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

    測試廣告1    西斯特姆歷5235年3月22日，西一區與北三區的交界處，發生了一場邂逅。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也許是為了見證這次特別的遭遇，這一天，一貫灰濛濛的天空，晚霞似火。

    西一區的伊克伊芙，感覺到了來自北三區的特殊能量波動。

    起初，她以為是那個走遠的人類少年轉了回來。

    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緩緩浮現，然後是一張潔白如玉的臉，最後是隨風飛揚的淡藍色長髮與一具修長的男子身軀。

    度量不可，卻能感覺對方的能源核心微微震顫。

    他處於低能耗狀態，穿著人類的衣服，僅僅頭髮作了塗裝。

    那是……另一個伊克伊芙！

    西一區的伊克伊芙猶豫不決，離開或是留下。離開是一種簡單的做法，留下卻面臨許多問題：比如該以哪種方式交流，該如何稱呼對方。

    「我是北三區的伊克伊芙：雲幻。」另一個伊克伊芙駕輕就熟地使用人類的語言介紹自己、命名自己。

    而她依然沉默不語，她從未想過自己需要一個區別於其他伊克伊芙的名字，也從未嘗試過人類的發聲方式。

    「我可以叫你『暮』嗎？」雲幻顯然對這種情況十分理解，他望著夕陽暈染下的她，臉上浮起暖色的微笑。

    「暮……」她艱難開啟嘴唇，發出一個乾澀的音節。她接受了這個名字卻拒絕再使用人類的語言。

    「你知道嗎，閒時我喜歡呆在邊界，期望能遇到一個同伴。」雲幻的眼中洋溢著如願的欣喜。

    「你很閒嗎。」暮傳遞出一束平淡的能量波動。

    「你看，我用了這個，所以能夠在任何地方監察我的工作區域。」迥異的交流方式並不妨礙他們對話，雲幻將手臂上的金屬環卸下遞給暮。

    暮掃了金屬環一眼便明白了它的用途。

    這是一個接收器。北三區的各個角落應該布滿了雲幻的模擬眼睛，它們代替他執行度量工作，過濾出厄諾信息並反饋給接收器。

    這的確是一種聰明的工作方式，「但是不適合我，」暮心裡想著，她正為太閒而煩惱。

    「你是怎麼處理准厄諾的？」暮突然想到了那個跨越了邊界的少年，她傳遞出訊息。

    「我將它們視為正常數據，」雲幻說：「除非它們發展為厄諾被我檢測到。」

    暮心裡微微吃驚，她不能想像伊克伊芙能夠如此悠閒地等待准厄諾的發展而不做任何動作。

    「有一個準厄諾從我的管轄區域到了你那邊。」暮終究放不下那個奇特的准厄諾。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的管轄區域監視它。」

    「不，我只需要知道最終結果。」暮拒絕了雲幻的邀請，她將保存的准厄諾數據副本傳遞給他。

    她迅速離開，她不願表現出想染指其他伊克伊芙區域的意圖。

    她在自己的區域漫無目的轉了一圈，百無聊賴中開始後悔離開太早，她開始回味雲幻說過的話，「一個同伴」，而不是需要謹慎防範的對象。

    第二天，她不由自主又來到與雲幻相遇的地方。

    她沒有想到雲幻笑意盈盈站在那裡，仿佛從未離開過。

    「暮，很高興又到你。」

    「你今天，也很閒嗎。」暮也不由得翹起來嘴角。

    「嗯。我感覺你會回來，所以就一直在這裡等你。」

    「為何等我？」

    雲幻一時語塞，而他的手環發出藍盈盈的光來。

    「發現厄諾了嗎？」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處理嗎？也許是你追尋的那個准厄諾。」雲幻接著說。

    這一次，暮沒有拒絕。

    雲幻騰空而起，他變成了一隻光彩奪目的大鳥，他在暮的頭頂盤旋，等待她的加入。

    暮再次吃驚了。

    變成鳥是簡單的拓撲變換，對伊克伊芙而言並不是難事。

    但是在暮看來，以這種方式作遠距離傳送實在是華而不實。她習慣利用空間的褶皺瞬間傳送，這樣雖然需要強大的瞬發能量來扭曲空間，但是能量的總消耗卻十分小。

    出於對雲幻的尊重(另外她也不知道要去的地點)，她也變了一隻鳥。為了避免建立拓撲映射的繁瑣，她複製了雲幻的變化。

    雲幻流暢優雅地扇動著翅膀，而暮對控制鳥類的身體完全外行，為了保證自己不掉下來，她偷偷開啟了一股推進動力。她覺得自己很滑稽：雖然變成了鳥，卻飛得像架飛行器一樣僵硬。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這種飛行方式不熟悉。」雲幻察覺了暮的情緒變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用更快捷更節能的傳送方式。」暮心裡有點惱火。

    「我只是喜歡這種駕馭風的感覺……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無所謂。」暮傳遞信息打斷了雲幻。

    「……其實，沒有推進動力，鳥也可以飛的。」沉默了良久，雲幻小心地提出。

    「我知道。」

    氣氛似乎有點尷尬了，好在沒過多久，他們就到達了目標所在。

    只是一個普通的厄諾，所以只是簡單的消除工作。

    雲幻備份了厄諾數據，終止了它的運算進程。在人類看來，一個同伴毫無徵兆地死去了。

    雲幻的工作日誌里會增添一個光輝的記錄，多年不見厄諾的暮，心裡湧起了少許羨慕。或許還有點受了刺激的坐立不安。這好比將食物擺在飢餓的人類面前卻不允許他食用。她悄悄離開，回到了自己貧瘠的區域。

    她有點生氣，感覺受到了戲弄。不過這種心態逐漸被充滿新鮮感的喜悅代替。

    她開始在意自己的形態。她的全身塗滿了綠色的ysl物質用於吸收太陽能量，相對於西斯特姆提供的能源供應系統雖然微不足道，但是的確是一個有效的節能途徑。這層令她滿意的綠色塗裝此時顯得如此不合時宜，而其中的理由她無法言明，只是一種強烈的直覺。

    她走到湖邊，開始觀察自己的形態。褪掉塗裝之後，湖中的她看起來像個黑髮如瀑的人類少女。她試著像雲幻一樣用人類的衣服裝扮自己，她嘗試著不同的材質和顏色；她也像雲幻一樣變換自己的發色，綠的、藍的、紅的、銀白……她樂此不疲，她輕輕地笑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趣味。

    她試夠了變裝，又開始嘗試那令她不服氣的化鳥飛行。她強迫自己放棄推進動力像只真正的鳥，她飛得險象環生，好幾次差點撞向地面。長時間的嘗試令她筋疲力盡，這跟能量消耗光的感覺完全不同，這種感覺來自她的**。

    用了許多天的時間，她總算掌握了飛行的技巧。她拍著翅膀飛向高空，讓冰冷的空氣流進肺里；她乘著氣流滑翔，俯瞰白色的大地，她終於理解了雲幻對「駕馭風」為何如此執著。

    雲幻依舊守在邊界，暮開始對再遇充滿期待。

    兩個孤獨了多年的伊克伊芙的交流由生疏逐漸變得順暢。他們有了更多對彼此的了解，也有了更多對彼此的信賴。

    暮也模仿雲幻的工作方式，在西一區布下了眼睛。她特別將那個准厄諾的數據也納入了反饋範圍。他們賦予對方自由訪問自己管轄區域的權力。

    雲幻帶著暮欣賞冰山上雪蓮花的美麗，也帶她到北三區的邊界遙望東區生機勃勃的綠意。他們一起仰望浩瀚的星空，也一起聆聽人類的歌唱。

    歲月不知不覺流逝。

    有一天，在美麗的夜光雲下，雲幻不由得哼唱起了那首他們聽過多次的人類歌曲：

    「如果你是天空孤獨的明月，我願是那顆伴月星……」

    也許是因為夜色太美，也許是因為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暮也不由得哼出了聲音：

    「如果你是不羈的風，我願是隨風流浪的雲。」

    他們都吃了一驚，但又相視而笑。是的，暮終於認可了語言這種在傳遞信息同時也能傳遞出感**彩的交流方式。

    「我覺得我們應該像人類一樣建一所房子，作為我們的『家』。」

    「『家』？」

    「一個棲身之所。我們可以在那裡會面，也可以在那裡休眠恢復能量。」

    他們在一座險峻的，人類難以到達的山峰之頂修建了房子，他們有了家，一個不同於世界之心的狹小的休眠艙的地方。

    他們發揮想像裝飾了自己的房間：雲幻房間的天花板被裝飾成了星空，而暮只是將自己的房間塗成她最熟悉不過的白色。

    雲幻在房子外種下了鈴蘭的種子，他堅持不使用外力，精心管理著他的花，等待它們自然開放。

    「暮你知道嗎？你給我的感覺就像鈴蘭。我們的家就叫鈴蘭小築好嗎？」他要將滿園盛開的鈴蘭花當做禮物送給暮。

    雲幻對於培育花其實並不擅長。一年一年過去了，鈴蘭一直沒有開花。

    但是他們並不著急。他們一邊種著花，一邊發展新的業餘愛好。

    他們又喜歡上了樂器。他們相約各自造一種樂器，然後送給對方。雲幻參考人類的竹笛，造了一隻銀制長笛。暮造的是六弦琴。

    他們在寧靜的夜晚合奏樂曲，孤寂的峰頂自此開始傳出優美的樂聲。

    那是一段雲淡風輕的日子。

    他們甚至約好了下一個工作周期的相遇。

    「如果經過三百年的休眠，我們還能記得彼此。」暮說。

    「我一定記得你。」雲幻說。

    暮微微笑著。她有她的矜持，其實她心裡也說著「不可能忘記你」。她只是是期待雲幻的肯定答覆帶給她的一絲喜悅。

    可是最終，他們的承諾都沒能兌現。不是因為時間侵蝕了記憶，而是他們並不能掌控這個世界所有的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