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源起

    1977年11月1，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至今我只見過我的父母一眼，也還是聽爺爺說的，在我落到醫院床單上的那一刻父親就離開了病房，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數日後，母親也被一群神秘的人接走了，從此也是人間蒸發。我還未在母親懷抱里滿月就在爺爺奶奶帶領下回到了老家—內蒙古。

    這裡很少人像爺爺一樣定居了下來，大多數仍然過著遊牧生活。爺爺早在多年前就在這山坳里修建了幾間平房定居了下來，但是家中仍然有羊群，奶奶也就是像哺養小羊羔一般對我細心呵護，由於斷奶太早，即使每天用羊乳餵我依然有點於事無補，爺爺曾經一度以為我的生命就此結束的時候，奇蹟般的我活了下來，即使熬過了那最易碎的日子，但是從此以後我骨瘦如柴，無論怎麼補充營養都沒有用，就這樣，我在這樣的搖搖欲墜中到了6歲。

    我自己的記憶也就是從現在才有的，我記得爺爺那時雖已過花甲，但精力充沛依然，每天帶著我在草場騎馬牧羊，累了就坐下，抽著大煙槍，摟著我，把以前的事一遍又一遍的講給我，所以說6歲以前的記憶是不屬於我的，是爺爺講給我的，我記得特別清楚，不知道爺爺為什麼常常講給我聽，是否是讓我要銘記著什麼，我也不嫌他囉嗦，總是耐心的聽他講著，偶爾我問：「爺爺，阿爸，阿媽呢？」他總是摸著我的頭長嘆一口氣，「孩子，有些事爺爺這輩子都不會讓你知道的，爺爺希望你一輩子不要蹚進這灘渾水裡」。我傻傻的望著他，他頭上的褶皺又多了一條，就當我以為我的一生就將做一個牧羊人，一生伴草原羊群的時候，家裡發生了變故，上天總是喜歡和人類開玩笑，總會給平靜的生活掀起一絲波瀾

    8歲那年，爺爺得了一場怪病，爺爺無緣無故的瘋了，他白天瘋瘋癲癲，晚上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自言自語，時不時發出悽慘的怪吼，連奶奶也被攆出了房間，病來的離奇，尋遍了整個草原各醫也沒有好轉，日子還是要過得只不過牧羊的人少了一個，也沒有人天天給我講述本屬於我的記憶。

    漸漸的，我習慣了一個人平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發呆，望著望著就昏睡過去，等醒來，一天也就過去了。

    一天，像往常一樣的平靜，平靜的讓我有點厭倦這樣的生活，還是一樣的放牧，還是一個人望著天空，望著鳥兒自由的飛向遠方，我心中也渴望某一天能走出大草原，望著望著，眼前模糊起來，懵懵中淺睡了過去，我是被奶奶叫醒的，她一臉焦慮，看到我睜開眼也不管我清沒清醒拉著我就跑，這條路我走了兩年之久，當然知道是回家的路，她跑的不快但是臉上的焦慮告訴我她恨不得馬上飛回家中，無論我如何問她，她頭也不回的跑著，不顧一切的跑著，到院子的時候已是傍晚，殘陽掛在草原盡頭，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烏鴉的啼叫，我心中一驚，猛的一回頭，那一幕我至今猶清晰記得，殘陽照射下，草原變成一片殷紅的火海，狂風嘶吼著呼嘯而過，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上天仿佛要吞噬地球上這被遺忘的一角。

    奶奶打開房門喘著粗氣說：「進去吧，你爺爺在等你」，踏進房門第一步，心中突然襲的一絲怯意讓我有點邁不開腳，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爺爺曾經正經嚴肅的說過，我絕不能進入這裡，我迅速的掃視一遍周圍，這裡密不透光，只有一盞油燈，沒有風，火焰卻在那裡閃動，隨時會熄滅一般，光線太暗，我沒有看清楚房間裡的陳設，只是看見一些鏟子一類的器械整齊的放置在一角，看著似乎保護的很好，應該是奶奶每天都在擦拭，我的目光落在爺爺身上，他並沒有躺在床上，坐在床邊上緊閉雙眼冥想，聽到開門聲才微微睜開雙眼，額頭上瞬間皺成一片，「爺爺，我來了」，我跑過去跪在爺爺膝旁，「孩子，你來啦」，爺爺聲音很小，但是在這環境中我的特別清楚，「爺爺對不住你，當初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爺爺眼中閃現出一絲淚光，他粗糙的手放在我的手上，一絲涼意傳來，爺爺把什麼東西交給了我，然後爺爺摸著我的頭再也沒有其他動作了，「爺爺，爺爺，我試著叫了兩聲」，他沒有回應，「爺爺」我大聲一叫，猛的站起，爺爺的身體向後倒下去，我伏在爺爺身上哭泣，「別哭了孩子，讓爺爺安靜的睡睡吧，他累了一輩子，是該休息了，」奶奶不知道何時進來的，從後面抱著我，我看不見奶奶臉上有一絲傷感，仿佛早就看透了生死，就這樣我哭暈了過去。

    我感覺十分顛簸，慢慢睜開雙眼，我在一輛正在行駛的汽車上，看到我醒來後，一張慈祥的臉向我看來，「醒了啊，再過一會就到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喝點水」，這一連串的問號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爺爺奶奶呢？」，」對了，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好，畢竟」，他的聲音漸漸小聲了下來，「畢竟這是他們就給你唯一的東西了」，「我爺爺奶奶呢？「我又一次的問到，「你爺爺走了，你的奶奶也在昨天的大火中沒了，你家一切都燒光了，這是你爺爺奶奶就給你了」，我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你馬上就到新的家了，你一定要和其他孩子和睦相處，記住了嗎？」他的語氣十分祥和，我哭泣著點了點頭，今天是我生辰，不再有任何人知道了，我渴望走出草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但是這代價太大，大到讓我失去了一切。 看深夜福利電影，請關注微信公眾號：okdy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