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遺憾只是生活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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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安似乎一輩子都逃脫不了欠賬的命運，就如木綿常常責備他所說的話：「你這一輩子只知道借錢，不知道掙錢，以為所有人都欠你的！」

    漸漸長大的兒子也與他性格不和。他說，隔壁鄰居五十歲就在家抱孫子了，他也準備五十歲退休，到了五十他就不準備幹活了，該兩個兒子孝敬他了！

    這個時候他才四十多歲，正是老夫子所說的不惑之年！而他怎麼能有這樣自私的思想，能說出這麼不成熟的話語！

    大兒子向望從小與他針鋒相對，聽了這話自然不滿。他對父親說道，「爸，要是你不說出這番話，我還覺得你一生受苦，是個值得敬愛的人！但當你說出這句話時，所有的親情都變味了！說實話，我更喜歡媽那樣的人，她即使一言不發，我們也會明白她的苦楚，也會心疼她！反而是您，你說你從小過得辛酸，可從我記事起，我看到的是你一直過得很好，你一直都是在享受！如果你過去真的過得不好，你應該是外公那樣的，格外珍惜生活，格外珍惜身邊的人，格外熱愛勞動！顯然你並不是，你只是一直活在回憶里，你膽小怕事，好逸惡勞，脾氣暴躁，目光短淺，封建落後，小農意識強烈！」

    向望性格隨了向安，激動的話語只顧著從嘴裡吐出來。

    這可把向安惹毛了，他本就是一個執拗的人，豈容兒子反駁自己！

    「你媽從來都是想著錢，出去了多少次？lao子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將你養大，到現在你倒嫌棄lao子不是了！」向安吹鬍子瞪眼地罵道。

    「那是你自己不願意出去，只知道守著兩塊破田！以前還與伯父一起說：『哎喲，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會種地了，將來又遇到趕回地里不會種莊稼，怕要餓死人？』餓死人？你看現在有幾個年輕人守在家裡種地？我親愛的爸，請你把目光放遠一點，不要一天以你那落後的小農眼光看世界！要不是媽媽想辦法找點錢讓我們讀書，以你的思想，讀個小學識兩個字就行？麻煩你再出去走走，要是真那樣，你兩個兒子遲早被社會淘汰！別說你想五十歲享福，你活到兩百歲都看不到那一天！」

    向望絲毫不退讓，以他一貫的風格與父親爭執著。

    「放屁！放ni媽de狗pi，你兩讀書是lao子掙的錢！lao子變了牛還要遭雷打（費力不討好的意思）？怎麼養了你這樣一個龜er子！」向安火冒三丈，「lao子下礦井差點死在裡面你知不知道，lao子為了你兩個不孝子，什麼體力活沒幹過，落得這一身傷痛，五十歲休養過分了嗎？」

    向安情緒越說越激動，似乎又要流出眼淚。

    二兒子向遠從小就很安靜，起初只是覺得父親與哥哥爭執很搞笑，他就笑著再一旁看他兩爭。誰知兩人越爭越起勁，已經進入重點高中的向遠趕緊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兩一天爭這些有的無的累不累！哥哥，你也是夠了！你知道爸爸一天喜歡念叨，就裝沒聽見就是了，還要與他爭，他都幾十歲的人了，有些老毛病是從小傳下來的，說改哪有那麼容易！你難道沒發覺他現在比以前改了許多了？」

    「你見哪個五十歲退休的？城裡人也沒有他這樣的思想吧？」向望不服氣地說道。

    「他只是說說，你就當聽著玩嘛！大不了他五十歲退休我來養嘛！」向遠答道。

    「二娃，你還是太年輕啊！說永遠都比做容易！」向望語氣放緩了許多。

    「年輕就是資本啊！哥，你也就比我大兩三歲，說得好像老了許多似的！」向遠笑嘻嘻地回答哥哥，似乎繼承了他外公木業田那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性格。

    「我就是和爸爭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總是忍不住會爭吵！」向望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每次總是要與父親頂嘴，似乎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已經改不了了。

    旁邊的向安氣也消了不少，聽向望說了這句，他沒好氣地插道，「還不是你媽生你時lao子接了你的生，結果一輩子跟我對著幹！」

    那個接生婆的話語依舊迴蕩在向安腦海，他與兒子生肖相衝，接生時看了兒子，所以會一輩子對著幹。

    向望以前聽父親說過的，可是畢竟是讀書學科學的，哪相信這些封建迷信。於是向望回道，「那些騙人的把戲，也只有你才會去相信！」

    他當然清楚自己為何與父親不和，不過是因為從小父親時不時愛打他，與他要強的叛逆性格所致。

    這一兩年，正是向望向遠需要用錢的時候。可是向安卻到處借了錢建新洋房，引來親戚朋友家人，幾乎所有人的反對！

    最終，向望以全校文科生最好的優異成績考上大學，申請的貧困補助也批准通過了。

    但是因為家裡沒錢，加上重點中學讀書的弟弟向遠成績更加優異，向望決定放棄學業，離開校園外出打工，為家裡減輕負擔。

    當他班上的一位女同學在第二年通過QQ，通知他可以每年領取她為他在學校申請的一千元生活補助時，他對她回道：「我已經沒有讀書了！」

    女同學驚訝萬分，沉默良久！只剩下無盡的感慨！

    ……

    大兒子沒去讀書，家裡並沒有好過多少。因為向安沒有固定工作；向望初次進入社會，帶著濃厚書生氣息，沒有技藝，與社會格格不入，做衣服被嫌又差又慢，每個月掙的錢自己開銷都不夠。木綿侄女婿所開的餐飲公司最後在虧欠了幾百萬的情況下垮台了，木綿被迫回家。侄女一家人也鬧得妻離子散，房子汽車什麼都賣了，依舊到處欠著債。

    不過，沒過多久，向安不知在哪裡看見別人騎著摩托車很拉風，在機緣巧合下被人慫恿著去買了輛二手摩托。

    他竟在沒人教授下，第一次就將那車騎回了家。學了一段時間後，他竟又考回來一個E照的駕駛證。

    引得木綿都不免稱讚起他來，「看不出來你這目不識丁的煙老頭竟還有兩把刷子！」

    「那是！」向安得意地炫耀，「要是當初我有機會讀書，現在不是當官起碼也是坐辦公室的！」

    「得了吧，你坐辦公室？估計別人一看見你那似包青天的臉，立馬就跑了！」木綿笑著說道。

    「你還別不服氣，不怕你讀過書，我把車鑰匙給你，保證你開不走嘛！」他與妻子鬥著嘴，順手摸出車鑰匙，開著玩笑地在木綿面前一晃。

    「如果我會開了，還要你這個男人幹嘛？」木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

    而後，山中礦場重開，聽說安全措施很嚴格，向安又下了幾次煤礦。木綿也會做火鍋，陸續做了幾份飯店和食堂的活。

    爭氣的二兒子向遠考上了重點大學，除了第一年用了父母借來的學費，後面的他全都開始自己申請助學貸款了。

    到這裡，木綿一直以來的願望雖然因為大兒子向望沒能上大學有些遺憾，但好歹在二兒子身上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