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紫婉宮

    當蔡鴻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偌大的房間內，幾十名淨身完畢成功蛻變為太監的「青年」在此休養。

    在被子的遮掩下摸了摸下體，發現命根還在，蔡鴻這才鬆了口氣，舅舅終究沒有太過絕情，但對柳如海，卻依舊沒有好感，恨意倒是降低了不少。

    按照規定，淨身完畢後的太監要靜臥休養七日，為了不露馬腳，蔡鴻這位健全的青年竟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七日，痔瘡都快要犯了。

    當他穿上深藍色最低級的太監服時，那綢緞光滑的衣料的確比粗麻布衣要舒服的多，蔡鴻撫著袖面，不禁心中感慨：「爹，孩兒終於成功混入皇宮，當上太監了。」

    淨身後休養完畢，便要在禮儀司進行五日培訓，方才能被分配到皇宮各處幹活，領取俸祿。

    上百位新人被聚集在一起，面對的是一位滿頭白髮被帶子束在腦後的年老太監，面上無須，眼袋有些下垂，不過雙目卻是極為有神，如蒼鷹般銳利，身穿紫袍，大腹便便負手而立，有一種在宮內經多年培養而出的強大氣場，兩側的手下垂手而立。

    只聽他掃視了一遍下方的眾人，用細細尖尖似女非男、說不出的怪異聲音道：「我叫培衛，大家可以稱我為『培公公』，我要說的僅兩個字『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大家入宮當了太監，便要守宮裡的規矩，要守身為太監的規矩。將來，無論是在大帝手下做了御前公公，亦或者被哪位娘娘青睞而得以內侍，無論榮華富貴、清貧低賤，都要記住這兩個字，守規矩，安本分，這樣才能行的更遠。既然大家願被閹割而成為太監，我想皆不想英年早逝吧，當然，我也期待著你們其中的某人或者某些人能夠風光，受人敬仰，這樣我臉上也有光，我們這些被常人看不起的太監亦能夠跟著榮耀一把！」

    蔡鴻沒多久才知道這位看上去不怒自威但說的話卻淳樸實用的培公公，手中雖無實權，但地位卻跟御前公公一般高，甚至有隱隱蓋過的趨勢，畢竟，幾乎所有入皇宮做太監的人，都要經過他的手培養合格，甚至可以用桃李滿天下亦不為過。

    隨後便是數日的培訓，蔡鴻學到了宮中的禮儀、對地位比他高的宮人該如何稱呼、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及太監的職責等等，受益匪淺。

    而當五日結束後，表現不錯且生得清秀的蔡鴻便被分到了紫婉宮。為他帶路的太監態度明顯很是熱情，只聽他對蔡鴻說道：「紫婉娘娘，可是除了皇后外大帝最為寵愛的妃子了，你能夠進紫婉宮，那是你的福分，若哪天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了咱家的好。」說著用翹起的蘭花指點了點蔡鴻，就差雙目傳情了。

    蔡鴻只感覺一陣惡寒，不動聲色離他遠了些，滿臉帶笑著連連稱是，但心裡卻不以為然，腹誹道：『差事是培公公分配的，跟你又有何關係？』

    路上，初進皇宮的蔡鴻低著頭走路，不敢看路過的宮女，遇到坐著轎攆的某位娘娘，還需停下來躬身行禮。

    紫婉宮相當大，當然蔡鴻是從後門進入的，帶路的太監將他交給紫婉宮的掌事太監，拍了拍蔡鴻的肩便離開了。

    眼前的掌事太監是位瘦矮老頭，臉上的皺紋擁擠地幾乎看不見眼睛，面目慈善，讓蔡鴻見了第一眼便倍感親切。

    「你叫什麼名字？」那掌事太監先開口問道，就如一位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蔡鴻。」蔡鴻絲毫不敢怠慢地恭敬道。

    「那以後便叫你小鴻吧，我的本名叫孫勝，若你不介意，便如這裡其他小太監一樣喊我聲孫師父吧，師父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身上總還是有些東西值得你去學習的。」

    孫勝道。

    蔡鴻連連稱是。

    「閒話少敘，先帶你去熟悉下環境，方便你日後的工作，既然你稱我一聲『師父』，我這做師父的當然不能虧待了徒弟。」

    孫勝的態度讓原本對新環境有些忐忑的蔡鴻心中大定，跟著這位新認師父，先見了在紫婉宮中當差的二十來位小太監，打了招呼，隨後便被帶著熟悉紫婉宮的布局路線。

    紫婉宮著實很大，打磨光潔的石板鋪就的路面，亭台樓榭分布合理，花園中奇珍花草被打理的精緻整齊，蔡鴻很快便繞暈了。一個妃子的宮中不論宮女，單單普通的太監便有二十幾位，足以看出紫婉娘娘的尊貴身份。

    『看來那帶路的小太監說的還不錯，這紫婉宮的主人還真的很受大帝寵愛。』蔡鴻一邊咋舌著宮中景色，這般如是想道。

    「既然有勇氣來到中都皇宮當太監，必不是想默默無聞下去，每一位入宮的太監都如尋寶者，而這皇宮便似蘊含著無盡財富的秘境寶地，就看來此尋求機緣的人是否懂得挖掘，當然，其中亦不乏兇險，因此需小心行事。多用腦，察言觀色，先把本職工作做好。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少說多做，這便是咱們這些下人在皇宮的生存之道，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孫勝一邊走著，一面毫不吝嗇地傳授著經驗，蔡鴻恭敬地默默牢記在心中。

    師徒二人正走著，蔡鴻便見對面走來三位紫婉宮的宮女。中間那位為首少女穿著一件粉色繡著碎花的及地紗裙，襯著婀娜窈窕的體態。眉目如畫、雙瞳剪水，鵝蛋臉上泛著瑩瑩光澤，只見她微微仰著白皙下巴，露出精緻的鎖骨，如一隻驕傲的白天鵝款款而來。女孩兩側偏後站著兩位秀氣標緻的宮女，年齡不大，著統一的翠綠衣裙，不算華美卻清新可人，手裡穩穩地端著盛放精美點心的托盤。

    「莫掌事。」孫勝直著腰朝為首之人微笑著點點頭。

    蔡鴻不是愚鈍之人，知道眼前粉裳少女便是孫師父方才所介紹的「掌事宮女」莫可馨，連忙躬身行禮。

    那莫可馨睨了蔡鴻一眼，毫不客氣地譏諷道：「這就是新來的小太監？看起來也不怎麼樣麼。」說完瓊鼻中不屑地哼了聲，便目不斜視地微仰著下巴離開。

    待身為紫婉宮的掌事宮女莫可馨走遠，心裡有些不爽的蔡鴻這才低聲對孫勝道：「師父，這就是莫可馨，怎麼…怎麼這般…」蔡鴻本想說「無禮」，但想到自己低微的身份，這個詞卻是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莫掌事對咱們這些閹人是有些看不起的，以後躲著她點便是了。」孫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哦。」蔡鴻乖巧地應了聲，但心裡卻有些不甘。

    今日並未正式開始幹活，孫勝只是交代了在紫婉宮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太監主要乾的活計，便為他安排住的地方了。孫勝這位掌事太監的細心讓初來乍到的蔡鴻感受到了溫暖，對他的感激不動聲色地埋在心裡，銘記於心，他是真心地將這老太監當成了領進門的敬愛師父。

    夜，太監屋舍中，蔡鴻與另外五個太監睡在大通鋪上，這樣的供下人居住的一層屋舍有四五個，被修建在紫婉宮的一處略微偏僻的院落，二十幾位太監被分配睡在這裡，只有掌事太監孫勝有屬於自己的獨立小院。隔壁，便是住著宮女的院落，雖只有一牆之隔，但這些太監們並不敢越雷池半步，因為這一步便是生與死的距離。

    躺在用青磚搭砌的硬實床面，聽著周圍太監同事們均勻的呼吸聲，初來乍到的蔡鴻當然無法立即入睡，這時，他感到躺在他左手邊的太監碰了碰他，便道：「幹嘛？」

    並不是真正太監的蔡鴻皺了皺眉，對於和貨真價實太監同事的接觸有一種本能的排斥和反感，雖然不強烈，卻的的確確存在著。

    「我叫俞德，你可以叫我小德。」蔡鴻身邊的太監主動介紹自己。

    「哦。」蔡鴻不咸不淡應道，闔上了眼。

    俞德明顯感到這位新來的小太監冷淡的態度，在黑暗中不滿地撇了撇嘴：「喂，你這可不行啊，作為新人人生地不熟，像你這種態度很容易吃虧的。」

    見蔡鴻依然沒有反應，俞德眼珠子轉了轉，又道：「難道你就不想聽我說一些關於咱們大帝的事情麼？」

    「什麼？」蔡鴻終於來了興致，忍不住問道。

    「這個嘛，且聽我娓娓道來。」

    俞德本就是活躍分子，好動，愛聊天，有人跟他說話便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