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盜帥、留香

    【聞君有江南至寶，持之權重，不勝心嚮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大理石桌案上擺著一丈潔白的短箋，上面的字跡挺秀、飄逸非凡，除此之外，還有一抹淡淡的鬱金花香撲鼻而來。

    「我不想多生事端，可這些人卻不想讓我過安生日子啊！」

    坐在黃花梨木椅上，陸誠神色淡然，還有興致端起茶杯，在那裡品味這新送來的碧螺春。

    「既然他想要我的金印，那就親自來拿吧！」說完，陸誠從懷裡掏出一個綢布包，放在了短箋的旁邊。

    旁邊的令狐沖和劉菁皆是怒目而視，緊緊盯著那短箋，仿佛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樣。

    古有主辱臣死，他們兩個雖然不是陸誠的臣子，卻也和陸誠榮辱與共。如今楚留香這般大膽，如果這件事真的被他辦成了，那陸誠的威名掃地，又有何等顏面坐在這江南神捕的位置上。

    「師叔，要不要我發信號召集周圍的華山弟子，這楚留香再牛皮，還能硬闖我華山的反兩儀劍陣不成！」

    劉菁厲聲道：「他若是來，我便殺了他！」

    平常的一流高手斷然是奈何不得楚留香的，可劉菁修煉的不是一般的劍法。奪命十三劍乃是極致的殺戮劍法，楚留香若是和她纏鬥，最後很有可能會被劉菁拼命殺死。

    奪命十三劍，本就是奪取生機的劍法。不但可以奪走敵人的生命，更可以在自身實力不強的時候，以自己的生機為引，激發奪命劍意。

    「菁兒妹妹！」

    林平之笑著打斷她的話，他看起來是在笑，眼神里卻是壓制不住的寒意。

    「區區一個楚留香，既然他敢來，那就不要走了！正好這府里的密室空閒，他來了也好為府里添添人氣。」

    劉菁沒有回答林平之，而是看向陸誠。

    在她的心裡，這府里最大的人是陸誠，她也只聽陸誠的話。

    「一切照舊，今天除夕，我想吃餃子了，菁兒你和令狐衝去後院包餃子吧！這神捕金印就放在這裡，我要看看楚留香何時來取！」

    這些大盜，說好聽點事俠盜，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他們作奸犯科，違背律法的行為。在這些『盜』字輩的武者中，陸誠最喜歡的便是白展堂。

    因為他看透了這一切，而其他人依舊沉迷於江湖帶來的虛妄名號，難以自拔。

    別人不了解楚留香的套路，陸誠還能不了解嗎！

    提前下『預告』函，為的就是讓對方自亂陣腳，然後亂中取栗，最後得償所願。

    只要自身不慌亂，再加上有林平之在身邊，陸誠根本不怕楚留香。

    別說是一個楚留香，便是楚留香、司空摘星、姬無命和白展堂前來，也取不走這裡的金印。無他，先天和一流高手的境界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誠和林平之兩人，一個坐在那裡安靜的喝茶，一個用絹布擦拭手中的長劍。

    就這樣到了戌時三刻。

    「公子、水餃煮好了。」劉菁和令狐沖走進屋子，兩個人手裡各自端著香噴噴的水餃。

    待把水餃放在桌子上後，兩個人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

    令狐沖道：「師叔，你說這短箋不會是別人假冒的吧！這可是六扇門的金印，給楚留香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親自來偷吧！」

    陸誠看向林平之，而林平之這個時候也正好看過來，兩個人對視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若僅僅是熊心豹子膽，我相信楚留香不會這樣做。可要是有人拿著他好朋友好兄弟的命來威脅，那就說不定了。」

    說完這話，陸誠伸手鼓掌。

    『啪！啪！啪！』

    「我倒是沒有想到，堂堂盜帥居然會提前兩天潛伏進來。更沒有想到，此生能吃上盜帥親自包的水餃，還真是三生有幸啊！」

    令狐沖舉起手，有些疑惑的打量一番四周，隨後用手撓撓頭，「師叔，你是不是迷糊了。我是令狐沖啊！剛才我一直和菁兒姑娘在一起啊！」

    旁邊的劉菁也是點頭承認，「剛才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

    陸誠搖頭微笑，「被我拆穿身份，你們兩個還不承認，看來是不信我說的話啊！首先，令狐沖這傢伙好吃懶做，盜帥你的指尖還有殘留的麵粉，可見這次你是親自動手了，一個不會做飯的人，忽然做飯，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令狐沖辯解道：「師叔，你真糊塗了，我真不是楚留香。」

    見他不承認，陸誠繼續道：「除了令狐沖之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劉菁，她不會包水餃，就連做菜，都是她最近學的，你覺得她能包好水餃嗎？」

    眼神落在『劉菁』身上，陸誠好奇道：「我想問問，你究竟是誰？」

    「盜帥楚留香進行偷竊的時候，都是孤身一人，他身邊的幾位紅顏知己，沒有你這麼高的劍法。」

    劉菁看著陸誠沉默，許久之後方才問道：「據我所知，你並不會劍法，既然這樣，你又是如何感知我的劍意和劉菁的不同？」

    陸誠卻道，「既然你承認了，不如直接顯露真容。畢竟江湖上像你這般實力的女劍客，屈指可數。」

    事到臨頭，楚留香想要金印，便少不得動手。

    而一旦交手，面對陸誠和林平之這樣的組合，她少不得要顯露真實手段。

    江湖說大很大，說小卻又很小。

    除非二人殺死陸誠和林平之，不然陸誠早晚可以查到她的真實身份。

    「你贏了！」

    『劉菁』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英姿颯爽的本尊。

    「華山派枯梅師太座下弟子，高亞男！」

    陸誠打量著高亞男，她的臉型很好，五官也很漂亮，可配合她的灑脫的氣質，讓她成為了容易吸引女人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斷然不會像普通女人那樣相夫教子，也不會像某些女人那樣『嚶嚶嚶』的撒嬌，她就是她，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

    用通俗的話來說，那便是『攻』氣十足。

    「我好看嗎？」見陸誠這樣盯著自己，高亞男開口問道。

    陸誠點頭，「好看！」

    陸誠爽快，高亞男也不差，「既然這樣，那我求你讓楚留香帶走金印，我留在這裡，如何？」

    「亞男！」

    聽到這話，旁邊的楚留香哪裡還顧忌偽裝。他這次來本就是為了救人，如果把高亞男搭上，那他就真的無法面對胡鐵花了。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陸誠感嘆一句，有些惋惜的看著高亞男，「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啊！」

    高亞男皺眉，斥道：「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不答應，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陸誠也不生氣，「你的氣質在當今天下很是少見，像你這般容貌，生錯了時代，也愛錯了人！」

    若是生活在陸誠穿越之前的世界，高亞男這樣的女人，會吸引不少男人，也同樣吸引不少女人，那樣的她，會站在萬眾矚目的位置，享受著她該有的一切。

    而現在的她，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愛的那個人，始終不敢面對她的感情。

    「陸大人，強取金印，實非楚某所願。今日取走，七日內定當奉還！」一開口，楚留香瞬間出現在桌子旁邊，左手抓起金印，隨後倒飛出去。

    奇特的是，他這倒著飛出去，速度比常人正面飛馳還要快三分。

    「跑這麼快做什麼，留下來吧！」

    陸誠說著，腳步一點追了上去。

    高亞男想要攔截，卻被閃身而至的林平之擋下。

    「陸大人的戰鬥，我不想讓第三個人插手，請你留下！」

    「滾開！」

    被林平之攔截，高亞男也顧不得其他，手腕一動，劍光如出水蛟龍，擇人慾噬。

    「劍法不錯，可惜心境不在，失之本意！」林平之嘴裡這樣評價，手上長劍一動，直接把空中那蛟龍斬與劍下。

    這話是嘲諷，同時也是提點。

    高亞男聽後，壓下心頭怒火，手中長劍飄忽不定，時而在左，時而在右，如羚羊掛角般不著與物，又如白駒過隙、天馬行空，快到極致，妙到了極致。

    「好劍法！」

    林平之讚嘆一聲，手中長劍卻毫不留情。

    和高亞男那精妙絕倫的劍法相比，林平之的劍法可謂是粗鄙不堪。他的劍法只有一個字，快。

    超出尋常的快。

    他的劍法速度，超過了高亞男的反應速度，在高亞男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找到了高亞男的劍法破綻，瞬間把她的劍招破掉。

    「你！」

    被林平之一劍破掉自身引以為傲的劍招，高亞男心中驚訝，下一式劍法已經使出。

    只見那長劍徐徐而來，宛如清風入林。

    在這一刻，天地間好像忽然生出一股威風，吹亂了屋內的帷簾，吹亂了林平之的長髮。

    「這一劍不含殺意，讓你在一流境界用劍意來溝連天地元氣，當真不愧是華山派的鎮派絕學。」嘴裡這般評價，可林平之下手絲毫不留情。

    「先天之下，你的劍法足以列入天下前十！」

    「可惜的是，你遇到的我！」

    林平之嘴裡說著可惜，下手卻絲毫不留情面，甚至比剛才更加狠辣。

    他也是經過旁人指點，才能在短短時間修煉到如今這個地步。相比較其他武學，辟邪劍譜的根基只有一個字。

    快。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當他的劍快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那他在一流境界便沒有敵手。這也是為什麼江湖傳言【辟邪劍譜】可以讓人擁有先天境界的戰力，卻不能擁有先天境界的壽命。

    因為他本就不是先天境界。

    他的劍，他的心法，他的速度，歸根到底也只是『偽先天』罷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足夠了。

    在先天宗師不出手的現在，林平之對比那些一流高手來說，擁有絕對的實力。

    外邊是什麼情況，楚留香有沒有跑掉，這些事情終於被高亞男壓在心底。此時的高亞男，面色肅穆，她的人，她的劍，她的心，此時完全歸於一。

    「風動千鈴」

    清風十三式的第八式，劍光飄忽閃爍，不可捉摸，神秘不可捉摸。

    見到這一劍，林平之眼中精光更亮，他之所以不擊敗高亞男，為的就是看到高亞男的劍招，為的就是能破解這一個劍招。

    真正的高手，不是勤學苦練就能出來的。

    他需要經過很多次拼命的戰鬥，需要汲取百家之長，需要從萬物萬物中，發現自己的不同，明悟自己的未來。

    高亞男的這一招比前面幾招更加精妙，對於林平之的幫助也更大。

    可使出這一招，也沒有改變她的處境。

    再次被破掉劍招，高亞男沒有著急出手，而是返身後退，見到不再追擊的林平之，她瞬間明悟。

    「原來你在用我練劍！」

    依照林平之的速度，想要在破掉劍招後擊殺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現在林平之卻只破解劍招，而不傷害她，結果不言而喻。

    印證了這個結論，高亞男氣的想要吐血。

    她名號『清風女劍客』，是華山派鎮派劍法『清風十三式』的當代傳人。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她奉行的便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別人瞪她一眼，她便還別人兩眼。

    就是這樣一個不吃虧的人，今天在林平之面前，卻吃了一個大虧。

    這讓她如何不怒。

    「你發現了啊！」

    林平之笑吟吟的看著高亞男，「姐姐劍法精妙絕倫，平之佩服至極。一時見獵心喜，想要見識一下姐姐的劍法，姐姐不要這般小氣嘛！」

    我小氣？

    高亞男剛才是被林平之的行為氣的吐血，現在是因為他的話而生氣。

    她剛開始學習回鳳舞柳劍的時候，曾經大方的給楚留香、胡鐵花觀看，從而引得很多江湖人偷學。

    可那只是回鳳舞柳劍，而她也只是想把那劍法給胡鐵花看罷了。

    當時的她還是天真的女娃娃，想要把最好的東西分享給自己心儀的對象罷了。

    而如今她使用的是清風十三式，更重要的是，林平之明明可以輕鬆擊敗她，卻不使全力，反而用她的劍法再磨練自己的劍。

    如果她有能力，一定會在林平之身上捅十幾個窟窿，來發泄自己的怒氣。

    「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讓我使劍法是不可能了，我現在就要出去，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