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天尊

    「天地無情，鬼神無眼，萬物無能，壯民無知，生死無常，禍福無門，天地幽冥，唯我獨尊。」

    山洞中，幾個火把為昏暗的洞穴提供光亮。中間站著一隊隊身披黑袍，頭戴面具看不清身形是男是女的人。而在教眾目視的石壁上，一行行大字雕刻其上。

    慕容秋荻戴著獨屬於天尊的面具走在了最上面，俯視著下面的教眾。

    「最近江南發生一件大事，你們可知道我說的是哪一件事？」

    「回稟天尊！」有一個黑衣人向前一步，「天尊說的可是江南神捕陸誠擒拿盜帥楚留香的事情？」

    慕容秋荻神色巍然，昂聲道：「說的不錯，在這江南的地界，居然發生了天尊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們說本座可以容忍嗎？」

    容忍，當然不！

    作為地下組織，天尊是霸道的。

    在慕容秋荻的統帥之下，天尊發展迅速，很快便成為了江南地區的黑夜之王。如今這件事出乎天尊的意料，那麼必然要有人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慕容秋荻是天尊，也是天尊組織的核心。

    她就是天尊組織的唯一。

    她的話，在天尊組織里，比皇帝的聖旨還要管用。

    「啟稟天尊，根據屬下調查，這件事情是由楚留香夜盜神捕金印而不得，被神捕陸誠擒下。次日這件事便經由丐幫傳遍大江南北，從而吸引了大批的江湖人士前往金陵。」

    面具後面，慕容秋荻黛眉皺起，神色不悅，「神捕金印關乎朝廷顏面，楚留香沒事盜它做什麼？難不成是活的不耐煩了，想要挑釁六扇門尋找刺激？」

    天尊組織人才濟濟，為天尊效勞是這些人的信仰。如今天尊發話，自然有人回答。

    「回稟天尊，楚留香無緣無故自然不會招惹六扇門。他這人重情重義，想來是有人挾持了他的朋友，威脅他出手。」說到這裡，這黑衣人俯身叩首，「天尊恕罪，這件事屬下也只是推測。此事想來是有人從頭到尾的設計，在加上有心防備，所以才能欺瞞我等！」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慕容秋荻自然是不開心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是神，這天尊組織自然無法全知全能。

    「此事由丐幫傳遍江湖，那便從丐幫開始查。發布這個命令的人，是丐幫的哪個長老？」

    「回稟天尊，這件事是由丐幫少幫主南宮靈主持，聽說他是被神秘人一掌重傷，同時用十萬兩銀子讓丐幫傳消息，在威逼利誘之下，南宮靈為了丐幫不得不從！」

    慕容秋荻眼神如電，直接看向回答的黑衣人，「你是說，這件事是由南宮靈發布？」

    被信仰的『天尊』注視，那黑衣人有些激動的顫抖，說話聲音都帶著興奮，「回稟天尊，丐幫幫主閉關，少幫主南宮靈的權利還在四大長老之上，由他發布命令，這些人不敢不從！」

    丐幫，一群乞丐罷了！

    「既如此，那便由你調查南宮靈。明日，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是，天尊！」

    「除此之外，本座要楚留香的相關情報，他的知交親朋，有哪些人最近沒有消息，同樣是一天之內查清楚。誰能做到，可以自己站出來，本座自有獎賞！」

    ……

    「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待所有的教眾離開之後，慕容秋荻摘下了面具，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無奈。

    自己的妹妹讓她幫忙，她還能怎麼辦？

    幫忙唄！

    『踏！踏！踏！』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讓慕容秋荻有些幽怨的轉頭，看向來人，「十三，你終於出關了啊！」

    被人叫的這麼親切，燕十三臉上閃過一絲紅潤，好在周圍燭火通明，把他白淨的臉龐映的發紅，倒是看不出異常。

    「天尊，你說的辦法確實有效，我現在已經朝著先天境界走了半步。」

    「當真有效嗎！」聽燕十三說起這個，慕容秋荻也顧不得幽怨，快步走到燕十三身邊，對著他上下其手，這猛女一般的行為，直接把燕十三嚇得後退三步。

    「你跑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燕十三後退，外加那警惕的眼神，讓慕容秋荻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她前幾年好歹也是江南第一美人，如今年紀比之前大了幾歲，可容貌更加成熟，身材更有韻味，按說比之前更招男人喜歡才是……難不成燕十三不喜歡女人？

    應該是，也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說明燕十三為什麼能無視她的魅力。

    燕十三臉色不變，低聲問道：「我在一流境界待了這麼長時間，始終沒有突破的意思，原來是差了這麼一些東西，這世界當真是奇妙！」

    「奇妙？」

    慕容秋荻面帶不屑，冷笑道：「江南慕容一族已經傳承了千年，百年前的家主在離開之前，早就料到會有人清理之前的記錄，所以一個人默默地把慕容家之前的武功秘籍和家史傳承抄錄下來，這才離開。之後家主戰死，慕容家的換施水閣無意間走水付之一炬。後代家主為保慕容一族的傳承，便把當年的鼎盛的慕容家拆成了兩部分，一個建立了慕容山莊，一個在七星塘安家立業，雙方守望相助，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

    「你可知這中原為何只有朝廷和各大勢力擁有先天高手？」

    「這都是朝廷的陰謀，百年前建國之時，本朝太祖為了朝廷治安，命劉伯溫斬斷了龍脈，自此天地元氣被各大門派把控，咱們這些江湖閒散人員，再也沒有機會進入先天境界。」

    聽到這麼大的消息，燕十三沉默。

    作為一個江湖人，他感興趣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實力提高，如何能突破當前的境界。他本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可無奈正是這種雜談，關係到他如何突破。

    也正是因為他的心過於純粹，他的實力才能進步的這麼快。

    「天地元氣不是實物，朝廷和各大門派如何把持？」燕十三發現了事情的關鍵。

    天地元氣本就為無形之物，常人見不到、摸不到，又如何去控制呢？

    慕容秋荻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他們當然沒有辦法把控天地元氣，所以他們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燕十三沒有說話，眼神里流露出好奇。

    「傳承！」

    「先天境界的傳承！」

    「各大門派的先天高手，無事不會出山，便是因為先天宗師會潛移默化的改變天地，時間一長，周圍的天地元氣自然要比其他地方要濃郁。而在遇到有天賦的徒子徒孫，他們便會把自身的天地元氣灌輸給他，自己選擇寂滅。」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不見能壓制天下的能人志士。便是天地元氣稀薄，也總有一些天縱之才，能另闢蹊徑，進入先天境界。這樣的人你猜最後如何了？」

    燕十三仔細想了一下，最後搖搖頭，「據我的了解，江湖近百年，沒有聽說散人突破先天的事情！」

    「沒有聽說，並不代表沒有！」

    慕容秋荻神色莫名，「一旦發現這樣的人，朝廷會率先拉攏，而江湖各大派為了保持當前的局勢，也會開口拉攏。只是論起資源，江湖各大派如何趕得上朝廷。自從第一個突破的天才被朝廷拉攏之後，江湖各大派再見到這樣的奇才，便會派出先天宗師聯手擊殺。」

    如此手段，即便是練就殺劍的燕十三，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多少江湖人日思夜想的目標便是為了突破先天境界，走上更高的山峰。而這些人登上山頂之後，卻會被那些大門派的人毫不猶豫的聯手擊殺。

    這是阻斷了武者的前路，對於練武之人來說，是和殺他們父母一樣的深仇大恨。

    很快，燕十三又想到了自己，隨即臉色一變。

    「那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慕容秋荻打斷，只見她面帶玩味，笑吟吟的看著燕十三，「你怕了？」

    怕？

    燕十三沉默。

    世人誰不怕死，他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有追求，是比生命更大的追求，為了這個追求，他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猛然間，一句話浮現在他的腦海，而這句話，更是堅定了他的信心。

    「朝聞道，夕可死矣！」

    燕十三的眼眸比之前更亮，死灰色的眼眸宛若干淨的琉璃，沒有絲毫的雜質。

    「若我突破先天，誰敢殺我，我便殺誰！」

    螻蟻尚且偷生，他燕十三的命，誰想取走，便要承受他的奪命十三劍。

    「好膽氣，我確實沒有看錯人！」得到了燕十三的答覆，慕容秋荻讚嘆不已。

    「這樣的你，有資格和謝曉峰一爭雌雄。」

    燕十三緊握手中的骨毒劍，「當今天下，劍客繁多，謝曉峰也不過是其中一個。我想要站在巔峰，謝曉峰便只能是我的起點，葉孤城、西門吹雪、木道人，他們都是我要挑戰的對象。」

    對於一個劍客來說，這個江湖事最好的江湖。

    這裡有謝曉峰，有西門吹雪、有葉孤城，有小顧道人……

    燕十三很喜歡現在這個江湖，因為這些人都是他的對手，他的劍，一點也不寂寞。

    「很好，你說的很對！」慕容秋荻被燕十三的豪情壯志點燃，心中也是澎湃不已。

    她之所以邀請燕十三，首先是為了打敗謝曉峰，之後便是為了能讓天尊成為暗夜中真正的王。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天尊便必須要有一個屬於他的先天高手。

    這一點，原本是缺陷，如今燕十三的出現，徹底抹平了。

    一個銳意進取的劍客，和一個混吃等死的劍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燕十三的劍法，是能與謝曉峰爭鋒的魔劍。只要他有心向前，慕容秋荻覺得沒有人能阻攔他。便是他突破先天境界，面對那些各派宿老，也無懼。

    「原本我還在遲疑，金陵這件事，我們要不要過去。既然十三你出關了，那我們便過去一下。葉孤城如今在南王府做客，陸小鳳去萬梅山莊請西門吹雪，你要是在過去，這當世頂尖劍客，便到了三位。」

    寶劍鋒從磨礪出，一味的苦修是成不了絕頂劍客的。

    尤其是燕十三的劍，更是需要從廝殺中汲取養分，最後升華。

    「看來這個年，會過得很熱鬧啊！」慕容秋荻笑的很開心，「江南可是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

    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和孫秀青兩個人坐在梅園，欣賞著梅花綻放，兩個人相視一笑。

    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忽然，西門吹雪面色一冷，隨後看向了身後，一個他現在根本不想看到的人就站在那裡。

    「不告而來，我可以把你抓起來，關到地牢裡！」

    陸小鳳尷尬一笑，尤其是看到孫秀青捂嘴輕笑，就更加鬱悶了。

    「西門啊，我這次是有重要事情找你的，你一定要幫忙啊！」為了防止西門吹雪把自己趕走，陸小鳳決定快點把話說完。

    「什麼事？」西門吹雪說話的時候，伸手指了指掛在牆邊的長劍，意思很明顯。

    說完，我要是不感興趣的話，那就只能送你走了。

    「我有個老弟，陸誠，你知道吧！」陸小鳳笑嘻嘻的湊近，故作神秘的問道。

    西門吹雪不再看他，倒是他身旁的孫秀青開口為陸小鳳解圍，「陸大俠，你說的陸誠，可是江南神捕陸誠？」

    陸小鳳滿懷感激的看著孫秀青，「孫姑娘說的不錯，就是當今的江南神捕陸誠。如今他把楚留香抓起來了，算是捅了一個馬蜂窩，麻煩大了。」

    西門吹雪面色冷淡，「這件事我聽說了，我對他不感興趣。」

    陸小鳳道：「西門，我求求你了，我就這麼一個老弟，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一下吧！」

    西門吹雪看了一眼孫秀青，眼裡閃過不易察覺的溫柔。如果是之前他單身的時候陸小鳳來求，他自然會答應。

    可現在他是有妻子的人，要為這個家多考慮，不能隨意拿著自己的生命冒險。

    「你陸小鳳在我這裡，好像沒有什麼面子吧！」西門吹雪毫不客氣的回道。

    如果是陸小鳳遇到危險，西門吹雪會過去幫他，可現在出事的是陸誠，一個西門吹雪根本不熟悉的人，他怎麼可能隨意幫忙。

    「要不我把鬍子颳了，你總得提個條件吧！不要這麼絕情啊！」陸小鳳決定死磨硬泡，他就不信自己這麼厚的臉皮，還不能把西門吹雪搞定。

    西門吹雪瞥了陸小鳳一眼，冷聲道：「你刮鬍子的樣子，我上次已經見到了。這次便是你把眉毛和頭髮都剃了，我也不會過去的。」

    「不是吧，這麼絕情！」陸小鳳不甘道。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他眼神中的淡漠，表達了他的意思。

    就是這麼絕情。

    「噗……」

    陸小鳳忽然大口噴了一口口水，捂著心口後退兩步倒在地上，悲痛欲絕道：「西門，你我情同手足，一見如故，生死相許，恩恩愛愛……」

    『啪！』

    忍無可忍的西門吹雪上前踢了他一腳，隨後滿臉黑線的用手指著身前的衣服說到：「你把口水吐我身上了，說吧，你想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