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極北之願

    時間回到早些，銀霜與霍雨浩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後，便直奔極北之地而歸。這段路程對於她這級別的強者來說並不漫長，不消多時，她便順利返回到了極北之地的外圍。

    極北與人類世界，存在一道關口。如同刀鋒般銳利的巨石矗立在白色大地上，清晰地劃出了人與魂獸的界限。這巨石之下，無數禦寒營地房屋林立，炊煙裊裊升起，多數是接引進入極北之地冒險的人類嚮導駐紮於此，以這兇險的冰雪為自己求生之道。

    以往，她看到這樣的圖景，就如同許多人類見到螞蟻的巢穴一般，只會感到厭煩。只不過如今她在霍雨浩的機緣下在人類社會生活了許多日子，認識了許多朋友，眼中的這一切又發生了不同。

    她能夠理解炊煙，理解人們的忙碌勞作，理解那些人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進入北地，為的是什麼。

    然而除此之外，她也能夠看到一份尚不明晰的未來。例如現在，她身上就帶著些霍雨浩贈送的魂導器。魂導器，這是一個目前難以看到其終末的未來，而在她無視了那些人類訝異的目光和問她「是否需要嚮導」的問詢，踏入這人們眼中的死地的時刻，那些魂導器還沒有失效。

    人血肉之軀無法承受的，魂導器冷硬的鋼鐵外殼會替他們承受。總有一天，人類會找到攻克嚴寒的辦法；而未成為人時的她與冰帝、泰坦雪魔王和小白，卻面臨著死亡的劫數。如果她沒有做出當年那個選擇，而是等待八十萬年大劫的天雷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極北的命運會從這裡開始走向另一個結局。

    那麼她如今就可以護極北周全了嗎？不，人類的壽命更短。無論是人類還是魂獸，都無法永遠地保留這片家園。若要想實現心愿，只有一條路可走。

    思及此，她再度揮手無聲拒絕了一位嚮導的詢問。換作往日，她大概會直接揮手把他們化作冰雕，然而如今她已有耐心頷首冷淡回復一句不用了謝謝。

    進入極北的這段路途，一開始還能見到全副武裝的探險隊。這一片區域太容易遇見那些大膽的人類，稍微有些靈智的魂獸就已經從這裡撤離，正好留下的都是百年千年的小傢伙，正符合能走到這裡的那些魂師的實力。現在她覺得，這也形成了一種天然的平衡，但是魂導器和人類的野心終究會打破這個平衡，戰線終究會靠近核心區。

    再往深走了一些，探險隊的數量就驟減了。能夠見到的探險隊，也都不再把銀霜看做前來探險的普通人類——儘管在蒼茫的風雪中他們只能看清銀霜前行的輪廓，卻都明白這女子大概不是一般人。他們就連站穩都已經很困難，而她卻如履平地，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後花園中閒庭信步一般。

    夜幕逐漸降臨，大地變得比月色還白，銀霜環視四周，覺得到位置了。一股無形的氣場從她周身瞬間散發而出，很快便橫掃整片極北之地。

    萬里縱橫，所有能夠感知到這份氣息的魂獸全部跪伏，將頭埋進冰冷的雪地之下。但有兩個存在除外——不消多時，那兩座山一般的身軀已經來到了銀霜面前。銀霜的人類之軀在他們面前，似乎渺小而脆弱，甚至比不上他們的一根腳趾。然而，這兩隻龐然巨物卻轟然向銀霜跪了下來，跪地時的震動如同一場輕微的地震。

    「雪帝！」泰坦雪魔王低聲呼喚著，銀霜沖他輕輕點了下頭。

    而另一旁，剛剛還在行李的冰熊王向銀霜偷瞄過來。銀霜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沖它揮了揮手，它便深深地躬下身，將腦袋拱到雪地里，好讓銀霜能夠撫摸它潔白無瑕的皮毛。

    「阿泰，這段時間可有什麼意外發生？」她問道，「天魂帝國可曾對極北有所覬覦？」

    「的確來了幾支衣著華麗的探險隊，可能與人類皇室有關。」名為阿泰的泰坦雪魔王回答道，他比那頭冰熊王小白更了解人類世界的形勢，但也僅限於了解一點了。畢竟，不離開極北之地核心圈，還是很難接觸到外界的信息的。

    「不過他們沒做什麼，只是拿著些看不懂的玩意到處比劃了一番就離開了。」

    「看來只是用魂導器勘測數據不過這也值得在意。」銀霜略一思考，再度沖阿泰頷首，「我了解了，多謝，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雪帝，此番回來，應該不只是向我問些話這麼簡單吧？」

    泰坦雪魔王看向銀霜的眼神里，閃爍著明顯的不安。小白也停止了在雪地中的蛄蛹，抬起一些頭來，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又仿佛閃著水光：「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銀霜看著那雙眼睛，儘管心裡也升起不舍，卻依然只是摸了摸它的腦袋：「會的。此次回來，確實只是一次短暫的探望，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是很快就要做。」

    小白的眼神瞬間更委屈了。「那把我也帶走吧！」它嗚嗚地撒起嬌來。

    銀霜嘆了口氣，只是轉頭向泰坦雪魔王。她再度呼喚：「阿泰。」

    「請吩咐，雪帝。」

    「其實你與小白恐怕在我進入極北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我已重修成人，這身軀便是人類的軀殼。人類的壽命並不長，哪怕修煉到極限斗羅也無法像魂獸一樣長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阿泰低下頭：「重修成人是場豪賭，不過是賭微弱的成神可能性而已。一旦失敗，就連魂獸的長生都不再擁有。雪帝，當初你做出那樣的決定，我十分佩服你的魄力。」

    「看來你明白。」銀霜認可了他的話，「我此番前來，也有一件事與你們商量。如你們所見，我重修的速度快得不正常，這都是因為在人類世界遇到了一位朋友。」

    「人類麼？」阿泰的聲音雖然沉穩，但其中還包含著一絲不可置信。

    「是的，之後我也會帶他來見你們。只不過，這件事我不打算當著對方的面與你們商量。」

    「是什麼事呢？」阿泰似乎有所預感。

    「我已與其締結下力量的契約，因此，助他成神便是助我成神。」銀霜淡然道來，「然而以那人的性格，若是聽說了我借極北之力幫助他，大概會拒絕我吧。因此，我先與你們說好。等到那個人走到最後一刻，就調動這極北遼闊的自然之力，將他——也將我，送上那個位置。」

    「既然是雪帝的意思，我會照做。」阿泰再度朝銀霜行禮，「願您的冰雪，帶給極北遼闊的未來。冰神在上，我一定會全力幫助雪帝與她的朋友。」

    銀霜也伸出手，輕輕拂過泰坦雪魔王肩頸上略硬的皮毛，仿佛是某種受洗儀式。此時此刻，儘管阿泰是對冰神起誓，回應他聲音的，似乎卻是面前的銀霜。

    「那麼，既然極北目前平安無事，我便返回我的戰場了。」她轉過身，「算算時間，等回到明都，也就該是我出手的時刻了。」

    然而，她還未走出一步，腿卻被小白一掌抱住了。「帶上我吧！」這頭冰熊嗚嗚咽咽地撒嬌，「我捨不得你嗚嗚」

    「會再見的。」銀霜只好又蹲下來撫摸它的熊掌，「說不定那一刻會很快呢。以那個人面對的越來越危機、越來越混亂的局勢，也許真有一天需要你們親自出面去幫助呢總之，再次並肩的那一天不會太遠。聽話，好嗎？等待我的消息。」

    「嗚」

    儘管還是滿眼委屈，但小白最終還是放開了它的熊掌。也許是因為，雪帝的承諾從來都沒有失信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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