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力出奇蹟

    滄瀾古國，牧州，風津鎮。

    如茵的芳草地上，少年躺在上面，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面容清秀，微張的嘴唇內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單薄的青色短衫下，身形顯得有些瘦削。

    少年抬起胳膊枕在腦袋下，一對漆黑的眸子很明亮，目光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面，眺望向遠方那輪被橘紅色彤雲遮掩的落日餘暉，嘴角喃喃道：「為什麼大家都排斥我，是因為我體內的那股怪力嗎？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經很克制了，雖然……雖然有的時候會忍不住！」

    語氣有些無奈，還有些許自嘲，如果自己有選擇的話，他寧願不要這股會傷人的怪力，只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擁有三五聊得來的玩伴，而不是被所有人當成怪物一般看待。

    「為什麼？」少年坐起身，隨手拿起身側的一顆小石子，攥在手心用力一揮。

    咚！

    一聲清脆的擊水聲，水面散開一陣漣漪，旋即沒有了任何波動，少年心中的困惑，並沒有因為石子的沉沒而有半分的消減。

    咻！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凌厲的破空響聲，旋即便是感覺肩膀後側一陣劇痛，少年猛地轉過身，卻是看到三名比自己稍微大一些的人站在柳樹下，臉上滿是玩味的笑意，為首的一人衣著華貴，面容帶著富人家的慵懶意味和一點囂揚跋扈，右手食指的指尖有一點石子的粉末，作為始作俑者，望著少年轉過身，一臉慍怒的樣子，笑容不減反增。

    「你為什麼要拿石頭砸我！」少年咬咬牙，語氣聽起來有些克制。

    不好！少年感知著體內那股再度的怪力，內心又忍不住湧上來一股上去把這三個人暴打一頓的衝動，但是不能！眼前的這三個人自己是認識的，為首的華貴少年是鎮裡馮家的小公子，身後的兩人雖然有些面生，但應該是小公子的跟班。

    馮家在風津鎮可是無人可望其項背的第一家族，雖然在十二年前並不是。

    可是現在……少年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忍不住把這小公子給打了，那麼自己將面臨滅頂之災，以馮家的作風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自己被打殘了，甚至被打死了，少年都是不在乎的，除了一個在戰場廝殺的哥哥，嚴格意義上說，少年是在沒有任何有血緣關係的人的呵護下，自己一個人頑強的活到了今天，所以，孤獨的來，孤獨的走，對於少年來說一生只不過是一個面對孤獨的過程。

    真正讓少年心有顧慮的，是一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張姓爺爺，馮家到時候說不定連張爺爺也不放過。

    想到這裡，少年終於是強行壓制了內心的那股衝動，讓理智重新回歸了腦海，這過程對於少年來說無疑是痛苦的，如果說衝動是魔鬼，少年的魔鬼至少要比別人大十倍，百倍。

    「為什麼？聽說你昨天把李鐵匠家的虎娃給打傷了，真的好狠呢，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我們家馮烈小公子都看不過去了」一名黑臉矮胖少年從衣著華貴少年的身後站出來，說道。

    「我不是故意的，再說是他先挑事的，我只不過是正當防衛！」望著三名明顯不懷好意的人，少年臉上毫無懼色，左腳向前踏了一步，據理力爭道。

    「正當防衛？這理由怕是有些牽強吧！正當防衛就能把別人打傷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是說你藐視王法，這心腸還真是毒辣，這一次把別人打傷，是不是下一次就把人直接打死了？」另外一名白臉高瘦少年也站了出來，臉上有一抹病態的潮紅。

    「你不是第一次把人打傷了吧？少說也有十幾次了吧，難道每次都是正當防衛？這一次是不是連我們三個也想打一頓啊！」黑臉矮胖少年挽起胳膊，露出並不比成年人遜色多少的粗壯手臂，冷笑道。

    「你！」少年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想了想，生生將到嘴頭的話又咽了下去。

    王法？這三人口中的王法怕不是滄瀾古國的王法，而是他風津鎮馮家的王法吧！頂著王法的幌子，馮家背地裡又幹了多少橫行鄉里，逼良為娼的惡行。

    「你什麼你！實話跟你說吧，若是你打傷了別人家的小子，我們少爺是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追究的，可是你打傷了李鐵匠家的虎娃，那小子少爺可是當做朋友來看待，你把少爺的朋友打傷了，不是間接的打少爺的臉嗎，所以今天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白臉高瘦少年說完，一臉期待的望著馮烈，似乎是在等待主子表揚自己連貫的措辭，馮烈微笑點了點頭，白臉高瘦少年嘴角才掠起一抹平適的笑容。

    「你們想要什麼說法？「少年的面色有些古怪，話音落畢，便是緊緊的咬住牙關。

    「真的是好辛苦啊，剛剛好不容易壓制住的那股怪力，此刻又是再度了，如果一會兒不小心把你們打了，對不起，我也不想打人，可是真的很難控制啊！」少年心想道，即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三人聽的。

    「莫家的小子，若是放在十二年前，我也許會忌憚你幾分，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可是如今……「馮烈終於是開口了，語氣有種淡淡的高傲意味，繼續道：」可是如今，你要知道所謂的莫家，只剩下一個莫，沒有家了，你也只不過是莫家殘留的兩個野種中的一個，所以在這風津鎮低調些，再低調些，看清如今的世面，對你是沒有壞處的。「

    感受著馮烈居高臨下的冰冷注視，野種，所謂的莫家只剩下莫沒有家了，一句句冰冷的字眼如同尖銳的柳枝狠狠的抽打莫賢的自尊心，頓時握緊了右拳，面色變得有些扭曲，一字一字的吐道：「不許你這麼說！」

    「想反抗嗎？聽說那個編籮筐的張老頭對你很是親昵是吧，雖說我干不出欺負老人家這等惡事，可是我相信有人會為我效勞的。」

    右手的指節因為過度的用力變得有些泛白，尖銳的指甲刺進肉里，殷紅的鮮血從指縫間淌出，少年的面色急速變換。

    「不行了，忍不住了，一定要衝上去把這三個人暴打一頓！」

    「可是，馮烈既然敢這麼說，便是做的出來，以自己的能力對付整個龐大的馮家，無疑是痴人做夢，就連自保都是有些勉強。」

    兩種想法不停的衝擊著莫賢的腦海，片刻後，整個人像是泄了氣一般，頹然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自己把自己的臉打腫，若是下不去手，我的兩位小兄弟也許可以幫你一下。」馮烈微微笑道。

    「我們可以的，不用跟我們客氣的！」黑臉矮胖少年把袖子又往上捋了幾分，嘻嘻笑道。

    「呵呵！」莫賢頹然的面色忽然綻放一抹平和的微笑，淡淡道：「真的以為有馮家撐腰我就不敢打你們了，還有莫家！永遠是一個不會被拆分的字眼，我的人，我站的地方，便是莫家，十二年前，馮家也只不過是仰仗莫家鼻息的一條苟延殘喘的狗罷了，如今，是誰給你們的勇氣，反咬主子一口？」

    聞言，馮烈原本平靜的面容驟然間變得冰冷，輕輕的揮了揮手，身旁的兩人便是往前踏了幾步，向莫賢逼近。

    跟李鐵匠家的虎娃不同，這兩人可不是連魂根都沒有廢物，已經都踏入凝魂境了，兩人都是凝魂境二段，有了魂力加持，跟只有蠻力卻是肉體凡胎的虎娃不同，不能同日而語。

    哧！少年右腳向後退了一步，腳掌狠狠的掠過地面，留下了一道劃痕，手臂懸在胸前，雙拳緊握，作出防禦的架勢。

    呼！

    裹挾著一縷勁風，黑臉矮胖少年一拳狠狠的打了過來，直擊面門，莫賢抬起手臂格擋。

    砰！

    宛若金石碰撞，一聲清脆的聲響，莫賢手臂微微發痛，整個人微微一顫，又在剎那間穩住身形，手臂有一些灼熱，有一絲淡淡的火之力量，這便是凝魂境的實力嗎？

    殊不知，黑臉矮胖少年內心更是震驚，打出一拳的瞬間，便是收回了拳頭，拳頭劇痛，仿佛打的不是人體，而是鐵壁一般，眼前的少年可是一個連魂根都沒有的普通人，自己雖然只是凝魂境二段，但是夾雜了火之力量的一拳，而且自己用了全力，足以把一棵碗口粗的柳樹打穿，打在少年身上，竟然只是讓對方身形微微一顫，這是什麼怪物？

    不知道為什麼，莫賢天生便是有著極強的防禦力和攻擊力，面對著黑臉矮胖少年不痛不癢少年不痛不癢的一擊，旋即心安，所謂的修煉者也不過如此啊！

    接著又扛下兩人連續的幾擊後，嘴角掠過一抹冷笑：「打了這麼久，該我還手了吧？」

    旋即，右腳輕踏，整個人如同靈猴一般躥起，凌空的一腳裹挾著勁風打向黑臉矮胖少年。

    轟！

    黑臉矮胖少年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格擋，當莫賢的腳面觸碰自己手臂的一瞬間，便是感覺如同遇到了龍象，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肆虐進自己的體內，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向後飛了出去，直到撞到柳樹才停了下來。

    嘩啦！薄薄的葉片飛舞落下，黑臉矮胖少年身子僵硬了片刻，一下子從樹樁上栽了下來。

    咔嚓！四周變得一片靜謐，白臉高瘦少年面龐閃過一抹濃濃的驚駭，就連馮烈的眼睛中也閃過一絲忌憚的意味，一聲清脆的骨裂響聲清晰可聞。

    只是一擊，便是讓一名凝魂境的修煉者骨裂了，這般的效果就連莫賢本人都是有些愕然，要知道自己以前只是用了兩三成的力氣，沒想到自己的全力一擊竟然如此的可怕。

    白臉矮胖少年訕訕的望了望莫賢，又看了看馮烈，面色涌過一絲懼色，自己和黑臉矮胖少年都是凝魂境二段的實力，再打下去，自己的下場不會比他好多少。

    馮烈的面色涌過一絲惱怒，淡淡道：「沒用的東西，滾回來吧！」

    莫賢並沒有因為打敗了兩人而有絲毫的放鬆，因為這兩人只不過是小羅羅，真正的正主還沒有出場呢？

    馮烈面龐上的忌憚神色愈發的濃郁，踏入修煉一途，首先要經歷凝魂境十段，才真正算的上是一名修士，在凝魂境具體段位的不同，只是體現了體內魂力，量的不同，並沒有質的變化，能夠把凝魂境二段的黑臉一拳打倒。最少也是凝魂境六段才能有的實力吧，這怪力還真是相當可怕啊！

    今天吃了憋，這對於馮烈來說很是少見，但是在大族歷練慣了，因此懂得隱忍的道理。

    「也罷，今天就放過這小子，到時候請單魂境的叔叔出手！」馮烈心想道，旋即便是冷哼一聲，帶著兩人倉皇的離開。

    莫賢冷冷的看著三人的背影，馮烈最後的眼神，那絲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望著三人逐漸走遠，消失在自己的眼界之中，莫賢的身體陡然放鬆下來，輕呼了一口氣，喃喃道：「為什麼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也許是十二年前的馮家在莫家的陰影下活的太久了吧，故此如今站在陽光下，自然想要報復回來！」

    想了想，莫賢的腦海一團亂麻，順著一條小徑，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