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雲霧處,隱約的仙山,或銳或鈍,或奇偉或秀氣,在雲霧的環繞下,更增添了幾分仙氣。
偶爾有珍禽掠翅而過,也不留下痕跡,這就是仙界,仙人居住的地方。
日月雙懸,乾坤往來,不知何年何月。
仙界一隅,一朵五彩雲瑕途經某座仙山,緩緩降落下來。
這裡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安靜,山頂霧氣裊繞,山腰上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仙樹,上面結滿累累的奇珍異果,香氣撲鼻。
山腳下有個蔚藍安靜的仙湖。
湖間或有五彩鳳凰掠湖飛過,驚起幾隻梅花鹿,它們跳著跑開,奔跑一陣後,又停下來,繼續汲飲泉水。
祥雲掠過梅花鹿,徐徐降落在地上,一身火紅素衣的小女孩,從雲彩上跳下。
她叫席紫鴛,眾仙們都知道她是天庭中鎮守南疆的大將軍家的小女兒,向來淘氣。
只因年齡幼小,又嬌美可愛,縱然淘氣,卻都只是些不傷大雅的小事情,況且她生性並不嬌縱。
雖然時常闖禍,卻很敢於承認錯誤,沒人會去記恨這樣一個小姑娘,所以凡事對她也是一笑置之。
往來天庭與仙界間,她總是百無禁忌。
席紫鴛年芳十六,本是大婚年紀,而且早在席紫鴛母親方氏懷胎之初時,她的父親席蔚忠大將軍已經給她訂下一門親事。
親家同為天庭武將,是鎮守西關的大將軍,皇甫悅。
皇甫悅給獨子取名皇甫智淵,希望他能一生聰慧,知識淵博。
而皇甫智淵正好大席紫鴛三歲整,按理說,郎才女相,門當戶對。
雖已訂親,可兩人除了節日間的寒暄往來,平日裡,私下幾乎不曾有過會面。
皇甫智淵與席紫鴛不同,他生性沉穩,人如其名,善於修習,時常跟著師傅閉關修煉,於兒女私情並不在意。
席紫鴛貪玩,也不曾在意這些事情,天天四處瞎跑瞎玩。
然而就在這天,席紫鴛流連湖邊的時候,天庭之上,竟然出了件大禍事。
在席蔚忠鎮守的南疆疆界,有座兩界山,山底鎮著一隻萬年邪獸,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來了個神秘人,不過眨眼間,他便把封印解除了。
邪獸從山底騰空而出,帶著一團黑霧緊隨在神秘人身後,想要落入凡人間。
席蔚忠前往鎮壓,卻被邪獸撲死在兩界山腳。
消息傳到天庭,皇甫悅急得帶領一眾護法前去救援,哪想神秘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仗。
沒過三招,皇甫悅和護法們被打得落花流水,身中絕世毒咒,最後集體化成菸灰,不知所蹤。
鑑於兩位大將軍鎮壓不力,於是一道金光聖旨從天而降,立地罷免席蔚忠與皇甫悅大將軍職位,同時坐連九族,但凡席姓與皇甫複姓的族人立即罰貶人間。
而那時候的席紫鴛正在湖邊逗弄錦鯉,她只覺得頭頂一陣劇痛,忽然就從祥雲上失足掉進湖裡。
一時間,她只覺得身體仿佛被什麼抽去了力量,想對錦鯉喊救命,嘴巴連蠕動的力氣也沒有。
很快,她整個人都處在失重狀態,像在無止境地掉落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鹹得發苦的湖水開始不斷湧進口鼻,灌得肚子發脹,撐得心肺劇痛,席紫鴛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到了新的地方。
她想要活命,一種從恐懼到無畏的感覺油然而起,她努力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蹬腿游向水面。
終於,一縷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得救了。
可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時,腦袋裡怎麼也轉不過彎來。
她發現身體變小了,又黃又瘦,胸脯扁扁的,手指滿是污泥,甲縫也是黑乎乎的。
身邊圍著幾隻大肥豬和一群帶仔的老母雞,抬頭看去,自己正躺在家禽放養圈裡。
天庭和仙界,仿佛是一場美夢,從腦海里掠過,除了那道嫡仙聖旨,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大豬啊,我這是怎麼了?」席紫鴛難過極了。
肥豬沒理會她,只顧埋頭吃食。
在她掉落人間的時候,仙法已經被天庭抽走了,她再也聽不懂鳥語獸言,更不會騰雲駕霧。
「皇甫智淵?」
這個獨特的名字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很快又煙滅而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痛,痛得她在地上滾來滾去。
突然,不知哪個狠狠給她踢了一腳,頭痛身子痛,從沒遭過大罪的她,一邊哭著,一邊坐起:「誰踢的我,不知道輕重嗎?踢死我,一命賠一命!」
對方聽了哈哈大笑:「就算你有十條命都不值一塊銅板,還想一命賠一命,被豬拱了腦殼,徹底壞掉了吧?」
席紫鴛抬頭,只見一個身穿土布素衣的中年婦女正在惡狠狠地看她。
「你是哪個…」席紫鴛怯怯問道。
「哪個?喂,方翠,你趕緊過來,紫鴛被豬拱壞腦殼了。」中年婦女沒理會她,自顧衝著禽舍方向喊去。
方翠聽著聲音,趕緊兩手抱緊雞食盆,慌裡慌張一路從從禽舍里小跑出來。
雖然方翠身上穿的也是補丁另補丁的土布素衣,席紫鴛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天庭里的親娘。
方翠見著女兒跪坐在地上,神情渙散,很是心急,她邊跑邊對那女人說:「謝謝裘家大姐,我這就帶她回屋去。」
說著,便放下雞食盆,扶起席紫鴛跌跌撞撞地離開禽舍。
裘金銀撇撇嘴:「快去快回,別讓雞餓著,明天要是下不來蛋,仔細你們的皮。啐,也不知道嫁了什麼男人,生出這樣的傻子來。」
方翠沒有理會裘金銀,就算聽到,也只能當沒聽見。
這個裘金銀惹不起,是楊府里專管下人的管事,別看她穿的也是土布衣裳,那可不是一般的土布,再熱的天氣,只要太陽曬兩下,那布就能自己干透了。
方翠隱忍著裘金銀投來的鄙夷目光,默默領著席紫鴛回到屋裡,把房門關上後,方翠這才掩面落淚道:「鴛兒,你沒事吧?」
「阿娘,我沒事,我們這是在哪裡?怎麼全身穿的破破爛爛的?」席紫鴛覺得腦袋跟漿糊似的,怎麼也轉不開。
「沒事就好,咱們現在已經不在仙界也不在天庭了,你爹爹戰死在兩界山,咱們跟著被貶下人間來,咱們今後只能這樣過活了,都回不去了。」方翠滿面愁容地回應道。
天庭和仙界果、鳥語獸言果然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