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光榮之路

    身無分文的維希塔在鐵匠的家裡舒適的度過了一夜。起床吃完女主人準備好的豐盛早餐後，他與吉爾岡在馬特的帶領下一起出發前往王宮，去尋求與大匠師莫里斯見面。身體依然十分虛弱的伊斯托維爾，行動不便，只好留在鐵匠家裡繼續休養。

    在王都的街道上走了很久，三人終於來到了王宮的入口。潔白的石板台階整齊排列在他們腳下，抬頭望去台階上方正是王宮雄偉莊嚴的正門。

    踏上一塵不染的台階，清澈的台階上倒映著三個人的影子。乾淨的台階兩旁則是精緻的皇家花園，花園裡的樹木被修剪的整整齊齊，沾滿露水的花卉與青草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儘管已經快要入冬，花園裡依然有繽紛的花朵綻放著，散發出陣陣花香。

    王宮的大門周圍，使用優質的石料雕琢而成的浮雕與塑像整齊的陳列在大門的入口處。而代表王室榮譽的黃金獅子盾徽則鑲嵌在純白的大門正上方，驕傲的閃耀著金光。

    高聳的城牆上，威武的士兵穿著銀白的盔甲整齊的排列在城牆上，雙眼注視著腳下的一舉一動，手中的長槍與身後的弓箭隨時待命。

    王宮大門前，兩隊精銳的衛兵駐紮在門前，他們一動不動就如同大門前的雕塑一般，讓人感覺心生敬畏。

    馬特來到門前，從自己的褲袋裡掏出一張銅製的銘牌，禮貌的將銘牌遞給了門前的一個守衛。

    「我是工匠協會的馬特，有事情需要見一下大匠師，勞煩閣下幫我通傳一下。」馬特很禮貌的對衛兵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期待著衛兵的答覆。

    「是鍛造大師馬特啊。」衛兵仔細的檢查完手中的銘牌後，也十分禮貌的將銘牌還到了主人手中。「十分抱歉，馬特大師。國王陛下今天已經安排大匠師到皇家工匠廳里了，你們要見他可能要等到『演武』結束了。」

    衛兵禮貌的婉拒了馬特的請求，這令他身後的兩人十分失望。而吉爾岡看著的馬特的身影，更驚訝於當初陪伴自己一起玩耍的少年，現在已經成為了工匠協會的大師。

    禮貌的謝過衛兵之後，馬特轉身對著身後的兩人無奈的聳了聳肩。看來想要在比賽結束之前見到大匠師是不可能了，三人只好失望的往回走去。

    「『演武』的這幾天城裡的旅館也應該都住滿了，你們就暫時先住我家裡吧，也方便我沒事找你們聊聊天。」馬特拍了拍身旁的兩位小兄弟的肩頭，試圖驅逐他們心裡的失望情緒。

    「馬特先生，多謝你。」還要繼續麻煩友善的鐵匠大師令囊中羞澀的維希塔有些過意不去。

    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他謹記著眼前的人對他的善意幫助，也想著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報答。

    「馬特，你現在已經是鍛造大師了呀，真是了不起。」吉爾岡十分羨慕眼前的大師，他擁有著幸福的家庭，令人尊重的職業，這一切都是他曾經嚮往卻不可得的。

    「那得感謝德拉岡前輩，他作為我的導師，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馬特的口吻並沒有一絲的得意和興奮，或者說稍許帶著一些遺憾和感傷。「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多虧了他的教導與幫助，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爺爺是一個出色的鐵匠，他打造了許多讓人永遠銘記的神兵利刃。」

    「不，吉爾岡。你的爺爺不僅是一個偉大的鐵匠。」馬特戳了戳自己的左胸，認真的看著身旁失去銳氣的吉爾岡。「你的爺爺是正真的勇者，他有著一顆鋼鐵般的心臟。」

    「嗯……對……」吉爾岡低著頭，他聽著別人對於自己爺爺的評價，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生活，一股深深的悔意在他的心頭浮起。

    「吉爾岡，雖然我不知道你後來發生了些什麼事，但我相信——你的心臟也一定向他一樣。」調轉腳步的馬特將自己擋在了吉爾岡的身前，他微笑著用自己的手指戳在吉爾岡的心口。「我一直都還記得你那時候對我說的話哦，吉爾岡。」

    「我說的什麼話？」

    「如果你忘記了，我希望你自己可以回想起來，那樣才有意義。」

    馬特賣了個關子，卻讓吉爾岡陷入了沉思。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平靜一些，他開始回憶著自己與馬特年少時一起經歷過的那段時光。

    看著身旁的吉爾岡，馬特想起了那個曾經整天渾渾噩噩，不思進取的自己。過去自己敬愛的導師改變了自己，現在當他的孫子陷入迷茫的時候，自己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助他，這也算是對於恩師的報答。

    並不清楚身旁兩人之間的故事，維希塔十分安靜的跟在他們身後走著。

    來到一處街道的交叉路口，遠處的比賽報名處還有幾個人站在那裡排隊報名。明天即將開始比賽了，所以今天排隊報名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維希塔無意間一眼掃向排隊的人群，卻發現一個穿著黑色鬼面鎧甲的人正在隊伍的最前面，似乎彎腰正在填寫著報名資料。

    黑衣武士腰間懸掛著的長刀是如此的熟悉，他猛然想起，這個人就是之前在納加隆追擊他們的武士。

    「吉爾岡！」維希塔停住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武士，他拉了拉身旁夥伴的臂膀，低聲的詢問。「那個在報名比賽的武士，是不是很眼熟？」

    「是他！」吉爾岡一眼認出了遠處的武士，雖然沒有帶著鬼面。但渾身的打扮和身上的武器全部和當初在地城裡追擊他們的人一摸一樣。「他竟然追到這裡來了，我們得趕緊通知伊斯托維爾。」

    「他應該不是來追我們的。你看，他在報名參加比賽。」

    「他一定是在搞什麼陰謀。」

    「我們先弄清楚他的目的，再想辦法抓住他。」

    沒等兩人將話說完，武士已經將報名的表單提交給了報名的官員，自己輕輕閃身，進入了街道上擁擠的人群中。

    三人趕忙跟上前去，四處張望，卻發現武士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人不見了，現在怎麼辦？」

    「他既然報名參加比賽，比賽時他一定會出現。」

    「那我們也參加比賽，跟著他，看準時機抓住他。」

    「嗯，一定要抓住他，還要防止他在比賽里搞什麼鬼。」

    抓住這個武士，就可以找到地城中刺客的主謀，為了自己的夥伴維希塔決意以身犯險。拿到報名的表單，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名字寫到了報名表上。

    雖然對於比賽吉爾岡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能夠拿到冠軍的自信。但橋頭幫助自己逃生的恩情，他想要還給康諾特。飛速寫下自己的名字，吉爾岡也交了自己的報名表。

    「你們真的要參加『演武』？」馬特見兩人匆匆的將名字報上，並沒有勸說或者阻止，他內心甚至覺得這次比武對于吉爾岡來說或許正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看到兩人肯定的點頭，他突然打了一個響指，得意的笑了起來。「那我可以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寶貝了。」

    「寶貝？」

    「跟我來吧。」

    馬特突然的笑意讓兩人有些困惑，但這個愛賣關子的鍛造大師似乎並不打算現在就進行說明，只是領著兩人朝著工匠大廳的方向走去。

    來到工匠大廳，他們穿過走廊，直接來到了後院的熔爐旁。燃燒著熊熊爐火的大熔爐邊，擺滿了各種鐵匠的工具。

    巨大的風箱旁，一個年輕的學徒正在操作著風箱為燃燒的熔爐鼓風。見到大師回到鐵匠房，他立刻丟下手裡的活跑了過來。

    「勞森，跟我一起把寶物箱拿出來。」馬特從地上撿起一副手套帶了上去，他走到院子裡的一顆大樹下，盯著腳下的地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老師，鐵鍬。」學徒從找來兩把鐵鍬，將一把鐵鍬遞給了自己的老師，自己則充滿期待的立刻挖了起來。「老師，您的寶貝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

    不一會，一個淺淺的土坑便挖了出來。馬特用鐵鍬在坑底敲了幾下，裡面隨即傳來了「咚咚」地響聲，裝著寶物的箱子應該已經挖到了。

    馬特也顧不得地上的泥土，直接跪到了地上，伸出一隻手，將箱子表面的泥土擦了下來。

    他摸索著，找到了箱子上的鐵鏈，雙手使勁一拉，將箱子立了起來。身旁的學徒也趕忙上來使勁推了一把。

    「砰」的一聲響，箱子重重的翻了一個個，摔倒了坑外。裡面裝著的金屬物件在箱子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維希塔和吉爾岡也走上前去，看著漆黑的大木箱，四人合力將沉甸甸箱子從坑裡抬了出來。馬特看著自己腳下的箱子，此刻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微笑。

    「我的寶貝都在這裡啦，你們一定會喜歡的。」馬特接過徒弟遞過來的撬棍，將厚重的木條一一從箱子上撬了下來，他小心地的將自己的作品一一從箱子裡拿了出來，擺放在朋友們的面前。

    但看到箱子裡布滿灰塵和泥土的武器吉爾岡和維希塔先前的期待卻瞬間消失了，箱子裡的武器可能是埋在土裡太久了，表面已經染滿了灰塵和泥土。雖然也不知道在土裡埋了多久，但看上去好像都還沒有鏽蝕。

    馬特看出眼前的兩位朋友笑的有些尷尬，便開始展示起自己的傑作。他拿起一把布滿灰塵的長劍，用鐵鉗夾住，丟到了炭火上。

    看到鐵匠如此奇怪的舉動的維希塔和吉爾岡，正想上前詢問。火爐里的火焰突然奇異的抖動起來，如同無數燃燒著『小蛇』，漸漸地無數的『小蛇』仿佛開始融合，在火光中匯聚成了一條粗壯的『火蛇』，『火蛇』吞吐著蛇信，斗折蛇行間已經在盤在了劍刃之上。

    小夥伴驚訝的表情令馬特十分滿意，當他的鐵鉗再次夾住長劍的時，劍刃上的火蛇如有感應，快速匯聚一道烈焰匯入劍柄之中。

    馬特不等身旁觀眾反應，又用手舀水淬火，滴落在長劍上的水滴發出「呲呲」聲響，聽著聲音，讓人感覺仿佛鐵鉗鉗著的不是長劍而是一隻活著的毒蛇。

    伴隨著長劍上的水氣蒸騰散盡，原本占滿灰塵和泥土的長劍如同蟒蛇蛻皮一般，奇異的殷紅的劍刃閃耀著鋒銳的銀光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真是一把神奇的劍呀！它叫什麼名字。」看著眼前鍛造大師的表演，維希塔被驚掉了下巴。他張著嘴，心中已是無比佩服眼前的鍛造大師。

    「這是我用焰鐵礦、蝰蛇血液和聖紅石打造的，名為『蛇焰-耶納什爾』。如果被這把劍傷到，傷口將如同火焚，會讓人立刻失去戰鬥力。」

    「那碰到自己不也是很危險？」聽著鐵匠大師的介紹，再看著這鋒利無比的劍刃，維希塔不禁對劍的使用上有一絲擔心。

    「當然很危險，所以用這把劍，就必須要用我特製劍鞘。這劍鞘是雪怪的皮和寒鐵打造的，可以防止用劍的人被劍刃燒傷，就是髒了點。」馬特說著從箱子裡翻出了一副髒兮兮的劍鞘，丟給了維希塔。

    「這個是不是放在水裡或者雪裡就會變得很乾淨？」

    「當然不會，你自己得把他洗乾淨。」

    「那好吧。」

    「這把劍就送給你了！」將淬火完成的劍遞給了維希塔，看著他興奮的表情和對自己投來的感激眼光，馬特心裡充滿了自豪感。「希望你能打敗那個傢伙，順便好好展示下它威力。」

    「吉爾岡，這個給你。」馬特將箱子裡的全部東西都翻了出來，最後才從箱底里翻出一柄長槍。這是一把布滿灰塵的長槍，看上去比其他的武器要舊很多。

    吉爾岡接過長槍，卻發現這長槍上的灰塵都幾乎與槍融為一體了，他怎麼也擦不掉。

    不過即使布滿灰塵，槍頭看上去卻依然鋒利無比，閃電狀的槍頭看上去十分别致。

    「這把槍上的灰塵要怎麼處理？」槍上布滿的灰塵的怎麼也擦拭不到，令吉爾岡有些焦急，他可不希望自己領著這樣的武器去和別人交戰。

    「咆哮者—歐布納克，可以貫穿一切防禦的意志之槍。也是你的爺爺的長槍。」馬特的語調放慢了一些，不過看吉爾岡並沒有透露出過多的傷感，才讓他稍稍安心了下來。「這把槍不需要擦拭，現在的這個樣子也不是他真正的樣子。」

    「謝謝你，馬特。」吉爾岡努力的抖擻起自己的精神，認真的檢查著手中的古老長槍。「他真正的樣子是什麼？」

    「當你激活他的能力時，他會將你的力量轉化成雷電能量，匯集在槍尖，那時候你便能聽到長槍的咆哮，看到他真正的樣子。這也是他的名字的由來。」馬特看著緊握長槍的吉爾岡忽然笑了起來。「如果老師他還活著，看到你用他的長槍去比賽一定會很得意吧，哈哈。」

    將武器交到了即將參加比賽的兩人手中，馬特感覺舒坦了不少。接著他又回到屋子，從屋子裡再出一些木板和長釘，將裝滿武器的木箱又封了起來。

    「馬特先生，你為什麼要把這些武器埋起來呢？」看著即將被埋入土中的箱子令維希塔十分不解。

    「這些都是武器，也是殺人的兇器，與其被壞人使用，我寧可將他們永遠埋在土裡。」埋藏箱子的土坑再次被填滿，馬特丟下手中的鐵鍬走到維希塔的身旁，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笑了笑。「但如果是需要武器的是好人，用這些可以幫助別人，我會毫不吝惜的拿出來，將這些送給他。」

    「老師的武器非常值錢的，前幾天有幾個要參加比賽的貴族想來買。開的價格非常高，但老師就是不賣。」身旁的學徒不停敲打著鐵氈上黑乎乎的鐵塊，心有不滿的不時瞥向自己的老師。

    「勞森！耐心打好你的鐵，不要多事。」

    「老師，這個鐵塊我已經打了上千次了，已經是純度非常高了，還要繼續打嗎？」

    「當然要的，上好的鐵需要千萬次的捶打，才能祛除裡面的雜質，做出非凡的神器。」

    「這普通的鐵塊也能做神器嗎，老師？」

    「神器就像英雄，背負著無數期待，經歷無數危險，遭遇無數挫折的檢查到最後的那些人，才可以稱為英雄。」

    「當鐵匠又不會成為英雄了。」

    「如果我們這樣整天都蹲在鐵匠房都能成為英雄，對於那些英雄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吉爾岡聽著馬特的話，想起了自己的爺爺，作為一名獵龍者，同時也是一名鐵匠，曾經與那群英雄一起結伴對抗巨龍。

    過去他只覺得這是值得驕傲的事情，而現在他明白了『英雄』的真正意義。

    吉爾岡難以想像的出那些英雄曾經經歷過多少危難，生與死，舍與得，愛與仇。要成為英雄，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他想著，嘴角卻揚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