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運」的邂逅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午後。

    田野里盛開著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蜜蜂嗡嗡飛舞，忙碌地採擷著花蜜。美麗的蝴蝶也扇動翅膀，為這美景增添光彩。路上行人很少，偶爾有一些踏青的青年男女嬉戲打鬧著走過，笑語聲隔了很遠也能聽見。總而言之，到處充滿著安靜祥和的氣氛。

    但一輛疾馳的馬車打破了這份寧靜。駕車的是一個棕色頭髮的男人，他手裡揮舞著鞭子，用力地打在馬屁股上，嘴裡不停高叫著：「駕！駕！該死的，這馬不能再跑快一點了嗎？」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他一定很趕時間。

    馬車帘子掀起，一個亞麻色頭髮的男人探出頭來：「皮特曼！馬車再這麼顛下去，恐怕等不及到光明神殿，約德維已經去見死神了！」

    皮特曼頭也不回：「如果你想讓馬車平穩一點，乾脆讓這匹馬散步去光明神殿好了！朗費羅，我知道你擔心約德維，可現在除了讓馬車像飛起來一般前進，我們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了！」說著，手裡的鞭子更用力地抽在馬身上。

    馬車飛馳而過，視線里似乎出現了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朗費羅沉思著，道：「也許，我們真的可以用其他辦法。」

    對於奧克托薇兒來說，今天的晴朗天氣無疑是一種甜蜜的困擾。作為一個法師，她習慣了在屋子裡進行腦力活動，所以她並不喜歡刺眼的陽光。可是如果天氣一直陰下去的話，洗過的衣服就不能及時晾乾。奧克托薇兒對於經過充足陽光晾曬的衣服有一種病態的喜歡。她嘆口氣，將法師袍從盆子裡撈出來，一件一件掛在室外。

    「請問，你是一個法師嗎？」聽到聲音，奧克托薇兒回頭，看到一個紅髮少女怯怯地站在不遠處。

    奧克托薇兒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並不打算理這個少女，她轉過身，繼續自己的晾曬工作。少女紅髮綠瞳，短髮遮不住的耳朵上沿看上去有些尖，應該有精靈的血統。眾所周知，精靈們大都愛好光明，提起黑暗法師都喜歡用勢不兩立的口吻。奧克托薇兒實在是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

    面對奧克托薇兒的冷淡，少女絲毫也不感到尷尬，反而上前一步，又大聲說：「法師大人，我遇到了一些問題，您能否給予我一些寶貴的幫助？」

    能被以傲慢著稱的精靈稱呼為「法師大人」，奧克托薇兒整個人有些飄飄然。正好衣服已經晾完，於是她轉向少女，和顏悅色地問道：「不知你遇到了什麼問題？」

    能被一位「法師大人」回話，少女似乎有些欣喜，她又向前走了幾步，熱切地說：「太好了，我就知道像您這樣厲害的法師大人一定會對我伸出援手的。」

    奧克托薇兒被「厲害的法師大人」這樣的稱謂沖昏了頭，直到被一把匕首從背後架在脖子上，她才發現少女天真笑容下隱藏的神情。

    「法師，不要動。」有個男人在身後低聲說。奧克托薇兒抬頭，看到少女如釋重負的表情背後有一些歉然。她有些惱怒，這擺明是計劃好的，由少女引開她的注意力，然後這個刺客從背後繞過來挾持她。一想到少女並不是發自內心叫她「厲害的法師大人」，奧克托薇兒就覺得有些沮喪。

    背後的男人繼續說道：「不要妄圖搞什么小動作。你要知道，在你的咒語還沒來得急念出來之前，我的匕首已經割破了你的喉嚨。」像是證明似的，匕首又往奧克托薇兒的脖子上貼了貼。

    作為一名法師，奧克托薇兒習慣了與不熟悉的人保持距離，像這樣直接被人用利器貼著脖子，在她的人生中只是第二次。她一想到上次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從心裡恐懼起來。

    感覺到了奧克托薇兒身體的瞬間僵硬，男人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他放柔語氣，說道：「實在無意冒犯，但是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助。我有個同伴受了重傷，很可能支撐不到離這裡最近的光明神殿，所以想請你用傳送魔法幫我們一把。」

    雖然是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奧克托薇兒也不能容忍別人對於魔法的誤解。她忍不住吐槽：「有傳送魔法陣的才叫傳送魔法，否則的話就是瞬間移動。傳送魔法只要是個魔法師就會使用，而瞬間移動卻要八階以上的魔法師才可以。我這裡並沒有傳送魔法陣，如果現畫一個的話，大概至少需要一天時間。那個時候，恐怕你的同伴已經不需要我的幫助了。」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據我所知，最近的傳送魔法陣就在最近的光明神殿裡。」

    聽到這話，背後的男人有些失神，他喃喃道：「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他手指無意識地縮緊，匕首將奧克托薇兒的脖子貼得更緊了。

    奧克托薇兒被嚇得簡直要魂飛魄散，她飛快地叫道：「我會瞬間移動！」

    在男人的押送下跌跌撞撞走向馬車的奧克托薇兒又摔了一跤，她抬起頭，惱怒地說：「不能走慢一點嗎？」法師習慣了輕移慢行，這樣的步速，實在不是她能適應的。男人沒說話，反而走得更快了。奧克托薇兒一邊腹誹，一邊努力跟上。她在心裡盤算著，等下就把他們隨便移動到什麼地方好了，然後自己再偷跑掉。

    皮特曼坐在馬車上，看到朗費羅果真押著法師過來，忍不住對後者豎了個大拇指：「朗費羅，看來我真得重新定義刺客在我心裡的位置了。」

    朗費羅顧不上理他，直接掀起帘子進了馬車。

    「好了好了，你這下可以放手了，萬一我在驚嚇狀態下念錯咒語怎麼辦。你知道，魔法是很高深的。」朗費羅遲疑地放開抓著奧克托薇兒的手，但眼睛仍緊盯著法師，以防後者在這種情況下耍什麼花招。

    奧克托薇兒瞥向躺著的傷者約德維，卻在看到後者容貌的時候心中一窒。金色的頭髮，高挺的鼻樑，她仿佛可以看到他因為昏迷而緊閉的雙眼睜開後那如大海般純淨無暇的雙眸。「他……」奧克托薇兒呢喃著，在剩下三人的注視下吐出了後面的半句話：「好帥。」

    對於朗費羅、皮特曼和愛麗絲來說，魔法師是一個高深莫測的職業，具體表現在魔法師總是很寡言，整日埋首在厚厚的書本里或無窮無盡的實驗裡，很少與人打交道，但偶爾說出一句話，卻總是很睿智。但是這個，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來來來，我們站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奧克托薇兒低下頭，看著顯然做不到這一點的昏迷騎士，迅速地蹲下身，拉住了傷者的手。其他三人只能跟著她一起蹲下。

    魔法啟動，雖然在馬車的車廂里，但朗費羅、皮特曼和愛麗絲仍舊能感覺到有風從腳下緩緩地升起。風越來越大，繞著他們開始旋轉。

    五分鐘過去了，他們仍在原地。

    皮特曼用手整理著被吹亂的頭髮，扭頭問從進了車廂，眼睛就沒從約德維臉上離開的奧克托薇兒：「法師，法師。」

    後者連頭的角度都沒有動過，仿佛完全沒有聽到。

    皮特曼只能深吸一口氣，大聲叫道：「法師！」

    奧克托薇兒慢吞吞地扭過頭：「我聽得到。」

    「法師，我們好像在原地沒動過。」

    奧克托薇兒如夢初醒：「哦，對哦。我剛剛好像念錯咒語了。」

    「……」

    她乾笑著：「這次不會錯了。」想了想又補充道：「兩個咒語太像了。」

    風又從腳下升起，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為注目是他們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耀眼的光圈。奧克托薇兒得意地道：「這下一定不會錯。」轉瞬又突然想起一個嚴峻的事實：「我是個黑暗法師，在光明神殿被抓起來怎麼辦！」

    沒人顧得上回答她，馬車裡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