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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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著看時鐘來分辨白天與黑夜的生活，是不是很習慣呢？」

    喬城主的話里冷嘲熱諷，在日光裂縫閉合一個月後，他的情緒愈發的消極與不穩定，而今日這種語氣似乎也不是針對燕弦，不過是他現在的常態罷了。

    外部兩個飛人帶來的巨大壓力，已讓這個曾經聰明靈動的喬城主有些精神失常了……

    可當然，喬城主沒有喪失思考的能力，他把燕弦叫進了城主府邸也不是為了和燕弦嘮家長里短，他最關心燕弦的工作進度，關於光懸浮的進度。

    而關於光懸浮的進度，這讓喬城主更加的浮躁。

    但是，燕弦一個賤民出身的人，哪裡知道城主話外之意，他只是聽別人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還好，科學院的實驗室本就在地下，我不用習慣看時鐘分辨白天黑夜的生活。」

    聽到這話，再看著燕弦比往日蒼老許多的臉，喬城主磨了磨牙，「也是，蟑螂啊，老鼠啊，蒼蠅啊，還有賤民，確實該有這種優點的，到哪裡都能活……」

    聽到「賤民」二字，燕弦異常敏感，他想要解釋，卻又被喬城主打斷了話，「哦哦哦，不對不對……」

    喬城主臉上划過了詭譎的笑，「不對，應該說，我們幕牆城的公民在黃沙世界待的時間長了，自然也該具備哪裡都能活的優點。」

    燕弦聽到自己的身份被勉強認同後，終於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不過，你光懸浮搞的怎麼樣了？」

    「造出光懸浮裝置，需要很多精密儀器，可幕牆城連精密儀器都造不了，那些精密儀器的製造不是我擅長的，我在補課，先把那些精密儀器造出來吧。」

    燕弦的語氣里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聽得出來，他和喬城主都急著造出光懸浮。

    而喬城主怎能不知幕牆城科研水平的實際情況呢？可他現在是城主，他不想解決問題，只想要一個結果，要一個能讓幕牆城繼續前進的結果！

    喬城主急切問著，「衛博少將上回可帶著將士，冒死帶回了六十一箱科研儀器，就沒一個能用上的？」

    燕弦面無表情的冷笑一聲，「何止沒有能用上的，連放大鏡、電池、電線都往那箱子裡裝，你說說，他們能帶回幾件有用的東西？」

    「衛博也是個混蛋！」喬城主呲著牙罵了一句。

    「那也不怪他，畢竟……」

    喬城主不等燕弦解釋，轉而又把炮口對準了燕弦，「但你更是笨蛋！你不是天才嗎？就算沒有你就搞不出來了？」

    喬城主的憤怒裡帶著慌張，指向燕弦的手也在瘋狂顫抖……不過好在喬城主馬上意識到了這一切，他立即放下了自己的手指，向燕弦道了歉。

    兩人各自冷靜一會兒後，喬城主繼續說，「那你說，光懸浮裝置多久能造出來？」

    看著喬城主的盛怒，燕弦欲言又止……

    喬城主看著燕弦為難，安慰道，「沒事，說吧，我曾經也是搞科研的，知道難，而且我們現在有共同利益，要想解決問題，總得先了解問題的……」

    燕弦抬起了眼，眼裡發著光，難為情說到，「至少十年為單位了……」

    「十年為計！」這讓剛剛鎮靜下來的喬城主心裡怎能不火？

    燕弦戰戰兢兢，不再敢繼續說話。

    喬城主閉著眼睛，深深吸口氣，「燕弦，燕院長，我們幕牆城的各種物資，快要見底了，你能想像全城吃白粉，會是什麼樣子嗎？」

    燕弦轉了轉眼球，「我在外面的時候，見……見外面的……賤民也是那樣，我當然想像的到。」

    「啪」的一下，一個杯子碎在了燕弦的眼前，一個碎片正好劃在了燕弦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能想像到個屁！賤民吃白粉當然沒什麼事，但你讓幕牆城的公民吃上白粉，這城主府邸怕是都要被撕碎了！」

    別說，雖是臉上劃出一道血口，可燕弦聽著城主府邸要被撕成碎片，心裡隱隱有些開心。

    可他不敢表現出湧上心頭的得意，表面上還是低著頭，唯唯諾諾。

    喬城主看燕弦沒有半點反應，指著燕弦的鼻子再罵道，「我給你說，到時候少不了你陪葬！」

    這時，敲門聲再次想起，喬城主讓燕弦掃乾淨地上杯子碎掉的瓷片後，整理了一下衣衫，打開了門。

    「佳人。」看到佳人，喬城主立馬轉了臉色，面帶悅色將佳人請了進來。

    而佳人看著裡面的燕弦後，也是遠遠地與燕弦拉開了距離，站在了一邊。

    燕弦這時瞟了一眼佳人，只見她嘴角向下咧著，眼睛也耷拉著，甚至頭髮中間隱約也有許多發白，本一月未見的人，卻如隔了十年一般。

    總之，現在的她，盡顯疲態，沒有剛見到她時的那般靈性了，燕弦心中有些失望……

    不對，已沒什麼可再失望的了，燕弦的心早就跌倒了谷底，已經沒什麼失望的空間了。

    所以他看著另一邊有些泛老的佳人，心裡其實沒什麼波瀾。而這，燕弦也是仔細感覺後，才察覺到的。

    燕弦看著佳人還在思索時，只見佳人的嘴角微微抬起兩下，「城主，叫我什麼事嗎？」

    「你，知道了？」

    佳人又抬了抬眼，「知道什麼？」

    「你不是去查你父親的死因了嗎？殺你父親的那兩個飛人，是保護黃沙世界三十三區的那兩個飛人吧？」

    「是。」

    徐佳人看了軍事系統大廈統司辦公室被襲的錄象，和衛博在三十三區戰鬥的錄像，一眼對比出兇手外形上的一致來。

    而喬運棄則搖頭嘆氣，整個面龐頓時陷入了悲傷，連那禿頭都失去了許多光澤，「可惜，可我幫你查了，那兩個人，確實和燕弦沒什麼關係。」

    佳人也深深吐出口氣，「是，和燕弦沒什麼關係。」

    佳人吐完氣之後，又抽泣了一聲，再深深吐了一口氣，也不知是不是釋懷了什麼。

    「所以，你要不回科學院工作，幫幫燕弦？」

    喬城主問出這句話之後，空氣一下安靜了……

    過了很久，佳人才呆呆地說出，「好，反正我不喜歡撿垃圾。」

    「對啊，尤其最近日光裂縫關閉後，公民的垃圾是越來越多了，清潔者的工作確實有些重。」

    這時，燕弦心中激烈地波動起來，他狠狠看著喬運棄，「你讓她去撿垃圾！」

    「撿垃圾怎麼了？撿垃圾也是值得尊重的工作。」

    「那他媽你去撿垃圾啊！」燕弦怒火中燒，就差衝上去給喬運棄一拳了。

    喬城主卻呵呵冷笑到，「城主有城主的工作，都在為幕牆城做貢獻，而且清潔者是佳人辭職後自己找的工作，她願意的。」

    （但其實背地裡，喬運棄用了些手段，讓佳人無處可去。）

    佳人聽到這些，抬起頭似瞪非瞪地看了喬城主一眼，又低下了眼睛。

    燕弦看著佳人，本以為佳人會有個理由把這悲劇怪罪到喬運棄身上，好給自己勇氣，出手去揍喬運棄。

    可佳人並沒有那樣做，她低下眼睛後，反而承認到，「是，畢竟我希望留在幕牆城，只能找一個那樣的工作了。」

    燕弦恨的牙痒痒，可現在是有力無處發了……

    這時，門又響了，而且外面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聲音，「報告城主，少將衛博，請見！」

    喬城主看了一眼門外，對著燕弦和佳人笑了笑，「那你們趕快回去工作，我也給佳人安排一套科學院附近的房子……」

    「不用，我說過我能照顧好自己。」佳人帶著氣果斷拒絕，也果斷地轉身走了。

    而這時，燕弦心裡不知怎麼，又升上來一絲恐懼，他趕忙替佳人向喬城主表示了歉意，才灰溜溜離開的。

    並且，燕弦出門時，滿眼都看著佳人的去向，而眼前那穿戴整潔的少將都沒顧得上打招呼，便追上去了。

    而在衛博的視角里，他也沒有注意到衝出去那駝背彎腰，邋遢鬍子，蓬亂頭髮的人，竟然是之前他認識的光中大俠……

    所以他進去後，反而是先問喬城主，「城主，剛剛那兩位？」

    「我問你衛博，日光防線建設的怎麼樣了？」

    「現在物資運不進來，很難……」

    「我問你日光防線的事！你給我談什麼物資？」

    「沒有建造防線的物資。」

    喬城主愣住了，不過愣住也只是短暫的，他馬上又暴躁起來，「你不懂嗎？只有做好防備！才能運進來外面的物資吧！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可是……」

    「你哪怕建成一部分，保障那兩個飛人不會出來找事，也能保障物資進來啊！」

    「現在不能保障日光裂縫的安全，沒有足夠的物資繼續建設防線了……」

    衛博沒有懼怕城主發怒，有理有據地解釋著一切。

    這時，喬城主卻笑了，「是啊，要算來算去，城外物資運不進來，也有你的『功勞』吧？」

    衛博擠著眉毛，不解城主的意思。

    「你，我當時讓你出去搬運三十三區的科研物資，可你在搞什麼？搬回來些電線、電池，你知道有些人剛剛怎麼嘲笑你的嗎？」

    衛博當然有理由解釋，畢竟那一幫兵都是些莽漢，誰忍的清哪些是設備，哪些不是呢？

    可衛博沒有解釋，他要求自己做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城主，確實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喬運棄見自己掙回臉面，安靜下來，他開始左右踱步，繼續思考著那個決定……

    就是一個月前沒有做出的決定。

    現在的喬運棄十分後悔當初沒有聽燕弦建議，當時他害怕幕牆城遭遇入侵，便沒有派出全部兵力去搬空三十三區的科研裝備。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些科研裝備……準確來說是用那些裝備造出的武器，對於幕牆城竟是比他想像的還要重要。

    只有用一些超級武器能保護的了幕牆城的安全，只有真正實力上的碾壓，黃沙世界的物資才能進來，這個道理，一個城主竟然今天才知道！

    不過也正常，畢竟他原來是學科學的，對這些事情不甚敏感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裡，他真想拍兩下自己的禿腦門。

    因為他知道，事實是殘酷的，要是再沒有物資進來，用不著戰爭，幕牆城也會自己垮掉。

    而且最嚴重的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只有半個月。

    當時下不了的決心，今日局勢，也得逼著他下了。

    「那你說，我現在要在派你出城一次，搬空外面那個科學研究所，你去嗎？」

    說到這裡，戰爭的血與火瞬間撲向衛博，讓衛博有些不敢觸碰，可是沒有辦法，他只能說，「當然去，我願為幕牆城赴湯蹈火。」

    「那你知道嗎，要搬空那裡，得付出難以想像的犧牲。」

    恐怖的血與火繼續衝擊了衛博，可衛博仍然堅定地說，「我願為幕牆城赴湯蹈火。」

    「好，我這回把魏暉的軍隊也給你調用，在你出動之前，我把我們需要的科研設備資料給你，你先去準備吧。」

    「知道了，我願為幕牆城赴湯蹈火。」

    而衛博似乎被那些血與火也沖的麻木了，只是麻木說著「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