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人的心思很難猜

    都說女人的心思是最難猜測的。這李瓶兒說起來還真應了那句名言，通往男人的心裡是胃道，通往女人的心裡是？

    日上三竿，兩個丫鬟和馮媽媽都不敢去打擾李瓶兒。畢竟作為主婦，下人是需要恪守本分的，不然打一頓賣出去都是輕的。

    李瓶兒這個時候倒也不去思想藥鋪的事情，橫豎都有夥計在前面照應就行。也不指望那點進賬。只希望眼裡的男人不要是春夢了無痕就行，一腔心思宛轉千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蔣竹山披上小衣，心裡卻是有些後悔的。看來是時間太久憋出內傷了，紅顏禍水啊，這要走到大街上，半點面子都沒有了，這算是幾手貨啊。說不準，又不知什麼時候就和西門慶死灰復燃了。

    「好人兒你就別裝睡了，奴家知道你心裡有疙瘩。你要是心裡有氣就狠狠罵我幾句，我保證不回嘴；再不行，你就把我捆起來吊起來抽一頓，只要你不生氣做什麼都好。被你調教過了，你就是比我的命還金貴。你放心，我不會再去想別的男人了。就是得想個法子，把放到他家裡的四箱櫃蟒衣玉帶，帽頂絛環怎生拿回來才好。而且，他和街上的那些混混潑皮多有勾結，你這幾日多幾個心眼，不要著了他的暗道才好。」

    聽到李瓶兒這番近乎賭咒發誓的話，蔣竹山倒是很清醒的。男人在和自己不愛的女人歡好的時候可以什麼動聽的話都可以說出來，但是心裡知道那是逢場作戲。

    不過，李瓶兒畢竟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女人。不談愛，但是要拱手讓出去似乎也不符合自己的行為準則。當然，怎麼處理，怎麼了局是個複雜的問題。

    一般來說，考察一個女人對你有多少真心往往從她為你的銀子和安危有多少著想可以大致推斷出來。暗示西門慶會報復自己說明她一點也不笨，看來，得配點迷魂藥辣椒水之類的防身藥有備無患。

    後世不太容易得到的曼陀羅之類現在鋪子裡面就多的是，從前身的記憶裡面也可以得知其實他的中醫水平還是很有一套的。

    中藥，針灸可以治病救人但其實也可以害人性命於無形。作為同行的西門慶就使用過最最小兒科的手段用砒霜害死了武大郎，也可見西門慶的不學無術。

    後世光是在網絡上面報道出來的手法就都可以做西門大官人的祖師爺，無毒無味，慢性中毒，時代在進步啊。

    何況還有一匹神奇的白馬不會對我放任不管的，要是項羽得到了，會不會騎上它逃出生天改變歷史呢？想想都很振奮呢。

    中午吃了一頓既溫馨又豐盛的飯菜，即使是繡春不小心把菊花腦蛋湯的瓷碗打翻了李瓶兒都沒有責罵她，和顏悅色的讓她小心一些：「總是粗手粗腳的，怎麼放心讓你下午陪姑爺去走一走呢。」

    吃上一口正宗的桂花鹽水鴨，再舀上一勺撒了桂花的酒釀，嘗一個李瓶兒親自洗手剔甲包的蔥花羊肉蒸餃，更有銀鑲鍾兒盛的金華酒；雖然只是晚春，卻是渾身透著舒爽。尤其是，以前的蔣竹山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前面的中藥鋪有管事和兩個夥計照應，蔣竹山出門的時候告訴夥計去清水河轉轉，有事的話就去一個人喊話。沒有手機就是不方便。

    清水河嚴格說起來也算是秦淮河的一條支流，清河鎮也因之而得名。河水清澈讓蔣竹山感到訝異，難道古代人就不朝河裡面亂扔垃圾？

    河面上蕩漾著大大小小的畫舫，當然岸邊也有雕樑畫棟的青樓。

    想想古代人的精神生活其實是沙漠般的貧瘠。除了吃喝似乎就只剩下風流，喝花酒三個字就高度概括了大周權貴的精神追求。

    之所以要去清水河走一走，是因為記憶裡面蔣竹山以前做游醫的時候還是個棋簍子，喜歡下棋棋藝不高卻偏偏還要和別人下彩棋。

    圍棋有點抽象，一盤棋的時間太長，遠遠不如象棋可以殺個痛快而且無需太多時間。

    靠著清水橋正好有一片稀稀疏疏的竹林，每天都有下棋的人，圍棋象棋都有，然後旁邊就有了賣茶水的賣燒餅的賣果子的。鄆哥兒就經常會過來。武大郎以前會來，現在估計已經喝了孟婆湯，投胎轉世去了。

    蔣竹山心情愉快輕車熟路的帶著繡春哼著小蘋果朝著目標前行。很像是以前和初戀剛認識去河邊約會的情形。就是有點小，我家蘿莉初養成。

    繡春還處於懵懵懂懂的年紀，心裡頭只知道小姐就是她的天，小姐說的話就是佛旨綸音。當然能夠陪著姑爺閒逛也是愉悅的事情，特別是，姑爺哼的小曲很好聽。

    至於姑爺和小姐是不是幸福，小姐和西門大官人的首尾都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情，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職業操守。

    這個時候清水橋邊其實已經廝殺起來了，但是卻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是真正的底層，不用注意穿著的在圍著兩盤象棋跳馬飛象；另外的兩盤象棋都是身著長袍手拿紙扇一邊思考一邊瀟灑的扇上幾下。平常多是下圍棋今天卻下起象棋來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兩個老人。

    每一盤棋都相隔一段距離，像是眾生像。估計前身很少注意這些，只知道鑽研醫術，當然還有些喜歡美色。

    好色談不上，畢竟妻子去世了，孤枕難眠；當然還有自身原因，十個男人九個花，不花那個身體差。

    蔣竹山的身份很難明確歸納，不算是讀書人，但是醫生畢竟是受人尊敬的。

    不過平素都是普通的袍子，今天卻明顯料子新而且是大師傅的手藝。這是出門時李瓶兒一定讓換上的，姐不差錢，被富婆**的怪怪的感覺。

    和以前的蔣游醫比起來，現在的蔣竹山尤其是象棋還是很厲害的，至少也是市一級的水平。

    現代象棋和古代象棋最大的區別就是布局豐富，注重中局，殘局實用為主，而且研究方向特別精細，像專門就有人幾十年研究馬兵和炮兵的實用殘局，這在古代是不可想像的。

    古代象棋嚴格的說沒有布局，都是順手跑列手炮開局，野路子攻殺，講究實戰缺乏理論。基本中局還沒有開始就結束戰鬥。

    蔣竹山印象中的基本著名的古譜似乎都是明清兩代的棋家寫出來的。這個時候再看那些明顯的漏洞百出的對局就有些無趣，走馬觀花的看了一看，已經來到了那兩個老人的身邊。

    一身綢緞的兩個老人棋藝看起來是旗鼓相當。

    象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說，觀棋更容易看到一些精妙的手段。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面相，手底卻覺不含糊，至少那些互相棄馬爭先的著法看起來比較過癮。不像後世，高手過招大都是互打太極，求穩，攻殺越來越少，和棋太多。

    一個白眉一個黑眉，白眉旁邊還站著一個半大少年在觀戰。

    蔣竹山估摸了一下，如果自己對上兩人中的任意一位，斗中炮的話估計勝率極低。因為這種開局已經被古人用爛了。

    不過這樣的戰法很快就會分出勝負，看到白眉老人最後只是對殺慢了一步禁不住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黑眉老人贏了似乎有點興高采烈，品了口香茗，笑道：「贏你一局可是大不易啊，圍棋贏不了你，象棋還是老夫棋高一著。」

    「好你個老范。三盤兩勝，不過是一和一勝，到底誰贏彩頭還未可知呢。等你再贏了老夫再說不遲。」

    「你啊，就是嘴硬。當年要不是如此，也不至於賦閒來陪我下棋消磨日月了。」

    正擺棋的功夫，卻見遠處匆匆過來一個下人打扮的年輕人小跑到白眉老人旁邊湊著耳朵說了幾句。

    白眉老人有些無奈的微皺眉頭，說道：「家中有急事，范公，下不成了。」

    「好你個老劉，我剛剛棋癮上來你就有事。」

    卻見那半大少年說道：「范爺爺，我陪你下吧，不過你得饒我雙馬。」

    黑眉老人兩眼一翻：「那還有何樂趣可言？這位公子，剛剛看你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是不是對象棋很有心得？不過旁觀者清，真要坐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白眉剛要起身離開，卻也笑道：「你呀，這位公子觀棋不語你也別欺負真君子了。老夫又不是說要賴賬。」

    蔣竹山橫豎無事，故意激將道：「老爺子既然對自己這麼有信心，不如我們接著剛才的彩棋繼續，不過讓我先手如何？」

    黑眉搶道：「好，只要你三盤能和一盤，老夫就把吳道子的真跡輸給你。也不要你出任何彩頭。不過你要是十步八步就潰不成軍只有嘴上功夫，那就恭恭敬敬鞠個躬有多遠走多遠吧。」

    看來這黑眉老人心裡亮堂著呢，篤定自己會輸嗎？

    那個半大少年留了下來，不過看他好奇的目光明顯就是在幸災樂禍呢。

    蔣竹山坐定也不客氣，起手就是飛象。繡春有些緊張的站在身側，她也略懂象棋，不過也只能在心裡保佑姑爺不要輸的太慘了。畢竟她剛剛也在觀戰。

    「飛象是什麼開局，譜所未見。想和棋連順炮都不敢走了啊。」黑眉老人雖然嘴上如是說，還是考慮了一下，架了中炮。

    如此馬走日，象飛田，你來我往走了十幾步。黑眉老人走棋越來越慢。一邊走一邊還疑惑的打量蔣竹山幾眼。

    半大少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與眾不同的走法，尤其是，那個公子幾乎不用思考，隨手落子，而范爺爺卻是頻頻長考。

    後世飛象對中炮本身就是曾經流行一時的開局，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特技大師的推陳出新，可以說開局數十步基本是研究透了，哪裡還需要思考。但是在外人眼裡卻是漸漸變得有些深不可測。

    黑眉老人起初有些不屑一顧，不就是連環象屏風馬想防守求和嗎？看我怎麼勢如破竹擒拿你的老將。

    可是走著走著卻是牽扯越來越多，仿佛出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面，怎麼也用不上力氣。偏生對方的車馬炮慢慢成勢，不得不回防，中炮就是發不出去，似乎就要輸了。真是可氣。

    第一盤就這麼鬱悶的輸了，然後黑眉老人先走，搶著走了中炮，走完還得意的乜斜了蔣竹山一眼。

    可是這從來沒有見過的反宮馬是什麼走法？你就不會也反架中炮嗎？一不留神被一炮打雙，丟了一子，局勢立刻不堪收拾。

    黑眉老人連喝了幾口茶水，拿起身邊的畫卷扔了過來，說道：「你這公子，年紀輕輕，偏偏下棋卻這般綿軟；象棋就像戰場殺敵，勇猛衝殺才是王道，你雖然贏了，手段卻是，卻是——」

    「卻是勝之不武，是吧？」蔣竹山想要打開捲軸，欣賞一下真跡，又覺得不妥。畢竟老人輸的有些不忿。

    黑眉老人悶聲不語，顯然是默認了蔣竹山的說法。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戰場之上，熱血沸騰，快意恩仇，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老人家一定喜歡這樣的，是吧？」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說的好，早知道就不讓那個劉老頭回家了。不過我更喜歡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你偏偏說的盪氣迴腸，卻是口不應心。」

    「殺敵一萬，自損三千。我卻不喜歡。你說我勝之不武，我只要結果能贏就好，最好殺敵一萬，自損三百，甚至三十。戰場殺敵，難道還有選擇？這個手段不能用？那個手段好？自身損失最小，敵人損失最大，哪怕全是用最下三濫的手段只要能達到這樣的結果我覺得就是好手段。普通士卒的命不值錢？一將功成萬骨枯，就要拿普通士卒的命去填？說的遠了，都是紙上談兵。老爺子要是覺得輸了真跡，明天還來，贏回去就是了，卻要扯上這許多不相干的。」

    和繡春回家，象棋是下不成了，畢竟已經贏了彩頭。

    不過看那老人估計也是賦閒在家的官員，就那個脾氣，不被皇帝砍了腦袋都是前世修來的。就像以前在公園和棋友一邊下棋一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一樣，其實並沒有任何用處。

    要是那個老人年輕一些，就不會和他說那麼多了。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估計也是鬱郁不得志的主戰派。

    「姑爺說的詩句很厲害呢。」

    「額，難道你以前沒有聽說過？」

    「當然，不是姑爺脫口成章做的嗎？沒想到姑爺的棋也那麼厲害。」

    「其實，那個，當然啦，你家姑爺厲害的地方多著呢，」看來是有點冒失了，不過有個小丫鬟崇拜自己也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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