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陽光明媚的早晨

    雙子座寫字樓位於兩條公路的交匯處東側。此處地段交通繁忙，車輛和行人密集。一條東西走向的高架橋由橋墩支撐著巨大的橋身，在交匯點上方構成一個立體交叉的環形車道。從天橋上仰望雙子座寫字樓只見氣勢雄偉，外牆經過拋光的大理石徹成的牆體線條流暢，鑲嵌在牆面中間的玻璃幕牆使整幢大樓看起來格外整潔和協調。樓頂四周邊沿挑出的墨綠色挑檐呈現出一種古典美的建築風采，與周邊高樓相比這幢雙子座寫字樓顯得與眾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從天橋上走下來，沿著雙子座寫字樓的方位走，幾分鐘時間就能到達這幢大樓下面。順著大樓門口的石階而上，再從兩扇自動開啟的玻璃大門走進去，踏上乾淨整潔的石紋地磚，穿過色彩厚重的大廳走廊直達一樓的電梯間，這裡有三部電梯可到達以上樓層。初次來到這裡，在電梯間門口等電梯的時候，他心裡產生極度不信任的感覺，瞅了一眼站在身邊等電梯那些衣著時尚的青年男女，心裡感覺很不自在，為自己的衣著感到自卑……。

    當電梯停到第25層樓時，一陣短暫的眩暈感襲來令他猝不及防感覺眼前發黑，他閉上眼等待了數秒鐘幾乎踉蹌著走出電梯，當眼前的黑暗變成明亮清晰的景象時這才看清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電梯間，朝西的一面有個朝下半開的窗口，站在窗台邊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東面是半扇的玻璃大門敞開著，門口兩邊擺放著兩盆枝繁葉茂的發財樹，從門口通向室內的走廊地上鋪著是菸灰色的地毯，室內看起來沒有人顯得很安靜，一個保潔阿姨拿著吸塵器正在走廊通道吸地毯上的殘渣碎屑……。他心裡有些遲疑，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是要走進去問呢還是呆在門口外面等待著那位保潔阿姨吸塵完了再進去問，此刻思緒變得有些紛亂，令他心神不寧難以掌控自己，興奮中夾雜著一種莫名的緊張，令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了，他很想緩和一下胸口那種起伏不定的心情，於是便走到西面的窗台邊深深呼吸了幾下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窗外的景色令他感到驚訝和著迷，從高處俯視看到的景色讓他領略到了這個城市不一般的感覺，他仿佛站立在高山之顛，汽車和行人看起來都很渺小，汽車和人在地面上蠕動著，而剛才經過的天橋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圓環盤踞在幾條公路交匯的中間……。回想起早上做的那些事情，他忽然感覺到有些懊惱，心裡夾雜著一種自責，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這天早晨陳知非五點就起床了，然後離家到不遠的鐵路旁綠化帶的樹林裡，這裡有一條東西走向與鐵路並行的柏油馬路，路的盡頭被一座廢舊已久的建築物擋住了去路，將外面喧囂的世界隔絕開了，成了一條僻靜人稀的路，走在空蕩靜謐的馬路上，他覺得這裡是個理想的可以讓身心放鬆的好地方，讓他能置身事外遠離煩惱，讓壓抑的心情得到釋放，而且在這個安靜的幾乎沒有人打擾的馬路上跑步又能激發起他的熱情，讓他認識到自己可以自由的，隨心所欲做的一些事情，沿著這條看似荒蕪的，很久沒有人行走的馬路上跑步，他聽到自己呼出的不斷加重的喘氣聲，心裡有了一絲快感，雙腿跑起來更有動力了，跑到馬路盡頭時，他回過身來喘著氣遙望著馬路另一端的進出口，細細長長的馬路看起來有種相當奇怪的感覺，當幾個晨練者的身影出現在路口時，他意識到那種寧靜即將被打破，於是像等待獵物一般，等待著他們逐漸靠近自己，然後他以更快的速度迎面趕上去，將那幾個晨練者甩到身後，似乎這樣就可以宣洩自己心頭的無用感……。跑著跑著，他一頭鑽進路邊的樹林裡，這裡的樹木鬱鬱蔥蔥，地上有很多雜草和落葉，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進來，落下婆娑斑駁的樹影，給人一種如夢幻般的感覺，抬頭仰望樹林上方的天空，他看到的是挺拔屹立的枝幹上蒼翠的樹葉，他想自己能做什麼事呢？他很想抓住那種感覺，可是仰望了一會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得到什麼。踩著地上鬆軟的雜草和落葉在樹林間行走，他忽然想到地上的蟋蟀，想到促織的故事情節，以及當他看到有人竟然將蟋蟀弄到花鳥蟲魚市場去賣錢，那些造型各異、大大小小的蟋蟀罐，每隻罐里分別裝著品種不同和叫法不同的蟋蟀，這樣想著他就彎腰開始翻找地上的碎磚和石塊，這裡可能是蟋蟀隱匿的藏身之所，憑著自己的感覺，他在地上東翻西找真的有了發現，這小小的蟋蟀果真藏在裡面，只見黑褐色的身體，頭部有一對長觸角，後腿粗大有幾根毛刺，極具爆發力的跳躍，讓他還未來的及伸手過去，就跑掉了，轉眼不見蹤影。他繼續在地上翻找，經過幾番折騰，終於捉到了一隻小蟋蟀，通體發白，可惜個頭有點小，與那些成年的通體黑褐色的蟋蟀相比，這隻就像是未成年，心裡便於心不忍，覺得它的青春年華不應有如此厄運，他端詳了許久，決定給小蟋蟀放生，讓它重新回歸大自然的懷抱，回到屬於它自己的地方。

    放走了小蟋蟀，他覺得夢想好似破滅了，它們就像是美麗的泡沫一樣一瞬間破裂了，也許這就是他命該如此了。他鑽出樹林，走在馬路上覺得陽光耀眼，比先前鑽進樹林之前還要燦爛，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更增添了夢幻般的色彩。小區的健身場地是他停留的最後一站，他在那裡呆了很長時間，看著衣冠楚楚的上班族男女，看著背著書包上學的小學生從場地邊上經過，心裡忽然產生一種被人遺忘的感覺。想到眼下自己的處境，想到這兩年的時間，他心裡酸溜溜的，一種顧影自憐的感覺，一種讓他心痛的感覺，自從那次騎車之後摔傷了腳踝，他在家裡休息了很長時間，直至康復後再也沒有出來工作過。這兩年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挺過來的，他有太多的苦楚卻無人訴說，只能壓抑在心裡。這兩年來，是他人生最失意的時候，那些天經歷過的日日夜夜他就像是在淒風苦雨中度過，像一個預備破土而出的植物幼苗一樣，頂著上面的壓力從石縫中鑽出來，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人生，他苦苦掙扎著，在失望中尋找希望，以及最後重生的勇氣。當小區裡的老頭老太越聚越多的時候，他就會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自卑感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一個應當從事勞作卻不從事勞作的年輕人，他只能選擇離開這裡避免尷尬。當他走進家門口的時候，父親聞聲快步走過來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用人單位的地址和電話，還有聯繫人史小姐，叫他馬上換好衣服到公司面試。面對通知，他一時懵了，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面試，而之前他卻將這件事幾乎完全忘記了，這個時候讓他趕過去面試，令他心慌意亂不由得煩躁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