分這個狗官的家眷的時候，陳三刀緩緩走上城頭，沉聲說道：「記住了，別拿他家人作法，不然將軍不會放過你們的。」

    剛剛那個刀疤臉漢子頓時便停下了笑容，他疑惑地問道：「三哥，難道將軍不允許俺們瓜分戰利品嗎？還是說將軍看上了這狗官那個小妾？那不要緊，雖然那娘們著實風騷，看得俺渾身都痒痒的，不過既然是將軍看上的女人，俺自然是先緊著將軍。」

    陳三刀聽聞此言，方才笑罵道：「狗日的陳巴子，別用你娘的齷齪心思去想將軍，這幫庸脂俗粉將軍如何會看得上。」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又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將軍三令五申，不可做那等燒殺搶掠之事，違令者斬，當初某家也以為將軍只是說說而已，可是你們也看到了，連將軍的子侄輩都沒有逃過砍頭的命，我知道你們不怕死，咱們南方的好漢也沒有孬的，不過為了這麼件小事去死就太不值得了，當初是我在將軍的屋前跪了一天，才把你們留下來的，我跟將軍保證過，若是你們因為違反軍紀而死，我一定跟你們同生共死。

    說句實話，爺爺也不怕死，若是你們想死，那我們兄弟兩就陪著弟兄們一起就是了，反正不過是碗大的巴口，十幾年後又是一條龍精虎猛的漢子。」

    陳三刀的話音落下，周圍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那個叫陳巴子的漢子哈哈大笑道：「也罷，也罷，就不玩了，當初就不該跟著你們兄弟兩，咱們兄弟自己快活就好了。」

    陳三刀聽聞此言，並不生氣，反而哂笑一聲：「你狗日的，現在也可以滾蛋。」

    刀疤臉漢子慌忙地擺了擺手說道：「三哥說笑了，將軍是個厚道人，對咱們真的不錯，前段時間，老娘病了，就是將軍手下的小丫頭親自帶著俺娘去了醫館，讓先生開了方子，又親自去抓了藥，老娘這才活了下來，我陳巴子不孝，這輩子沒讓老娘快活一天，現在好不容易可以享享福了，俺不能做這種忘恩負義的。」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一個斷了一隻手的漢子出聲說道：「俺這輩子殺人越貨的事情幹得多了，註定無兒無女，可是俺那個弟弟不成，將軍給俺家分了二十畝良田，俺的命就是將軍的，將軍說什麼，俺就幹什麼，既然將軍不讓干，俺就決計不干，以後也不幹了，有了良田，俺弟弟就能娶婆娘了，到時候給俺生他兩個胖侄兒，俺也算對俺爹有個交代了，至少俺家不會從此絕後。」

    話說到這個地步，就有越來越多的人也出聲說起了自己的經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四棍一腳踹到城牆上，罵道：「狗日的，他娘的，就老子做了沒良心的雜毛是吧，你們他娘的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

    他的話一出口，立刻就讓周圍的人逗得哈哈大笑，陳三刀也笑了，笑道最後，陳四棍也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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