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白酒自出生就見過太多的強者:教他的老師,也是他的拜把子大哥腐竹;嚇得他半句話不敢說的竹堂堂主雲竹;還有他的二、三、五、七號老大爺。都是屹立在識靈境界頂端的人物。
世人想見而不得見,對之敬若神明的絕世強者,在他眼裡就是些欠錢不還,護犢子不講道理,一言不合就踹人的坑貨。
太近,所以不存在敬畏,太熟,所以不存在恐懼。
面對諸葛家圍湧上來的識靈強者,他的心底沒有半分波瀾。
視而不見,遠遠比咄咄逼人更傷人。白酒的態度無疑是在本就怒火攻心的眾人頭上,再澆了一把油。
怒不可遏,也就顧不得什麼高人風範。最右的老者率先出手,一身靈氣勾動天地。原本萬里無雲的青州天空,瞬息變得暮靄沉沉。
識靈一怒,異相橫生,天地變色。
白酒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識靈強者認真起來到底有多恐怖。
入竅修士掌握的是靈術,術為技巧,其本質不過是戰鬥技法。
識靈,識得是天地本源。所有入竅修士賴以生存搏命的術,在他們眼裡就是螻蟻亮牙。因為他們操控的是法,法即律令,律天地靈氣遵從己令。
「臨州小輩,報上師承,留你一命。」
「我出城的時候,一個老大爺和我說,遇到麻煩就報他的名字。」
白酒席地而坐,盤起雙腿,側頭看著幾人,「他叫南懷玉。」
「不可能!」
老者當即就要出手,居中的老者抬手止住了他。
「三弟,莫要輕舉妄動。」居高臨下俯瞰著白酒,「請進內院詳談。」
幾人身化流光,眨眼便進了裡屋。
「順兒,去安排一番,莫要讓城內閒人流出蜚語。」
「是!」
吩咐了幾聲,老者才徹頭至尾打量著白酒。
「英雄出少年,南先生的眼光果然出塵。」
「多謝誇獎。老大爺你的胸襟涵養也很出塵。」
微笑著也不接口,手勢一擺:「請茶。」
白酒也不推辭,一口喝光,還嘖了嘖嘴,「我就是個窮小子,沒什麼品味。所以你想要我評價這茶,我也說不出好壞。只能說,比水好喝。」
「茶酒本就死物,本就無所謂好壞高低,喜歡便好。不過死物不分高低,人卻是要分好賴的。你覺得呢?」
「當然如此。」
「身為小輩,你一不通名姓,二不言敬語,更是砸了我家門楣。你認為,你算好,還是算賴?」
「肯定是不算好的,但是比你家的小輩要好上不少。」
「便是你口中說的諸葛淨?」
「沒錯。」
「何處有冒犯?」
「有人請我送一批貨,那小子夥同一批人來搶。其中有一個雷靈修士,識靈境界,差點殺了我兩個朋友。我問那小子,他只說了名字,其他什麼都沒說。所以我來問他爹,怎麼教的兒子。」
「戰場在哪?」
「東三百里,官道。」
「屍體何在?」
「沒動過。」
「敢問名號?」
「臨州白酒。」
「酒堂?」
「是。」
「惹惱了白酒劍主,那不肖子也是該死。不過拆了我諸葛家門楣,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個問題,等你們打的過我二大爺再說。」
「你!」
「老三,你且先出去。老二,你也出去。」
老者想來也是個說一不二的脾氣,兩人雖然不服,卻也不敢表露,規規矩矩的出去了。
白酒看了也不由得悻悻,陰差陽錯,自己又狐假虎威了一波。誰說酒堂名存實亡?自家這個名號還是很好用滴。
微微的竊喜了一把,臉上也是裝出一副高深的模樣。話語不由得B格高了起來。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不過一垂垂老朽,劍主不必在意。」
「支走他們,是有什麼隱情?」
老者站起了身,背負著雙手盱著藻井。那裡雕刻著諸葛家的圖騰,也是他們的家徽,青龍。
沉默了良久,他才緩緩出口,「淨兒是我嫡孫。」
沒有惋惜,沒有憤怒,語氣像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那我是不是要補一句對不起?」
「呵,他在十年前就已被老夫逐出家門。與諸葛家再無瓜葛。」
「所以我找錯了地方?」
「地方找錯了,人沒有找錯。」
「幕後黑手是誰?」
老者幽幽的盯著青龍木雕,「星閣」
「沒聽過。」
「臨州向來不問世事,此次南先生囑託劍主出行,想來也是要醒一醒天下人心。」
「沒那麼大的包袱,就是在臨州待得太久,想出來玩一玩。」
「星閣之名由來已久,行事卻極為隱秘。世人對其所知甚少,只知其名,不明來歷。有人猜測他們是皇朝秘諜,有人揣度他們是遺族餘孽。雖然不甚其詳,但他們每一次出手都不曾失誤,且不留活口,連識靈強者都不能倖免。此次是他們不幸遇見了劍主,否則......」
搖搖頭,老者不再言語。
「遺族?什麼來頭?」
「南海之遙,曾有一國。千年前皇族底蘊盡出,一日間夷滅之。」
「什麼身份不重要。既然你說我找對了人,所以你多少知道一點,那個星閣。」
「十年前,淨兒被我逐出家門。但憐其資質,我又暗中派人四下尋找,終於經過......」
白酒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告訴我怎麼找。」
「萬山商行。」
「希望你不是騙我的。」
「劍主言重了。」
得到了想知道的,白酒走了。
看得出來,那個老賊不懷好意,要不然也不會支走其他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句話放到一個千年世家的老古董身上,半點沒錯。他的秘密只會更多,白酒沒興趣知道。
借刀殺人也好,真正害怕所謂的『星閣』也好,他都不在意。
不論星閣藏的有多深,不管裡面的人有多強,他都要一挖到底。
不管挖到誰,哪怕把天挖出一個大窟窿,他都不怕。
白酒微微一笑,看著天空。
他是臨州白酒,後面站了個天下第一,南懷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